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秦筱陌而言,最後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在身陷蒼雪城時相信了冷月的話,讓秦飛繼承九曜石,並且將自己的神品血脈轉移給了他,把秦飛留在蒼雲界,成為那個被選中的人。
秦飛的體質本身很一般,先天隻有三屬性,但是具備幾乎無限的適應性——因此能夠完成神品血脈轉移。
那也是秦筱陌在離開蒼雲界前做的最後一件事。
但是開門一看,發現整個蒼雪城變成一片煉獄,人們自相殘殺,宛如喪屍。於是才混在不受影響的難民中逃出蒼雪城,卻遭遇諾魯克騎兵,以至於母子離散。
返回星闕的傳送卷軸隻能自主使用,秦筱陌當時修為盡散,陷於狼騎之手,為免受辱,隻能選擇獨自返回星闕。
直至今日,才得以母子重逢。
假如當時不啟用玄晶鑰匙,不為秦飛改換血脈,隻要西北王的怒氣過去,還是有機會和烈魂團聚的。
“娘……”秦飛抱著秦筱陌,母親的懷抱如此微暖,似乎是這世界上唯一可以休息的港灣,讓他終於可以鬆懈下來,“孩兒這不是來了嘛,這麼多年,讓您受苦了。”
說話之間,生命本源順著指尖,源源不斷。
秦筱陌知道兒子收了木靈玄晶,擁有生命本源並不奇怪,連忙道:“別浪費神魂,你這樣回來,這幾天怕是不得鬆閑——哎,你這傻孩子,怎麼不聽話呢!快停下!”
原來是秦飛順著母親的經脈仔細探查,直至丹田,才發現母親的丹田已經崩毀,隻隱隱還有七星靈眼的印記,先天的因子還在。
“娘,我要為你重鑄丹田!”秦飛抱緊了母親,一點也舍不得放開。
秦筱陌哪裏強得過他,又笑又哭:“傻孩子……嗚嗚嗚,我的傻小飛,娘可算是把你盼來了……”
“娘,重開丹田可能會疼,您忍著。”秦飛吸了吸鼻子,“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您了!以前欺負您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秦筱陌就怕兒子想要報複,一邊忍著經絡重拓的酸澀刺痛,一邊勸道:“是娘違反族規在先,加上血脈盡失,對於家族而言,已經是個廢人——你大舅秦政能讓娘安安穩穩的,已經頗為不易。你若報複,豈不是讓大舅難做?”
哥哥疼愛妹妹,在上一代人裏也體現得淋漓盡致。
秦筱陌生怕這孩子一根筋,柔聲勸道:“能見到你,娘已經很開心了,就不要做讓娘不開心的事,好不好?”
母親有令,秦飛不敢不從,隻得“嗯”的答應。
考慮到重鑄丹田的過程需要時間,於是拉著母親,讓她在書房臥榻上躺下,自己就搬一個小凳子挨坐在旁邊,一麵先理順周遭枯竭的經脈,一麵癡癡的看著她,臉上浮現出傻傻的笑容。
過不多時,似乎是經脈刺痛難熬,秦筱陌秀眉微蹙,牢牢抓住了兒子的手,像是再也不想放開。
——
秦筱陌之子回歸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秦家。
而通過一些外姓丫鬟,以至於一夜之間,青禾城都知道了。大家對秦筱陌的評價瞬間扭轉,原因無他——傳說中的青雲公子醫術超群,救活了無數人。其修煉天賦近妖,年紀輕輕,便具備神級強者的戰鬥力。
種種跡象表明,青雲公子的父親,同樣是個超級高手。
在實力說話的星闕,青雲公子歸屬秦家,無疑是秦筱陌的一大功勞!
與此事無關之人,津津樂道,使勁八卦。但身在其中者,則喜憂參半,各懷心事。比如被打得嗚呼哀哉的秦驍,比如那些冷落過秦筱陌的人。
秦飛兩耳不聞窗外事,這幾天就住在了母親的小樓,用生命本源替母親調理身體,早晚伺候,開心的像個三四歲的小孩子。
一天中午吃飯時,秦筱陌忽然想起一事:“聽說你成親了?”
“是哈。”秦飛咧嘴應道。
秦筱陌微微凝眉:“你孤身一人上來,卻叫我的兒媳婦忍受那相思之苦,這如何是好?”
尋思著小樓裏沒外人,就算讓一些神級強者感知到也無所謂——冷月不是突然冒出來好幾回?
於是嘚瑟的笑道:“娘,你的兒媳婦們,都一直陪著孩兒呢!”
“唔,兒媳婦們?”秦筱陌不是很清楚收取本源晶石的好處,奇怪的看著秦飛,嘀咕問聲,“你除了青紗,還娶了哪家的姑娘麼?”
那可就多了去了,秦飛往神木大營裏瞅了一眼,衝秦王妃們壞笑一聲:“老婆們,出來見娘啦,都準備好了嗎!”
王妃們一陣慌亂,晴兒嗔一句道:“剛訓練完,吃了午餐,出了好多汗!”
