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師兄刻薄得很，張舟可不敢拖延太久，也不計較錢財，去了生活區的美食街，用最快速度把他們需要的東西帶回。
聽到屋子裏飄出一片酒香，看樣子哥幾個是要午間小酌。
張舟知道沒自己的份，道聲“師兄慢飲”，就禮貌的退了出來。正想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看書，屋子裏卻傳來窸窣的哼聲：“這小子，老是一副風輕雲淡的臭臉，真他娘的擺譜。”
另一人譏誚的道：“不也挺好，難道你想激他生氣？真打起來，我們可不占多少優勢。”
“嘁，一個半道進門的小子，能有什麼本事？”
“也不知是如何博得道虛真人歡心，就讓他管理宗門書閣……天天就捧著本書，老子約他去任務，他還不給臉。”
“說不定他是看穿了你的詭計呢？”
“……”
張舟懶得偷聽，徑直走遠。初來乍到之時，被這幾人欺淩得更加嚴重，不過他的心態穩如老狗，任你如何挑釁，如何淩辱，我自巋然不動。
安分的完成道虛真人分配的任務，也保持了相當迅猛的修煉節奏。以至於兩年過去，他的修為已經迫近內門的一線等級。
即便如此，在這座院子裏，張舟現在和一個下人沒有任何區別。
剛剛在回廊坐下，空間之中傳來一絲神魂震動，細弱遊絲的魂力仿佛一根蠶絲，連住了自己的識海。一個並不陌生的聲音響起：“這能忍？他媽的，老子想砍人。”
“……”
張舟眼神顫了一瞬，旋即恢複了正常，表麵上還是靜坐讀書的模樣。憑他的修為，不用左右四顧，就知道周圍沒有人。
神魂也沒有貿然鋪張，因為那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仔細的穩定了神魂連接，他平淡的道：“來啦？”
“嗯，來了。”
暗中之人的呼吸則明顯沒有張舟平穩，他不是那種善於隱藏情緒的人，這大概也是所有兄弟願意追隨他的原因。
這兩人，就是偷入重霄宗的子舟，和虛空潛行而來的秦飛！
秦飛分辨一眼他的靈眼等級，心中欣喜：“不錯啊，三星漸神，快攆上我了。”
子舟老師沒打算給麵子：“嘁，明明是你超過了我。那會兒你才一星劫宗，我是二星！”
“哈哈哈……”秦飛在虛空中仔細的打量著眼前這個靠坐回廊的翩翩公子，他沒有那麼淡定，眼裏一片濕熱，“行行行，你們都比我強，子舟老師，快回來教我讀書！”
子舟的眼神穩定，嘴角掛起一抹鬆懈的微笑，這比於之前的所有笑容都不同：“這本《九主》，你得仔細讀讀，我發現了很多以前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怎麼說？”秦飛有些好奇，“九主不是道家經典嘛，在蒼雲界也有賣，我讀過。貌似就是平鋪直敘，說了以前九個君主的故事？”
子舟知道秦飛是那種丟開書本，基本記不起內容的人，提醒道：“我們自己所處的位置不同，人生的感悟不同，再回頭去看曾經看過的東西，會發現很多新的東西。”
秦飛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卻不能說清其中奧妙。
子舟言語精辟的道：“那你想想看，為什麼不是六主、七主或者十主？偏偏流傳下來的，是這本《九主》。根據俆軍師的假設性原則，我假設你是第九係文明的君主，你會讓蒼雲帝國滅亡嗎？你會眼睜睜看著蒼雲界毀滅嗎？”
“不會。”秦飛的答案很肯定，“黃天已經被我們撲滅了，蒼雲界，暫時安全了！”
子舟的話停頓了一下，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秦飛能感知得到他靈魂的喜悅。
再度回到話題，子舟接著道：“既然不會，你就是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個君主——九主，明白了麼？”
很多事情，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定數。秦飛雖然不相信那些飄渺玄奧的東西，但事到臨頭，還是不得不服。
子舟知道秦飛一時消化不來，於是繼續道：“《九主》以及其他很多道家經典的概括性都很高，初覺晦澀難懂，似乎是在講一些大道理。但我們接觸到了那麼多事情，會發現這些書本，像是要告訴我們什麼事情。”
