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準備的提問，和沒有思考的提問，是不占據主動，也很難得到事實真相的。一定要有導向性，提前想好可能產生的答案，才能在心理的博弈中占據上風。
所以在高層對話裏，有一種說法：不知道答案的問題，不要問，那會讓自己看起來像個蠢貨。
如今的秦飛，早已不是那個沒腦子的愣頭青，固然剛剛還愣頭青的踹了林暮等人的桌子，但他就是那個霸道的秦王！
靖悠真人雖然還沒有回答秦飛的問題，但秦飛心裏已經有了底。
想起十八年前的霄山大戰，靖悠對諸多細節早已琢磨了無數遍，他當然知道自己的任何回答，都會產生諸多疑點。
麵對秦王殿下，他不敢有太冒失的言論，但又不得不說。
所以才導致了一代神皇強者，竟在秦飛麵前顯得束手束腳，被全麵壓製。道虛真人看到這個情形，心裏亦有萬般感慨，真是後浪推前浪，前浪死灘上……
“當時衝破魂泉封印的禁妖無數，我重霄宗損失慘重。”靖悠嚐試著開個頭，“我與秦啟堯率眾趕到時，霄山之內已陷入全麵戰火。但禁妖之間，似乎也有爭鬥……當時場麵太過混亂，我們並沒有進行多少交流，將對方盡數擊殺！”
“有七名禁妖被逼入絕路時，聯合自爆，最後時刻，傳出了那段話。”靖悠長呼一口氣，重複了一遍，“以七子殘魂，破七境求援。芒鋒梟羽、聖尊宗將、魂絕冥幽。”
“破七境……”秦飛不是很理解，按道理來說，對方不應該知道七大秘境的存在才對。就算知道了，也應該是破六境，因為雷池秘境之內沒有靈智族群。
把十二字訣顛倒過來，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戰羽、戰梟、戰鋒、戰芒。
劫將、劫宗、劫尊、劫聖。
啻幽、啻冥、啻絕、啻魂。
反過來念是幾個意思？
秦飛感覺有點頭大，萬幸徐青紗及時抓住了破綻：“七大本源秘境，外界人極難得知。所以七子殘魂所指的‘七境’，未必指七大本源密境。這一句傳音，不禁密境眾人聽見了，蒼雲大陸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
“所以。”徐青紗目光一定：“蒼雲界，或者說赤烏恒星係，是七境之一！他們是來傳遞某種信息的，但被禁妖強者追殺。最後都死於重霄宗之手。”
“因此，七子殘魂，是一次誤殺！”
秦飛暗自點頭，目光看向麵色憂慮的靖悠真人，終於不再板著臉，淡淡一笑，往一側點頭示意：“都坐吧。”
靖悠、道虛兩位大佬不約而同的心裏鬆了一瞬，以前總覺得自己是世外高人，可以目空一切，專心求道。但今天總算體會到了一把什麼叫做“伴君如伴虎”。
秦王雖然隻是個諸侯王，蒼雲帝國的皇帝是他弟弟，烈焰帝國的皇帝是他父親，然而誰都心知肚明，他不去坐那個位置，是嫌棄那皇位太小。
就像徐青紗使了個手段，用皇位束縛住雄才大略的李公蘊一樣，在某些情況下，皇位的確可以成為一個至高無上的目標。但對於一些特殊的人，權力加身，反而會限製發展。
關於那一戰的細節，秦飛讓靖悠自己陳述。
因為禁妖從魂泉裏出來，看見人就變成人，脫離了魂泉之後，膚色也會和常人無異，所以外表上看起來並沒有任何區別。
他們說話的確字正腔圓，但晦澀難懂，加上整個過程並沒有持續多久，所以根本來不及分辨敵我。重霄宗選擇了統統斬殺。
至於是否真的沒有活口，秦飛並不確信，了解清楚大概過程，就算完成了任務。
轉而問道：“混元呢，怎麼還不來？”
突然的轉折，讓剛剛坐下來的靖悠如坐針氈，應道：“混元祖師外出雲遊未歸，暫時聯係不上。”
“元宵節跑出去玩？”秦飛露出一抹冷笑，“真是好興致。”
他知道強行為難，適得其反，現在擺出一副高壓姿態，已經讓重霄宗退讓到了極致。剛剛衝到道乾真人，秦飛就感覺到了明顯的阻力。憑鎧爺的戰鬥力，恐怕還不能和靖悠真人一較長短。
故作不滿的歎了口氣道：“既然不在，那就算了。這樣吧，我留幾個問題，你們代為轉告。等混元回來，務必讓他將答案報與我知。”
見靖悠點頭，於是取出徐青紗準備的一個信封，使個空間法門，隔著數米擺在了靖悠真人手邊的茶桌上。
