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內園,霜鋪雪舞,左右伺候的侍女都已經換上了暖洋洋的冬裝,節約了不少靈眼輸出。
秦飛一邊往裏走,一邊強作鎮定的問道:“那凝兒有沒有危險?”
莫曉晴搖搖頭:“我不確定那是好事還是壞事,胎兒識海內的魂力波動太強,經脈流速也異常的快,像個成年人。按理說嬰兒是無法承受的,但卻發生了。其他體征倒是很正常,沒有任何問題。”
靠近院子,遠遠聽見前邊傳來清脆的笑聲,風鈴般好聽。
秦飛拋開眉間的憂慮,整理出一抹欣喜的微笑。
“秦郎!”
“殿下!”
秋凝、秋夢發現了秦飛的歸來,眼裏閃過明明的驚喜。凝兒懷孕還沒多久,小腹並不明顯。
分別了不到半個月,卻讓二位夫人覺得如隔三秋。也不管旁人,紛紛往秦飛的胸前擠過來。
秦飛給了她們一個溫柔的擁抱,主要還是照顧了有身孕的秋凝:“最近感覺怎樣,胃口好不好,想吃什麼盡管說。”
秋凝知道自己的吃貨相公關心人的方式,就僅限於這樣了,噗的笑出聲來;“好著呢,凝兒已經是九星漸神了喔,生個孩子而已嘛。”
一側的淩風卻好笑的道:“傻丫頭,我生青紗的時候,已經是神君了,都疼得死去活來的。”
“哪裏不舒服了,就直接告訴你老公,千萬別忍著。”
秋凝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聲音輕輕的道:“秦郎我沒事啦,你不用替我擔心。”
秦飛在她額前親了親,自己用神魂探查一番,也讓鎧爺鑒定過,見的確沒有太大異常,於是道:“今晚咱們去子舟家裏過元宵,快去收拾收拾……晴兒、萱兒,看看準備些什麼禮物?我待會兒去趟鯤鵬號,接了呼延、成傑,就一起出發。”
秦萱妙目一顫:“也找到子舟了,他沒事吧。”
對於當初教她打麻將的幾位哥哥,秦萱還是非常掛念的。子舟兩年多沒個消息,早已經把人給急死了。
秦飛卻嘿嘿一笑:“怎麼茬,你喜歡他呀?”
“……”秦萱剮了哥哥一眼,哼道,“哥你說什麼吶,我也把子舟當成我的哥哥呀,關心關心嘛!”
秦飛好笑的伸手揉揉她的小腦瓜,示意她們快去準備,一邊踏起雷光往燕雲城西巨大的“山巒”飛去,一邊對密境裏的某人消遣道:“吶,不是老子不幫你,萱兒好像對你沒啥意思嘛!”
子舟心態穩得很,嘿嘿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哥哥妹妹的,就是一個良好的開始。你不也到處認姐姐嘛?”
“有嘛?”秦飛死不認賬。
子舟見他這麼不要臉,索性學著秦飛的口氣喚道:“靈雎姐姐,靈雎姐姐!小七姐,小七姐!呃還有,霓裳姐?”
“……”秦飛白眼一翻,靠近了鯤鵬號的暗影,嘴裏哼聲,“滾。”
鯤鵬號周圍全線戒嚴,上次降落在這裏,就沒有挪動過。人員的篩選培訓,需要大量的時間。
秦飛沒有進去的意思,而是讓鎧爺連接,打了個招呼,就在半空裏等。
過不多時,果然看見三個人影。
高大魁梧的是呼延傲絕,身姿挺拔的是成傑,被他公主抱著的是新婚嬌妻彥雲姑娘。
雙方一碰頭,直接收進了神木大營,再折返秦王府,等晴兒、萱兒出去挑了些禮品回來,除了淩風之外,全都進入了神木秘境。
秦飛召喚出追風號,衝可愛的丈母娘道:“還是我載你吧,你的傷,我不放心。”
淩風也不拒絕,熟絡的登上追風號站定,眼底有幾分擔心:“中止深淵計劃,你知道意味什麼嗎?”
秦飛喟然歎聲,先駕駛追風號到達一定高度,再緩緩加速向南。
“不是很懂。”秦飛一邊駕駛追風號,一邊看著神木大營指揮部裏的熱鬧情景,子舟的歸來,給兩年前的行動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兩年以來,黑龍軍、秋字營,還有先衝上星闕的六位兄弟,沒有損失一個,這是讓秦飛最感到欣慰的事。
“你當年留下的殘魂,太過弱小。”淩風凝眉追憶,“弱小到就像是一個回聲——死前的聲音還在飄蕩,人卻死了。”
秦飛有些不以為然:“我覺得還好啊,賀蘭山上,我的肉身被完全摧毀,但我還是依靠神魂的穩固,操控生命本源重鑄了身體。”
“傻小子,那叫意誌力,算是魂力的一種,但和靈魂本身的健全與否無關。”淩風好笑的道。她的身子還有些弱,於是撐開了一圈靈力屏障,避免被凜凜寒風吹到。
秦飛注意到這個細節,立馬用靈力屏障包裹了整個追風號。
淩風嫣然的笑笑,撤掉了自己的靈力屏障,接著道:“靈魂維度屬於未知領域,我和秋念能做的事非常少,血脈計劃、深淵計劃,都是逼不得已的笨辦法——你應該知道,她離不開你。”
“是啊。”秦飛點頭,感慨的道,“我也,離不開你們。”
“你也知道,你、徐若、秋念、明愷,青紗她們,在我心裏比什麼都重要!”淩風的言語帶上了少見的力度,“沒有深淵計劃,你缺的亡魂,就無處可尋。”
必須要按特定方式收集到的亡魂,才能補充給秦飛,要麼通過血脈定位,要麼就是奪魄神晶這樣的手段。
或許還有其他辦法,但秋辭念還沒有研究出來。
“用奪魄神晶打敗羿族、打敗犴族,不就行了?”秦飛的目光悠遠,斜射的陽光慢慢西垂,散發出朦朧的金輝。
秦飛轉而問道:“你們以前,肯定有過主動出擊吧?”