自然要沐浴更衣,才不會失禮。
秋大小姐道:“秦郎不早說,都沒來得及給娘準備禮物!”
秦飛見趙靈雎狀態完好,大約是虛空靈眼效用奇特,於是道:“那我先接靈雎出來,你們拾掇好了叫我。”
姐妹幾個嘻嘻應聲,紛紛往浴室跑去。
秦飛於是將趙靈雎接出星闕,秦筱陌的修為低微,但神魂等級還維持在了巔峰劫聖,自然能察覺到空間波動。
隻見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跨越過空間漣漪,她穿著黑金長裙,氣質端莊,正勾起一抹恬淡的微笑,衝自己行禮:“媳婦趙靈雎,拜見娘親。”
秦筱陌見得雪城飛將這般人物,驚喜不已,連忙將之扶起,就在餐桌邊坐下,摸著她的手道:“靈雎,好名字,生得也好看!靈雎呀,你這般氣質,曾經帶過兵吧?”
趙靈雎不禁莞爾,點頭應道:“娘才是容顏傾國呢——靈雎曾經駐守蒼雪城十年,夫君從西界逃回,我便與他相識了,今年三月才成的親。”
有生命本源洗精伐髓,早已抹去了秦筱陌兩鬢的銀絲,此時肌膚白皙,白裏透紅,加上母子重逢之喜,精氣神都達到了最佳,與趙靈雎坐在一處,便像姐妹一般。
秦筱陌細細問著:“飛兒是蒼雲曆十二年初逃出來的,到蒼雪城,得是年底了吧?”
“相公到蒼雪城是十二月二十五。”趙靈雎記得清清楚楚,衝相公輕輕眨眼,其中的嫵媚之意,把秦飛勾得魂都沒了。
趙靈雎接著說了秦飛在蒼雲界的一些功績,諸多經曆,正是秦筱陌想聽的。這婆媳倆初次見麵就融洽無比,秦飛在一旁傻樂,聽她們說著過往之事。
那些波瀾壯闊的故事,就像做夢一般。
見母親隻顧著聽,都不動筷了,連忙給她添了些菜,提醒道:“娘,邊吃邊聊。”
恰好神木大營裏動作最快的晴兒洗漱梳妝完畢,已經催上了,秦飛於是也將她接了出來。
“媳婦莫曉晴,給娘請安啦!”晴兒嬌俏可人,惹人喜歡,一看就是個率真的姑娘,“相公離開蒼雪城,就認識了晴兒,後來一起在戰神府裏學習。”
秦筱陌眼前一亮,激動的道:“我知道,我知道你。那些時候,還多虧了你照顧飛兒。”
彼時秦飛就是個大老粗,衣服不會洗,也胡亂吃東西,全靠晴兒操持內外家務,才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屢次受傷,更是多虧莫曉晴救治。
然後到梳妝最簡練的柳絕情:“媳婦柳絕情,拜見娘親!我跟夫君是在茶江鎮認識,後來一起去的戰神府。”
接著是秋大小姐:“媳婦秋雁凝,給娘親請安——夫君那時候搶了我的戰神府頭名,娘親你要給媳婦做主哇!”
卻是笑嘻嘻的撒起嬌來,這眾多的兒媳婦,個個絕色無雙,各有芳華,歡聚在身邊,看得秦筱陌眼都花了,她不喜男人花心,但自己兒子卻是例外。種的白菜被豬拱,和養的豬會拱人白菜,畢竟是兩回事。
她拉著秋大小姐的手道:“好好好,娘給你做主,罰飛兒……唔,罰什麼好呢?”
秦筱陌凝眉思忖,微微偏頭的模樣,哪裏像個快四十歲的人,分明就是一個明媚的少女。
卻聽見秋凝道:“就罰秦郎……多與我住幾晚!”
這般“懲罰”,卻是惹得其他姐妹不樂意了,一時嬉鬧起來,好不熱鬧。給這冷清了十七年的院子平添了許多生機活力。
秦筱陌知曉了這幾位兒媳的來曆以及和秦飛的過往,那邊青紗動作稍微慢了些,姍姍來遲。
姐妹們對她最是敬重,趙靈雎道:“諸多事務,全靠青紗妹妹出謀劃策,我們能這麼快衝上星闕見著娘親,多虧了青紗的智計。”
莫曉晴亦道:“相公以前做事,都好莽撞的,我是管不了,多虧有徐姐姐!”
“費這許多思量,苦了你了。”秦筱陌憐惜的看著這位人比花嬌的兒媳婦,“青紗,你的來曆,雲穆鴻長老告訴你了嗎?”
徐青紗於是將那信箋取出,遞與娘看了。
“千山瓊台須彌界……”秦筱陌眼眉微凝,思忖瞬息,暫無結果,微歎的道,“你也是個苦命的姑娘,我隻知道這些。具體事由,還須尋雲長老一問究竟。”
“能陪伴夫君、娘親,青紗已經知足了。”徐青紗固然是床上的小妖精,其他欲望卻是寡淡,一些東西尋根究底,反而不美。
從何而來,歸於何處,本沒有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這一路與誰同行,看過了多少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