“……”秦飛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子舟一時也沒有結論，轉而輕鬆的道：“道家嘛，唯心也唯物，不排斥任何東西，但也懶得解釋很多東西。或許不是他們隱藏了什麼，而是已經把事情擺在了明麵，但我們卻看不懂。”
逮著一個道家高人要解釋，唯一的辦法就是像秦飛那樣，用無數的人命去威脅。否則人家袖子一甩，鼻子一哼：貧道去也，你們自己玩吧！
秦飛訕訕的道：“我怎麼感覺，我們被鄙視了？”
這個說法十分有趣，子舟卻表示了讚同：“差不離，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恰好會被安排去管理書閣？我雖然用化名，但道虛真人早就看穿了我的身份，故意放我進來而已——估計是，害怕你的暴脾氣一上來，端了重霄宗。”
如此說來，所謂的“重霄宗掩蓋真相”，實際上並不存在？重霄宗的高人們，壓根是不想搭理秦飛，僅此而已？
這個論點還缺少證據支持，靈眼時代的十二字訣被七子殘魂反過來念，以及混元祖師的一些行為，都表明這件事情並沒有那麼的單純。
想來也是，這些牛鼻子老道一個個說話都雲裏霧裏的，和秦飛他們簡單粗暴的交流方式有著本質區別。想要和他們弄清楚一件事，簡直比登天還難。這從當年道尊前輩說話的彎彎繞程度就可以看出來。
說十句話，沒一句有用的。
“唉！”秦飛忍不住歎了口氣，“直接寫時間、人物、地點、事件以及經過不就行了？非要各種隱喻……藏著掖著的。”
子舟卻對這種做法表示理解：“萬一這是他們尋求幫助的方式呢？”
“呃，這也行？”秦飛有些懵。
子舟哈哈笑聲：“看得懂的，自然能幫得上忙。看不懂的，就幫不上，所以更懶得解釋。”
“靠……”秦飛一拍額頭，“這邏輯，霸道啊！我居然有些喜歡上重霄宗了。”
“可不是。”子舟深以為然，“所以，我就整天努力讀書咯。”
秦飛梳理了一下思路，回到原點：“那開始的時候，你是怎麼懷疑其重霄宗的？”
說起這個，子舟沉吟了數息，才字斟句酌的道：“當時本來計劃和成傑一起去學通信技術，去探探鯤鵬號的，但有一天機緣巧合，在烈焰城地區吃飯的時候，巧遇了道虛前輩。”
“我聽他和人論道。”子舟盡量回憶當時的情景，“道家主張大道無為、道法自然。但也有道生法、以雌守雄、剛柔並濟等政治策略，我感覺其中總有矛盾。而且，和他論道的人，我們認識。”
“……”秦飛有些茫然，“誰？”
子舟忍不住笑：“西北王馬超呀，說真的，我感覺挺奇怪的。”
秦飛忍不住“臥槽”了一聲：“那位大佬不替咱們做事，怎麼去和道虛真人講道理？腦子有坑？”
子舟卻道：“道虛真人，貌似是他祖父……”
“臥槽？”
秦飛在神木大營指揮部裏瞪直了眼睛：“所以就是他們祖孫重逢，然後講了一通道理？”
“咳咳，是啊。”子舟也覺得這個橋段很好笑，“馬超大概眼睛都直了，不敢相信祖父還活著。”
秦飛“嘶嘶”的倒吸一口冷氣：“不對啊，重霄宗的弟子，從小都被接去霄山了……”
轉念一想，好像也沒啥矛盾，像田家三爺雲坤道人，還不是正常的在老家長樂城娶妻生子？
子舟知道他想得明白，繼續道：“他們吵得挺激烈的，後來馬超負氣而走，不知所蹤。道虛真人大概是有什麼特殊任務，留在了烈焰戰區。我特意創造了一個機會接近他，再根據他的觀點，博取了一些好感。”
“讓道虛真人認為我能讀懂這一切。”
秦飛恍然點頭，怪不得子舟得以進入內門。
重霄宗對於秦飛十分了解，當道虛真人看穿子舟的身份，知道此事必然要有個結論。與其事到臨頭激烈碰撞，不如先帶你的眼線到內門讓他自己探尋。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可是目前形勢危急，進攻羿族的計劃迫在眉睫，秦飛必須在這幾天之內，弄清楚所有秘密！
有子舟引導，算是開了一個好頭。待會兒真把刀架在混元祖師的脖子上，也知道如何發問。
子舟從他的呼吸節奏就能知道這哥們的想法，也知道秦飛親自到來，肯定刻不容緩，於是道：“內門書閣的所有典籍，我都已經做了備份，我們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麼？”
“下一步計劃……”秦飛煞有介事的嘀咕著，心裏卻忽然戲謔起來，誇張的笑著道，“下一步計劃很重要，必須由你來執行！”
“唉？”子舟不明所以，“什麼計劃？不會是在秘境裏辦了學校，讓我去當校長吧？”
“校長沒你的份了，婆娑島的赤尊公主已經搶先了。”秦飛嘿嘿樂道，“下一步計劃，就是讓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