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孫文台進入東門,東門廣場上的禮花轟然炸響,直衝夜空,在夜幕之中綻放出絢麗的焰火,五光十色的映照在大家臉上,顯得格外美好。反正已經過了午夜,秦飛並不著急,悠哉走進東門,看到負責接待新生的,赫然是幾個老熟人。
“文清,唐雨!”
方文清也是黑龍突擊隊的一員,曾深入西界腹地,和秋凝等人攻擊巴爾納城,此時見到秦飛,激動得無以複加,書絕從不發抖的手,都寫滑了一筆,把“孫文台”中“文”字的一瞥寫得格外粗長
方文清站起迎出,本想是恭敬行禮,卻被秦飛用力的一抱,後背讓他重重拍了幾下,以至於咳嗽出生:“咳咳,輕點輕點……”
原來書生意氣的方文清,經過血與火的曆練,早已丟下了心中包袱,一種淡然之氣,更顯得儒雅非常。
這時再回想起當初的爭鬥,不由發笑。
“唐雨,來嘛,純潔的抱抱,我老婆沒意見的!”秦飛心思坦蕩,戰友之情,隻有熱烈的擁抱足以表達。
唐雨俏目愣愣,果真笑著與之淺淺相擁,放鬆之際,忍不住哼道:“你你你,還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嚇死我了都,哼!”
“還在雪山上訓我,說我認為錢比大家的性命重要,哼哼哼!本小姐很沒麵子的!”
黑龍軍最初開始負責巡邏任務時,抓到的俘虜全都處斬,唐雨沒有用刀近距離殺過人,當時猶豫,被秦飛的血刃直接架了脖子,差點嚇出病來。
秦飛靦腆的撓了撓頭:“哎呀,唐雨真小氣,這事還記仇呢!”
卻見唐雨把手一抬,故作威脅的道:“說誰小氣呢,信不信我射你!”
“信信信!是我小氣,我最小氣了!”秦飛慌得往後一跳,誇張的把雲城盾都懟了出來,引得周圍人哈哈大笑。天不怕地不怕的秦飛,還真就怕針啊箭啊之類的東西,咻咻咻的射起來,防不勝防。
和兄弟姐妹如此親昵的關係,讓幾名先到的新生無限向往。
玩笑之後,方文清由衷的道:“回來了,就好生休息,別太疲累了。”
秦飛先點了點頭,才問聲道:“黑龍軍的兄弟姐妹,都還在吧?”
唐雨應聲道:“嗯,接到徐姐姐的消息,大家都提前回了家,都趕來戰神府裏過年呢!除了我們幾個負責接待的,大家都在荒火幫會領地,你快去呀。”
方文清則是問道:“東北那麼遠,怎麼讓大家回來集合?辰霄下午還發牢騷呢,說他腿都跑斷了。”
在他們的意識裏,下一站肯定是炎墟戰區,黑龍軍暫時隻有一百零八人學會踏雷訣,大部分人趕路相當費時費力。
秦飛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深深看一眼方文清道:“晚飯我是和父皇、丞相一起吃的,我們集合,另有任務!”
“唔?”方文清先是一愣,旋即才反應過來,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幾分慨然的道,“如此甚好,離京之前父親也曾說過,秦王殿下遲早會衝到最前麵。”
這句話的真正意思,在場的也隻有秦飛能懂,看見桌前已經排出一條長長的隊伍,於是道:“文清、唐雨,你們先忙,我回幫會了。具體任務,大家休息幾天再說。”
兩人齊齊點頭,秦飛則是果斷轉身,周身電蛇一躥,速度奇快的往南掠去。
戰神府南區,荒火幫會領地。
前任幫主廖烽火,在陰山之戰中壯烈殉國,給整個幫會蒙上了一層陰影。不過犧牲換來的榮光,還是讓大家挺直了脊梁,喜迎新春。
狂火擂周遭燃起一圈烈火,把整個前院照得通明。百桌宴席,聚集了近千名學員,一齊度過這除夕之夜。
既然來了,少不得安排擂台比鬥節目,大家點到為止,無非助個酒興。擂台主持人羅峰興致頗高:“當年十二期的同學剛來,給了咱一個下馬威啊,咱廖幫主就尋思著找回場子,就整了個狂火擂。”
“唉……”他笑著歎聲,“沒想到幾位秦夫人——哦不對,幾位秦王妃,哎呀呀,那叫一個犀利,一個打五個,你們服不服?”
現場有不少人經曆過那一幕,想來回憶慢慢,有人應道:“秋大小姐可毒得我好慘哪……能不能再毒我一回,啊哈哈!”
無傷大雅的玩笑,迎來一片哨聲,有人道:“臥槽,你敢調戲秦王妃,小心秦王殿下來削你!”
又有人說:“當初被柳絕情砍了那一刀,現在膀子還疼呢!”
原來是青禾幫會的盧生,當初憑九星戰鋒,對戰戰芒級別的柳絕情,簡直是太難為他了。
柳絕情沒那麼靦腆,哼聲道:“現在還想捱一刀?”
