直接讓三人參加王府家宴，顯然是很不合禮數的。
賈伯建議道：“可否先召至王府，先行考察？殿下滿意時，再請入家宴。”
表現得好就有飯吃，表現不好就沒飯吃。
這個提議甚好，秦飛點頭表示同意。
——
當天下午，秦王府前。
賈伯雖然身份卑微，但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找起人來十分效率。其實賈伯心裏清楚，並非是秦王殿下真的要招人。
真要有點什麼奇異本領的，早就被收入戰神府了。秦王軍的主力將士，一半來自戰神府，一半來自夢江秋家。
秦王殿下無非是借題發揮，想要繼續“引蛇出洞”的計劃。
三名自我推薦者得到賈伯的通知，皆是喜不自勝，仔細打扮一番，才吃過午飯就來到秦王府外候著。
秦王府通常不關門，這會兒大門敞著，隻有兩班家丁在左右站崗，裏邊偶爾可以看見打掃庭院的美麗侍女。
最先到秦王府的，是一名意氣風發的年輕男子，身材中等，皮膚白淨，一副書生打扮。
他知道時間還早，貿然上門問詢可能會有些失禮，但聽說此次被秦王召來的有三個人，隻有最為出眾著，可以參加秦王府的家宴。
“不如先和那府前家丁打個招呼，沒準還能留個好印象？”年輕男子打定了主意，果真信步上前。
“在下曹沾，拜見諸位家丁大哥。”
秦王府的家丁有森嚴的等級製度，此刻領班的高級家丁不苟言笑，應聲道：“曹公子有理了，在下是秦王府高級家丁秦三。”
“原來是三哥。”曹沾還算市會，熱心的叫了聲“哥”，然後才道明來意，“秦王殿下召在下前來，約下午三點考校。”
秦三聽是殿下召見，不敢怠慢，抱拳道聲“容稟”，便折身往回，去內裏通報。無移時，秦三出來道：“既是先來，請曹公子到偏廳暫侯，待其餘幾位到來，再一並覲見秦王殿下。”
曹沾作了充分的準備，就算吃個閉門羹被晾在外頭，也是可以接受的，如今能進入秦王府，無疑是一個不錯的開局。
過不多時，一名中年麵貌的滄桑男子到來。此人名喚原涉，腰間佩刀，眉宇間暗藏一股英氣，渾濁的眼眸中似乎蘊含無數的故事。
他看了看時間，徑直上前，沒有似曹沾那般謙卑的姿態，而是語氣生硬的道：“在下原涉，受秦王殿下召見，煩請小哥通傳。”
不消說，也讓他去了偏廳暫侯。
而姍姍來遲的第三位，則是一名打扮普通的女子，喚作謝韞（yùn）。大約是家貧，謝韞隻穿著平常的布衣，頭上的玉釵也較為老舊，成色相當一般。
然而青春正好，其五官精致，看得出是一名稍加大半，就堪稱傾城的妙人。
也不知道為何，秦王妃的家丁們看到來的是個妹子，一時心底戲謔起來——哎呀呀，咱們的秦王殿下，莫不是又要成親了？
一番通報之後，也請入偏廳。
——
毛遂自薦的三人俱已到齊，時間卻還沒到，此時在偏廳裏坐定，自有侍女奉上香茶果品。曹沾本來是自信滿滿，可是見到原涉之後，頓時有些發怵。
原涉是前朝士族之後，後來父親亡故，天下紛亂，他成為了一個遊走四方的豪俠。不懼權貴，行俠仗義，在燕雲城周邊一代頗有聲名。
曹沾則是一個地道的讀書人，讀書人遇上帶刀的社會大佬，心裏發怵是正常的。
而當他們看到第三人是謝韞時，又有些不明所以。謝韞也算是名門之後，但除了“名門之後”這個招牌，別無所長。謝家的敗落程度，比原家更為徹底，在蒼雲帝國淪為了一介平頭百姓。
她能有什麼長處？
就心底話來說，謝韞的確生得不錯，身上也有一種獨特的氣質，名門的底蘊猶在，隻要好生打扮一些，定然就是名佳麗——可是秦王府的佳麗數百，個個都是良家女子，其中也有名門之後。
謝韞如果想色誘秦王，貌似也太天真了吧？
三人之間互相都有猜忌，因此在最初的招呼之後，都悶頭喝茶，不敢妄自多言。他們心裏清楚，任何不當的言行，都有可能成為自己減分。
此時的秦飛，正在王府正廳裏端詳著三人的自薦信，身側陪伴的一人，是秦王妃莫曉晴。前邊的座位上，賈伯正半邊屁股坐著候命。
“一個寫書的曹沾……”
“一個靈眼等級很一般的俠客原涉？”
“還有個不知道有什麼特長的十八歲女子？”
