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睡到晌午,“傷員子修”才悠悠醒轉,秦飛倒是沒裝,的確是舒舒服服睡了一覺。這屋子裏有一層淡淡女子體香,睡起來別提有多舒坦。
還沒睜眼,就聽見屋子裏有些響動,一絲菜香傳來,還有輕輕咀嚼的響動。
一個輕靈的聲音傳來:“姐姐你做菜好好吃,多教教我好不好?”
從氣息上分辨,這是之前回房間裏來看過自己的女生。
另一個相對成熟的女聲應道:“這叫杏鮑菇炒肉。”
一邊吃,一邊就介紹起來:“用手把洗幹淨的杏鮑菇撕成小片,再把蔥薑蒜、牛肉、青椒都切片……”
她的介紹聽似輕緩,又抑揚頓挫,讓人輕鬆得記下了要點。
秦飛偷聽了一遍,心底便已經記得八九不離十,不免有些好笑,難道本王學會的第一道菜,就是杏鮑菇炒肉?
大約是他眼睛的顫動引起了注意,輕靈的女聲道:“哎,他眼睛動了——也不知學思道人為何下這麼重的手……副隊長說他才十四歲,怎麼看起來有二十歲的身材?”
知性的女生道:“估計是吃得好?楚隊長不是說了嘛,他家裏是養豬的。有這份修為,又甘心做些養殖業,肯定不是一般小戶,個子張得快些也很正常。”
“唔,原來是這樣。”輕靈的女聲似懂非懂,靜靜的又吃了幾口飯,才有些幽怨的歎道,“姐姐,也不知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都是抱著夢想而來的青俊,但卻隻能得到洗衣做飯的差事,夢想和現實的對比,永遠如此殘酷。
知性女生卻不以為意,笑著安慰:“洗衣做飯不是挺好的麼,又沒有危險,薪資照樣領,也不打折扣。”
“話是這麼說啦……”輕靈女生有些小委屈,“這樣下去,我怕自己都無心修煉了。預備隊雖然薪資不菲,但學不到什麼東西呀。他們開會決策,都不讓我們聽。出去戰鬥,也不帶我們去……”
的確,平凡得久了,就會習慣。
一旦習慣了,就很難再有進步的衝勁,心底的那股勁沒了,這輩子很可能也就這樣了。
秦飛覺得這樣偷聽小姐姐說話也挺尷尬的,終於弄出了點響動,氣息裏痛哼一聲,緩緩睜開了雙眼,長長呼出一口氣。
“噫,他醒了!”輕靈女子嘻嘻一笑。
秦飛表情朦朧,半睜著眼睛,艱難的側過臉來,看見兩名穿著黑色製服的窈窕女子正坐在桌子邊湊著幾個小菜吃午飯。
看樣子她們沒有和主力隊員一起吃飯的資格,廚房大概也不方便,索性拿來臥室吃。反正通風,不會留下什麼味道。
“唔……”秦飛臉上一驚,下意識的往後邊縮了縮,標準的小男生害羞的模樣,訝異的道。
輕靈女生見他麵容呆滯,好笑的道:“子修對吧,我是陸小七,這位是李姍姍。以後你可以叫我小七姐,叫姍姍姐就好了。”
“唔?”秦飛明顯是沒睡醒的狀態,下意識的要起身,但“傷口牽動”,讓他倒吸一口冷氣,齜牙咧嘴起來。
像是劇烈的痛感讓他清醒,這才晃了晃腦袋,咧嘴道:“小姐姐,姍姍姐……那個,你們住這麼?”
陸小七“嗯”的把頭一點:“對呀,我和姍姍姐都住這兒。”
“那……”秦飛努力了幾下,最終放棄了坐起來,其實都沒敢仔細看兩位姑娘,呼呼的喘息著道,“會不會有些不方便呀,我是男孩子。”
“噗……”陸小七樂不可支,清脆的笑出聲來,“好可愛的男孩子,沒事沒事,你就住這吧,子修小弟弟!”
秦飛臉上的窘迫可沒用任何演技,的確是有些抓狂——可愛是怎麼回事啊!
子修小弟弟這個稱呼,好羞恥啊!
沒奈何,隻能弱弱的應聲,像是憋足了力氣,才咬著牙翻身坐起,額前冒出涔涔的冷汗,如此全麵到位的演技,也是難為秦王殿下了。
陸小七其實也沒做好準備,見他突然就起來了,慌忙搭手上去攙扶,但這小子靦腆的把身子縮了縮,要強的道:“我沒事。”
“還說沒事呢,你腳底都發抖了。”陸小七不由分說,還是搭了一隻手扶著,“你這要去哪?吃飯的話我剛想說等我們吃完了,再照顧你吃。”
秦飛好不容易站定,這才抬起視線,認真的打量。陸小七是典型的小家碧玉,氣質親近,秀目清眉,十分可愛。
而李姍姍……
秦飛看向李姍姍時,才發現李姍姍的神色不對,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但兩人的眼神對上之後,又不約而同的錯開了。
秦飛額上是已經有了冷汗,李姍姍此刻卻也有些冒冷汗,各自產生了一絲回避的情緒,場麵相當詭異。
陸小七隻顧著看秦飛,見他低著頭靦腆的模樣,隻道他是害羞了,於是道:“子修小弟弟,你這還傷著呢。先躺著吧,待會兒我喂你吃飯。”
“哦哦。”
秦飛連忙應聲,在小七的攙扶下,又躺了回去。
——
“臥槽,臥槽臥槽!”