唬得盧生縮了縮脖子:“不不不,你的刀隻有秦飛扛得住,我就算逑了。”
又唯恐天下不亂的同學大聲問道:“柳姑娘,你跟秦飛到底誰厲害呀?在霄山之巔,你是不是讓他了?”
霄山之會,兩人激烈爭鬥,柳絕情一度占據絕對優勢。但被秦飛一套殘刀、落刀擊敗,在很多人眼裏,難免有讓招之嫌。
柳絕情並不避諱,答道:“秦飛先於我踏入刀域,自然是他更厲害。滄浪刀絕之爭,我沒讓他——相反,還是秦飛讓了我。”
眾人不解:“怎麼說?”
“半年前我是六星劫宗,秦飛不過一星。”柳絕情認真的道,“相差五等,豈不是讓?”
照這個說法,的確是讓了。
閑話不多說,狂火擂上的羅峰又繼續安排下一場對決。這時才看到東門方向焰火綻開,大家相視一笑,想起曾經的青春年少,感慨萬千。
不約而同的是,大家都沒有急著去問徐青紗,召集大夥在除夕之前到達戰神府,究竟是什麼任務?
莫非真打炎墟?
有人喝多了,智商不降反升,囂張的道:“憑咱們黑龍突擊隊一百零八條好漢,每人虛界裝滿水,多飛他幾趟,都能把火給滅了!”
大家一尋思,貌似還真是這麼個道理。
台上打得熱熱鬧鬧,台下喝得也是完全沒有疆界,東南西北戰八方,劃拳猜碼任我狂!沒幾句話,已經開始舉杯預祝炎墟之戰的勝利。
無人把守的領地大門,秦飛掃眼門額上的“荒火”二字,神色淡然的笑笑,信步踏入。此時進進出出的學員很多,晚上光線昏黃,好多人都喝多了,還真沒認出他來。
秦飛繞外圈一招,才看見主桌上的四位夫人,同桌的有蒼茗、辰霄、高戈等幾個老熟人。正要往前走,忽然有位喝多了的兄弟扶牆而至,迎麵一個踉蹌,嘴裏噴灑,差點吐了秦飛一身。
“兄弟沒事吧,喝多少啦?”秦飛連忙搭手扶住。
喝醉的兄弟要強的甩開他的手,呼吸有些發顫的躬在牆根,呸呸的吐幹淨了,才醉醺醺的道聲:“沒多少,酒不醉人,人自醉。”
秦飛看眼他的名牌:第十一期四十號,沈龍。
於是道:“學長醉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我不,我要和兄弟們喝酒!”沈龍猛的咬緊牙關,字字發力的道,“兄弟們還在等我!”
秦飛笑聲:“行,那就喝個痛快!”
正要隨他去,但是身側的院牆猛的一震,卻是沈龍雙拳砸在了牆上,那麼大條漢子,居然呼吸一顫,緩緩蹲下去,竟哭了起來:“可是……可是我的兄弟都不在了啊!那天晚上,支援三九一陣地……嗚嗚嗚……全都死了……”
都是一起進入戰神府的兄弟,一起做任務鏈,一起打排位,一起去麗疆,甚至都到過彼此的家裏。
一起胡吃海喝,一起暗戀某個女生,卻青澀的不敢下手。
短短數年,卻是最動人的青春年華。
到如今,酒是好酒,卻物是人非,再也聚不起當初的人。
而看見中意的女聲,也無法尋回年少之時的心動。
“……”
秦飛拍拍他的肩膀:“學長,都過去了。這裏都是兄弟,沒事了。”
“屁!”沈龍涕淚齊下,雙手成爪,幾乎要把牆皮給摳開,呼吸急促的道,“我進戰神府時才十五歲,是個屁都不懂的傻子!”
這一點,秦飛與他何其相像?
“都長大了,我們之中,沒有傻子。”秦飛心緒萬千,盡量安慰。
“屁!你他媽的懂個屁啊!”沈龍的十指,在牆上留下十道爪痕,“你知不知道,在你最傻的時候,才能交到最真的朋友!”
“等你長大了,精明了,你他媽的還有個屁朋友啊!”
“你敢和秦王成為朋友?”
“你敢把太子殿下當朋友?”
秦飛腦子裏轟然一響,竟然愣住了。
想到兄弟們的任務,這一瞬間竟然有些恐懼。
而能讓秦飛害怕的,就隻有失去。
這些人若有意外,自己的反應,估計和沈學長差不多。
現在這些人團結在周圍,無非是因為信仰,因為誌同道合,可以說戰友情誼,但比起青蔥年華的兄弟,似乎少了些什麼。
沈龍哭成了一個淚人。
曾經相約,哪怕離開戰神府,也要當一輩子的兄弟,如今卻陰陽兩隔,再也沒有機會實現當初的諾言。
“學長,你不覺得……”秦飛眼裏光芒晃動,扶起踉蹌的沈龍,“你不覺得秦飛,或者這裏的所有人,都是群傻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