秦飛額前發黑，無語的道，“這三人能有啥用？自薦信寫得亂七八糟的，該幹嘛幹嘛去就好了。”
莫曉晴倒是耐心：“在見到赤尊妹妹之前，你也不知道她那麼聰明呀？我可聽說，你在朝堂之上，明明嫌棄過赤尊妹妹的。”
說的也是，秦飛“嗯”的把頭一點：“不能一棒子打死人，見過再說。”
眼看著就要到時間，於是衝賈伯點了點頭。
稍待沒幾分鍾，就看見賈伯領著三人從大廳正門走入，直走到廳前一個比較禮貌的位置，對秦王行了禮。賈伯衝秦飛拱了拱手，很自然的在一旁坐下。
曹沾、原涉、謝韞不敢貿然開口，都有些拘謹的站在遠處，也不敢抬頭去看。隻能從低垂的視野中看見，是秦王殿下和某位秦王妃一齊坐在了廳前。
現在的秦王殿下，在蒼雲帝國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若說他們有多淡定從容，那是不存在的。
隻是盡量的想讓自己表現得好一些，才強裝鎮定。
忐忑的等待中，每分每秒都顯得格外漫長，從進門，到站定行禮，等待了不到十秒，卻讓人感覺過是十年一般煎熬。
好在傳說中的秦王殿下並沒有那種“凜凜虎威”之類的氣勢，目光很是隨和，終於，年輕的聲音傳來：“三位給我寫了自薦信，我感到很意外。”
“曹公子，蒼雲曆十三年的恩科狀元，當上縣令時才二十歲，後辭官不做，一直在家寫文章。”
“原涉，俠肝義膽，名氣不小。”
“謝韞……前朝名將謝玄之後？”
秦飛把他們的大概資料念了一遍，然後笑容淡淡的道：“你們的經曆，在各自的人生裏可能算是一段傳奇，但我不是很確定，你們究竟——有什麼用？”
這樣的場景，充分的尊重是不存在的，就是很簡單的“你有何用”的問題。假如能像赤尊公主那般幾句話抓住關鍵，秦飛肯定是開心留用的。
“這樣吧，我問你們三個同樣的問題。”秦飛心裏有了計策，“答得好了，我會考慮。”
三人點頭稱謝，眼裏不約而同的透出一股光芒。
曹沾顯得較為自信，原涉則是眼眸凝重，謝韞看起來有些忐忑，大約是麵對傳說中的秦王殿下，讓她的壓力大到了極致，此刻俏臉緊繃，呼吸很不平穩。
秦飛淡淡一笑：“三個問題，聽好了。”
“來這裏，想做什麼？”
“想獲得什麼待遇？”
“你想做的事情，能做到什麼程度？”
——
這幾個問題，是秦飛剛剛靈光一閃，瞎掰出來的。看似沒套路，卻很實際——“曹公子先到，就由曹公子先說吧。”
曹沾心裏一亮，這個場景，他有預先想到！
此時壯著膽子道：“秦王殿下經曆奇特，誌存高遠，短短數年之內……”
才開口沒說幾句話，秦飛親切的眼神就沉了下來，唬得曹沾心裏咯噔一跳，嘴裏一個哆嗦。
果不其然，秦飛打斷道：“我怎麼問，你怎麼打，隻說有用的。”
“是，殿下。”曹沾被秦飛大亂了節奏，心裏有些惶然起來，以至於背後都滲出冷汗，連忙梳理思路，咬牙道：
“殿下雖不是九五之尊，但卻是華夏之神。在下想成為殿下身邊的‘起居注史官’，記錄殿下的言行得失！”
“在下不敢奢望任何待遇，隻想為殿下著書立傳，以為後世流傳！”
這兩個答案還像個樣子，秦飛淡淡一笑：“提醒你一點，我，我的王妃，還有很多親友，都是不死之身。你恐怕，記錄不了多久。”
眼前的曹沾看起來是個玉樹淩風的翩翩公子，靈眼等級卻極其普通，就算給他源級天賦，恐怕也很難踏入永生神域。
“不死之身……”
這顯然超過了曹沾的意識，愣了一瞬之後，眼裏透出一種狂熱，發怵的聲音也穩定下來，鏗然應道：“在下的子孫後代，會一直做下去！每五十年出一冊，一直到千冊萬冊，無窮多冊！”
“我想讓世人都了解到，真正的秦王殿下，究竟是怎樣的人！”
秦飛看得出來，這真的是個想做事的年輕人。
不想做事的人眼裏，沒有那種光。
那是有希望，有衝勁，有野心的光！
很顯然，秦飛被說動了，能有人願意不計回報的為自己著書立傳，無論結果怎樣，說起來都有點小虛榮。不過他並未立即表態，而是目光投向站在中間的魁梧男子：“原大俠，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