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島王的濃眉之下，是一雙特別小的眼睛，平時的就像是一條線，努力睜開，才會顯得有一絲光亮。
他表情凝重的看著那名老者，聲音裏有些焦急：“你且說來。”
當然了，他們這個交談過程，用的都是南洋話。
“侯賽因拿得秦王親筆信，赤尊公主多半是得見了秦王殿下。”老者侃侃而談，“赤尊公主乃我族不世出的絕色尤物，加上學識無雙，氣質動人。秦王好色，必然動心——依老臣之見，不如將赤文皇帝從牢獄裏接出，讓他坐回這帝位——”
“嗯？讓他重登帝位？”流島王臉上略有怒容，眯成一縫的眼睛透出明明的殺機。
老者不慌不忙，接著道：“王上莫氣，咱給他留下的，就是一個空殼——王上把所有財寶、軍隊，以及肱骨大臣、富庶之民都帶回流島，赤文就算重登帝位，又能如何？”
“此計甚妙！”流島王眼前一亮，“孤王甚至可以去和那小崽子道歉，哈哈哈，讓他出來執掌朝政！”
讓國君之名，掌國君之實。
事不宜遲，立即行動！
——
五月的某一天裏，南洋浩海之上，出現了一道黑色的光芒，破浪前行的清爽感覺，讓一個穿著粉白紗裙的少女興奮的歡呼不止，另外的一男一女則是好笑的咧了咧嘴。雖然也很喜歡這個感覺，但心裏壓著的事太重，讓人輕鬆不起來。
“殿下殿下，快到了！”赤尊公主伸出纖白的手指，指向前方出現的島嶼輪廓。
秦飛把頭一點，操控追風號斜躥上雲端，那島嶼之後的黃天輪廓，便展現在了眼前。
“嶽母大人，黃天的後邊，是什麼？”秦飛好奇的問道。
輕鴻平靜的回答：“一樣，皆是混沌翻滾，無邊無際。”
“您現在的狀態，怎麼樣了？”秦飛不是很確定，“九重黑天的陣法之源在哪，如果有困難的話，不如教我操作，我去完成吧。”
“你又想騙我教你本事了。”輕鴻撲哧笑道，“操作倒是簡單，但隻有我和他能完成——到時候你可以跟去看。”
原來是見女婿悻悻的模樣頗為可憐，才改了主意。秦飛立馬眼前一亮，甜甜的道：“謝謝嶽母大人！”
眨眼之間，追風號便從高空掠過了婆娑國的三座島嶼，繼續往南飛去。固然知道赤尊公主掛念著兄長，巴巴的在空中往下看著，但為了避免國中事務擾亂心思，還是先完成測算，再帶她回去。
這還是秦飛第一次抵近黃天。
在距離一百裏的時候，就能聽見前方轟鳴的“隆隆”聲，對麵說話皆聽不清，需要用神魂傳音才能交流。
不得已，秦飛隻能先把赤尊公主送回了神木秘境，反正都到了婆娑國的範圍，也不急在這一時。
靠近黃天五十裏，已經明顯感到空間有些發黑，天色暗了下來，那是躥動的暗屬性能量。而翻滾的混沌之力，將整個海洋擠壓吞噬，卷起的水霧彌漫宛如下起了暴雨。
秦飛不會傻到在低空飛行，果斷來到一萬多米的高空，快速逼近黃天的範圍——“假如我越過黃天，會怎樣？”
“你會死，我不會。”輕鴻嘴角噙著一抹好看的微笑，似乎是想看看秦飛服不服。
沒想到秦飛秒慫，縮了縮脖子，又好奇的問道：“為啥？”
輕鴻耐心解釋：“你的九星靈眼強度不夠，無法在真空狀態下維持你的體態——呃，懂麼？”
“您繼續，我努力的懂一下。”秦飛明顯放慢了追風號的前進速度，生怕一不小心衝過了頭。
輕鴻接著道：“我們現在所處的環境，有空氣的壓力存在，和我們體內向外的壓力保持著平衡。假如空氣壓力消失，處於絕對真空的環境，就必須依靠其他手段了保持這個平衡，否則就會爆體而亡——哪怕你的身體由生命本源重鑄，也逃不掉。”
秦飛嘀咕道：“用魂力包裹全身，模仿氣壓，給自己一層靈力罩不就行了？”
“喲嗬，小家夥還挺聰明的嘛。”輕鴻讚賞的看他一眼，卻是有些戲謔，“人體內部產生的張力，遠遠超過你的想象，那個強度的靈力罩，也要差不多神君修為才能做到。”
“嗷嗷，知道啦。”秦飛心服口服。
輕鴻見他擔驚受怕的模樣，心說這哪有“秦王殿下”霸氣威武的英雄氣概，分明就是個膽小的小屁孩嘛，安慰道：“別擔心，我會提前叫你停的，你這速度，我們怕是太陽落山了都到不了。”
“咳咳……”秦王殿下尷尬的傻笑一聲，這才再度提速，駕駛追風號往末日般的混沌之牆飛去。