“此信，務必交到混元手上。”秦飛鄭重其事的道。
靖悠豈敢怠慢，連忙抱拳應命：“殿下之令，我等自當遵從。”
——
當天下午，青霄大會還在熱烈進行，三個人影卻離開了重霄宗的山門。往南出城，飛掠而去。
其中兩名身子窈窕的女生，都穿著重霄宗外門弟子的服飾，正是烈霓裳、陸小七二人。由於任務結束，陸小七也得知了烈霓裳的真實身份。三名來自不同勢力的臥底，湊在一個屋子裏過了數天，真是緣分莫測。
陸小七心底其實還是有些忐忑的，跟在秦飛身側，有些怯懦的道聲：“能不能，把我送你的大錘還給我呀？”
“哎？”秦飛感覺十分好笑，“你送出來的禮物，還想要回去啊，沒門！”
“秦王殿下又用不到……”陸小七聲音細碎，幾乎隻有她自己能聽見，“我聽說，你有隕神兵血刃，還有烈陽神兵破陣、雲城盾，還有本源晶石……哪裏用得上那寒鐵所鑄的大鐵錘嘛。”
“我才不還，那是小七姐送給我的禮物，我要留著當傳家寶的。”秦飛沒個架子的衝她扮了個鬼臉。
陸小七咬了咬嘴唇，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情。聽他說得搞怪，兀自臉紅起來：“什麼叫傳家寶了，就一個破鐵錘而已……”
這時候一行人已經離開了重霄城郊區，秦飛放聲大笑：“雪中送炭不論多少，濟困扶危不問遲早。我很喜歡，這是一件很棒的禮物。回頭我就教我兒子掄大錘去。”
對於秦飛來說，一柄十萬左右的寒鐵大錘的確很寒磣，既不值錢，也沒什麼用。但那用掉了陸小七的全部財產，是這傻丫頭的一番心意。
“哈？你兒子？”陸小七心裏又八卦起來，“是叫做……叫秦風吧？”
秦飛點了點頭，似乎是嫌棄這樣飛行太慢，於是左右伸出手，抓住了兩位小姐姐的手腕道：“我們，需要加速了！”
烈霓裳心底會意，很順利的被送入了神木秘境，陸小七還以為他要帶著自己飛，心裏正小心準備。
“咳咳，小七，別緊張。”哪知秦飛非但沒有加速，反而停了下來。
陸小七後知後覺，才發現烈霓裳已經不見了，驚得瞪直了眼睛，小腦瓜左右轉動，“咦？霓裳姐姐人呢？”
秦飛知道她心裏一直緊繃著，不客氣的伸手捏了把陸小七的俏臉：“不要警惕，神魂不要抗拒。”
“唔，好。”陸小七對他還是頗為信任的，剛一照做，忽然感到自己被強烈的空間之力裹住，瞬間切入到了一方靈氣氤氳的神奇世界裏。
烈霓裳正在一旁衝她眨眼睛，而眼前是一片軍威齊整的恢宏大營，就依江而建，而在更遠處，還有跨江而建的巨大營盤。綿延數十裏，不知盡頭在何處。神木大營一側，是香格裏城。
和香格裏城遙遙相望的，是木皇城。
兩城之間的曠野裏，早已建設起一個密境交通樞紐，以及信息交流中心。建築之恢宏，比起重霄宗的重霄樓有過之而無不及。徐青紗對外界的指令，會通過大營裏的傳訊陣法到達那裏，再通過空間之門去到外界。
正愣神觀望，齊整的雷鳴聲轟轟而來，原來是一堆身穿蒼雪玄甲的將士出門拉練。
“怎麼他們……”陸小七訝異的道，“這身甲胄，看起來沒多重啊，為何都像繃著股力道？”
烈霓裳歎服的道：“他們把脈門自行封印，不借助靈眼之力，來鍛煉身體。”
這邊的耐力小隊才出去，銀殿江對麵就躥起道道光芒，無數身法迅捷的神級強者在空中展開激烈搏鬥，像是在爭奪某麵旗幟。
正是神木大營的日常訓練任務，奪旗戰場。
遠處的空地上，還有“甩鍋”訓練。幾名年輕人麵對多人的弑神眼追擊，拚命的尋找閃避的空隙。在避無可避之時，會在被擊中之前往身後甩出一塊直徑超過一米的巨大“鐵鍋”，用來緩衝攻擊力道。
即便被順帶擊中，也不會遭受太重的傷勢。
“這就是秦王軍……”陸小七驚歎得都走不動路了，烈霓裳也是第一次來，心裏同樣驚訝，但表現得更為沉穩。
在大營門口等了數息，就看見一名身姿高挑，穿著黑底雷紋的颯爽女將迎了出來。
女將不苟言笑，鳳目凝光，仔細打量了兩人一眼，聲音清冷的問道：“是烈霓裳烈姑娘，陸小七陸姑娘？”
烈霓裳是見過這名女將的，連忙拉了一下愣神的陸小七，對颯爽女將欠身行禮道：“民女烈霓裳，拜見霸上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