神木大營指揮部裏回蕩著秦飛抓狂的聲音,“是她,是她是她!”
大家都通過幻光陣法看見了李姍姍的容貌,卻一時記不起來是誰,這模樣的確長得傾國傾城,可是與大家都有交集的女子本就不多……
這是誰?
難道是秦飛見過的秋辭念?
秦王妃們不明所以,而秦飛激動了好一陣,才道出了李姍姍的身份:“烈霓裳,是烈霓裳!”
“哈哈,我就知道,父親的計劃沒那麼簡單!”秦飛心裏忍不住大笑,“父親也一直在追查魂泉,並且揣測出了重霄宗的不對。所以把他的王牌間諜,烈霓裳給派了過來!”
秦王妃們麵麵相覷,再仔細看那位李姍姍時,果然和在金鼎拍賣場中見到的嫵媚女子一般無二。
淡妝濃抹總相宜,這位烈霓裳的確是一位極為美麗的女子。
沒想到有這麼巧的事,居然在這裏碰上了。
烈霓裳之前也沒仔細去看,加上秦飛抱著被子,遮住了半張臉。所以直到秦飛站起來,才確認了身份。
徐青紗分析道:“烈霓裳曾經在麗疆的金鼎拍賣行當過拍賣師,後來又調去燕雲城。大約是烈家借著和金宮的合作,安插在金鼎商會的重要絕色。”
明擺著是來學習東西,打探情報的,但基於雙方的合作關係,隻要不觸碰核心利益,倒是沒必要排斥。
由於秦飛的一係列動作,讓金宮不再是秘密,烈魂於是將矛頭轉向了重霄城!
“怪不得父皇要營造黨爭氛圍,要屢次試探重霄宗……”徐青紗歎道,“父皇和方丞相,一定早就發現了不對,才會通過這樣的方式反複確認。”
父輩的智慧,比起當代的謀絕,那是一點都不差。反而更堅韌,更善於隱藏,更為老辣!
秦飛輕歎:“我家老爹,還是不服輸啊,想方設法的要走在我前邊……”
不由得回憶起兩年多以前,秦飛戰罷西界,獲封秦王時的景象。彼時這一對父子就在金殿之前,說起了誰走得更快的問題。
那時候秦飛因為偷偷解決了魂泉密境的禁妖,又冷不丁的去收了炎墟密境,爭取到了大量的時間,在進度上跨進了一大步,把烈魂甩在了身後。
但現在看來,烈魂又和秦飛回到了同一起跑線。
這兩父子的你追我趕,倒也有些意思。
其實烈魂就安心當他的烈焰帝國皇帝,治理星闕幻海有得他忙,完全沒必要再管更遠的事。
可是……
秦飛猛然想起一個人來,這個人幾乎和兄弟們一同衝上星闕幻海,但是兩年多過去,卻音訊全無。
西北王,馬超!
他曾經說過:烈魂的格局太大,讓所有人都看不懂。
“父親……”秦飛閉上眼,腦海裏浮現出那個四英亭裏初見的儒雅中年人,忍不住無聲發問,“你究竟看到了什麼,為何一直都不對我說呢?”
——
“青紗,我總感覺我們漏掉了很多東西,可能需要重新計算。”秦飛有些頭皮發麻。
徐青紗“嗯”的應了一聲。
秦飛才接著道:“關於魂泉、重霄宗,很多細枝末節我們沒有搞清楚。比如上一次霄山之會,代掌門是道義真人,但上次我跟嶽母去魂泉,則是由道遠真人擔任掌門之職。”
“除了父親的籌謀、重霄宗的相關人員,還有一個人的資料,需要徹查!”
“誰?”徐青紗的心思轉得比秦飛快,但也沒想起有這麼個需要徹查的人物來,極其少見的搶言發問。
秦飛的記憶回到蒼雲曆十四年六月,苔島大戰塵埃落定,自己被白先雨扇了一巴掌後,白衝將軍道出的一段陳年往事。
“苔島淪陷之前,有一個巔峰劫聖去了霄山地區打探魂泉,但石沉大海,隨著吳大帝的跳海而亡,再也沒了音訊。”
“這不應該,肯定發生了我們暫時不知道的事!”
秦飛思索著相關的細節,聲音凝重:“前苔島總兵,劉銘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