四十裏。
三十裏。
二十裏！
很快，追風號就來到了十裏範圍之內，一股攝人的氣息猶如排山倒海，壓得秦飛呼吸有些沉重——其實就是現實版的“排山倒海”！
輕鴻則是神色從容：“再往前三裏，我就可以準確測量那些數據。”
秦飛無聲點頭，所在的位置，明明比黃天要高，卻依然感受到周圍包裹而來的黑暗。明顯的暗屬性侵蝕之力，讓這裏成為生命的禁區！
他也不敢輕易的鋪開神魂，因為黃天對於外放的神魂之力，有明顯的吞噬，稍微持續久一些，就會神魂受創。
終於，在秦飛感覺幾乎要撞上黃天之時，輕鴻把手一抬，追風號同時停住。本源晶石懸停極其安穩，值得信賴。
“話說，這些本源晶石，為什麼能夠抵抗一切外力？”秦飛又好奇起來，“聽他們說，有個玄晶本位，是什麼意思？”
輕鴻一邊鋪開神魂，測量黃天的相關數據，一邊道：“九曜石、本源之力都不受天地法則約束，除非有源級以上的力量出現，或者破解我的設計，否則不可能將之移動——別這麼看著我，我的設計你肯定聽不懂，說了也沒用。”
“呃……”秦飛感覺自己的智商遭到了鄙視，臉上顯出幾分不服。
輕鴻於是道：“我重新編寫了九曜石的組成序列，並鎖定了本位空間，嗯哼？”
“聽不懂。”秦飛挫敗的歎了口氣，轉而道，“假如摧毀本源晶石之後，還能夠重新召喚就好了。”
“誰說不可以？”輕鴻咯咯笑道，“九曜石已經和七彩玄晶融為一體，有千萬種變化，隻是你暫時還無法掌握使用方法罷了。”
秦飛聽之一愣：“真的？”
“騙你幹嘛……”輕鴻哼道，“但是，你的建模知識還太淺薄，除了四棱晶石的形態，你也不會其他的了。”
“慢慢學，慢慢學。”秦飛傻笑撓頭，“嶽母大人教我！”
輕鴻白了他一眼，看得小女婿骨頭一酥。
——
測量的過程要持續一天一夜，這樣才能將黃天的變化和已知的太陽軌跡關聯起來，繪製出赤尊公主需要的曲線關係，再對應她的算法，得出一個準確的結果。
而這個結果，極有可能是魂泉計劃極為重要的一環。
輕鴻和秦飛閑聊幾句，等到正午，便開始靜心監控，秦飛則是護法在側，以防隨時可能產生的危險。
比如——明皇突然降臨什麼的。
如今的秦飛已具備神級修為，其實身體對食物的需求已經不那麼大。所有的食物構成，皆在其九星靈眼之內，到了神漸之境，已經能夠達到所謂的辟穀狀態。
一年多以前，還給大家鼓勁，說咱們是人間界的戰神。轉眼時間流逝，黑龍軍、秋字營的將士，果然出了一大批神級強者。
大家都是為了這美好的人間而戰，是名副其實的戰神！
下個月星闕大戰就將爆發，但還沒有到秦飛介入的時間。所以密境大軍還可以準備好幾個月，在大部分建製都已完備的情況下，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提升靈眼等級。
別的不說，靈眼等級越高，在戰爭中生存的概率越大。戰爭，活到最後的才是勝利者。
六大守護家族如何籌謀，秦飛管不著，統一戰爭說起來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實際上卻伴隨著無數的鮮血。
秦飛厭惡戰爭，但也知道，有些事情，必須要通過戰爭來解決。比如家族割據，實際上就是文明的病態。沒有一個統一的政權，帶領幻海地區的人走向更高級別的形態，遲早會走向滅亡。
輕鴻曾說，統一戰爭發生的越早，對人類文明的危害越小。假如持續發酵，當戰爭儲備達到一個恐怖的程度時，將會對整個幻海的存在造成巨大威脅。
她坐在追風號上，閉目打坐。
秦飛沒那麼好耐心，坐在追風號邊緣，兩隻腳還不老實的晃來晃去，看著腳下的汪洋，以及鑲嵌在汪洋上的渺小陸地。
陽光照射，仿佛給一切描上了好看的金邊，不去看黃天的話，都顯得無比美好。但恒星既然創造了這一切，為何又要毀滅了？
有光明，一定有黑暗。有創造，就一定有毀滅嗎？
“這一方天地，是我的家……”秦飛眼神凝重，心裏篤定的念著，“誰他媽的來搞破壞，老子就滅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