淩風“嗯”的把頭一點:“有過,也贏過。羿族大軍我倒是不擔心,隻要老徐回來,關鍵是,犴族……”
別的不說,維嶽降神被困在犴族主量級世界“四十多天”,足以說明對方戰鬥力之強橫。想要在他們的地盤上取得戰果,頗為不易。
而且……
淩風抿了抿嘴道:“我之前挑選的,可是天下最優秀的家族亡魂。摻雜別的種族亡魂,可能會適得其反,甚至導致你的靈魂再度潰散。”
秦飛愣了一瞬,忽然想清楚其中的關鍵,臉上沒有任何驚懼,而是風輕雲淡的道:“試試看就知道了,羿族、犴族的形體特征和我們差不多。大家都是人,沒多大區別的。”
隻是對比與深淵計劃,多了太多的不確定性。
淩風沒打算和他爭執,大不了就預備後手,到時候實在不行,就讓深淵組織繼續執行原來的任務。
——
蒼雲曆十八年,正月十五,長樂城。
日暮西陲,今年的長樂城沒有下雪。
節日的氣氛將小城籠罩,好多酒樓掛出燈謎,招徠顧客。城內小河邊上,到處都是出售花燈的商販,不少年輕的公子小姐隨意閑逛。挑選一個中意的花燈,伺及夜幕降臨,或放流水麵,或放飛天空。
都是一番美好的祝願
長樂城來了個新縣丞,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元宵慶典搞得好了,那也是政績一件。這長樂城非同小可,除了是秦王妃柳絕情的故鄉,還是四君子的故鄉。隨著大量外來人口湧入,原來的城區早已人滿為患,新城區已經在建。
估摸著到了年底,長樂城區的麵積能夠擴大三倍!
對比與周圍的熱鬧喧天,老夫子子丘家裏卻異常的安靜。短短兩年,原本氣質儒雅的子丘顯得有些頹然老矣。也沒買花燈,就維持著春節的麵貌,大約隻吩咐後廚殺了雞鴨,讓夫人做些湯圓,準備平平淡淡過個元宵。
他去學堂教授完課業,經常會一個人坐在家裏的書房發呆。編撰多年的一些書稿也荒廢不動,偶爾翻看,再也沒了頭緒。
今天是元宵節,也隻是穿了一件家常的白麻長衫,外邊光芒漸暗,也沒有點燈的意思。他總是擔心兒子,卻知道那是兒子機會。他是家裏的頂梁柱,還要安慰經常念念叨叨的夫人。可是男人活到半白,誰來安慰自己呢?
特別是前段時間,梁府大喜、成府大喜,和冷情的子府相較,的確有些心理落差。
子丘可不想這樣苦等下去,最後得到一個兒子早已身死的結果。
眼見得天光落盡,廚房傳來縷縷飯香,正起身出門伸個懶腰。忽然一串急促的腳步聲靠近,然後是“哎喲”一聲,原來是府門的家奴張三走得又急又慌,這才摔了。
見老爺就在跟前,連忙道:“報告老爺,秦,秦,秦秦秦,秦王殿下來了!就在門外!”
“又來安慰我麼……”子丘示意張三莫要驚慌,輕歎一聲,也不多整理儀容,就這麼灑脫的往前門迎去。
就要出大門來時,在門檻裏看見兩個公子哥在府門前鑒賞自己親手寫的對聯,一位穿著幹練黑衣的俊俏女子也麵帶微笑的安靜觀看。
子丘雖不認識那名女子,卻一眼就分辨出了兩位公子哥的身份,頓時愣住了。自顧儀容隨意,頗顯頹廢,連忙想要藏身後退,打扮一番再出來迎接,卻早被外邊的人看見。
其中一名公子哥見他是這幅模樣,一時驚得呆了,呼吸顫抖著往前追了兩步,隻見那個曾經滿頭黑發的中年儒生,已然兩鬢斑白,形容消瘦。哪裏還有當年英姿勃發的模樣,活生生一個老夫子,老書生。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兩年不過眨眼一瞬,有時真的想問問自己:時間都去哪了?
才兩年,父親怎麼突然就老了?
公子哥就在門前直挺挺的跪倒,額頭重重磕地:“不孝兒子舟,拜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