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陣在前的十四人固然年紀輕輕,但立下豐功偉業,已是威震天下的蒼雲名將。三萬精銳,皆為百戰雄兵,殺氣凜凜,威武不凡。又有文武百官,步行在左右相互,兩側皇家儀仗,龍旗高舉,與玄甲軍的氣質相互輝映,極是嚴整雄壯。
引得百姓競相瞻仰,聲聲呐喊,皆是仰慕與自豪。
玄甲軍中有不少燕雲子弟,由於相隔遙遠,多年以來隻靠書信維係,早有親友等候,伺及看到那盼望了無數日夜的麵孔,無不是笑中帶淚。
——
兩個小時後,冬陽高照,玄甲軍列陣金殿之前。
八十一階石梯的頂端,赫然是一張龍椅,左右黃門伺候,言帝與汪皇後各著龍鳳盛裝,早已等候多時。
上一次在這裏,還是被圖楊偷襲。
秦飛看一眼關押圖楊的囚車,心裏閃過一抹殘酷之色。
諸方到齊,上頭的黃門侍郎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秦飛聽得幾乎睡著,目光冷冷掃視,發現言帝、汪皇後也在時不時的注視自己。
各自心境,也隻有各自知曉了。
眼下,享有功於祖廟,舍爵策勳,是為“飲至”之禮。又聽著黃門侍郎歌功頌德一番,言帝才終於起身,金袍閃爍著熠熠輝光,分外耀眼。
龍袍加身,並未抹去言帝身上的殺伐之氣,二十多年前便征戰天下,被他打敗的豪傑無數。仁義滿天下的蜀國昭烈帝、善於經營的吳大帝,曾經占據九州之四的河北袁帝,都已成為地府亡魂。
治理華夏大陸的十幾年來,言帝勵精圖治,發展民生,鞏固邊防,堪稱明君。
他身上有武將的英姿,有文士的儒雅,亦有一股令人莫不臣服、畏懼的帝王之氣!
言帝掃眼階下,數萬玄甲,盡顯殺伐: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勇夫安識義,智者必懷仁!”
“古時有大風歌曰:大風起兮雲飛揚!”
“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你們是勇士,也是智者!是國之立柱,民族脊梁!”
“為將者,當揚華夏威名於四海,振中華傲骨於宇內!”
“你們,都做到了!”
“朕之幸甚,天下幸甚!”
——
秦飛心裏輕歎,皇帝老爹說話引經據典、一套一套的,沒少讀書哇……
言帝一番慷慨激昂的發言,引得玄甲軍將士整齊高呼:
“言帝萬歲!”
“蒼雲萬歲!”
“華夏萬歲!”
——
據說前幾日這滿朝文武就舉行了沐浴齋戒祭天的儀式,這會兒心思虔誠,心間感慨。言帝享受了一番萬軍齊呼,才複坐龍椅之上。
表彰過功勞,言帝發言已畢,接下來便是由魏公公宣旨封賞。
一應蒼雪主將,皆有升遷。
蔣永征被拜為右將軍,封征雁侯,仍舊擔任蒼雪殿帥,總領蒼雪戰區、西界軍務。
趙靈雎被拜為衛將軍,封飛騎侯。
除此之外,川軍協同出擊,在千裏雪域的追擊中表現突出,亦有嘉獎。
黑龍軍核心隊伍自不必說,個個拜將封侯,其中以徐青紗、柳絕情、秋凝品級最高,令人羨慕。
隻是旨意宣讀完畢,都沒有聽到秦飛的名字,讓人覺得有些奇怪。不少人還把偷偷打量,生怕這位爺在禦前鬧將起來。
一道聖旨宣罷,半跪許久的一眾武將膝蓋都酸了,由蔣永征上前領旨,再一齊謝恩。
正疑惑間,魏公公高聲唱道:“冠軍侯秦飛上前聽封!”
“耶?”秦飛眉尖一挑,不明所以,這個“上前”是上哪?
軍陣離著天階還有幾十米,是上到軍陣前,還是上到天階之上?
還好魏公公是個機靈人,看秦飛呆滯的模樣,就猜了八九分。嘴角衝跟前一努,顯然是叫他登上九九天階。
“嗷——”秦飛恍然,這才走出陣前,步步踏實的往上走。
數萬將士、文武百官,皆目光火熱的看著這一員玄甲戰將,很難想象,若是沒有他在三年前橫空出世,
登上天階,來到金殿之前。正坐當中的言帝、汪皇後都麵帶微笑的看著他。秦飛卻是嘴角苦澀,不知道要搞什麼名堂,走上前來,也沒有立即跪倒,而是愣著眼睛看了一圈。魏公公心裏捏著把汗,卻不敢催促,隻是衝他連使眼色。
直到秦飛緩緩半跪而下,魏公公才鬆了口氣。
每次給這位爺宣紙,都像求著他一般,普天之下,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朕承天序,若前訓,建藩輔,明親賢,斯乃古先領典。踐君子之中庸,究賢人之義理。幕間平之令德,希曾閔之至行,宜分建茅土,衛我國家。今有秦飛、秦萱兄妹,查為秦妃所生,顛沛流離十餘載,曆經艱險,終返廟堂。秦宣已封青玄公主,以彰懿德。”
“現將秦飛收歸皇族宗冊,是為朕之皇長子!”
“於蒼雪戰區身先士卒、英勇無畏,陰山一戰,搓敵銳氣。千裏奔襲,雪域揚威!生擒諾魯克賊首,居功至偉!”
“今封其為秦王,葉於展親,永固磐石。宜令有司擇日,備禮冊命,主者施行!”
“欽此!”
——
“秦王?”秦飛瞪著眼尋思了一瞬,“嗯,貌似……好像比冠軍侯要高級那麼一丟丟。”
魏公公見新晉的秦王發呆,心裏那叫一個忐忑,心說該不會不滿意吧?極其小聲的提醒一句:“秦王殿下,快接旨呀。”
“嗷。”秦飛嘀咕一聲,才雙手接了這封王聖旨,念其彰明身份,才極其給麵子的說了一句,“謝主隆恩!”
如此不合規矩,惹得皇後娘娘出聲道:“秦王應道‘謝父皇恩典’。”
“……”秦王麵對這樣的場景,果然還是有些靦腆的,訕訕的咧著嘴道:“謝父皇恩典,謝皇後提醒。”
壓根不等言帝叫“平身”,幹淨利落的就站了起來。言帝也不計較,絲毫不掩蓋眼裏的驕傲與激動。去年的變故,讓他甚至以為秦飛死了。這失而複得之喜,縱然帝王之心,也難以按捺。
在過去的王朝,這樣一位大皇子,無疑是有些功高震主了,皇帝甚至都會猜疑,刻意壓製。
但言帝實力高絕,加上秦飛對官位皇權,素來嗤之以鼻,因此有恃無恐。
秦飛捏著聖旨,有些發愣的看著言帝,好難得見一麵,有無數的話想要問他,但這個場合之下,顯然不適合開口。
於是道:“父皇打算如何處置西界俘虜?”
言帝反問一句:“秦王覺得呢?”
“主戰之人,罪無可赦,應處以極刑。”秦飛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接著道“但祿無雙主張何談,之前皆被架空,兒臣以為,可令其重掌西界,以平民亂。”
此一舉可大大降低蒼雪城的壓力,戰後工作也較為輕鬆。諾魯克高端戰力盡沒,給他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再有二心。
言帝微微點頭,卻說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泰米爾等人,死罪難逃。至於祿無雙以及西界生靈的死活,就得看你我二人,誰走得更快了。”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並沒有刻意遮掩,安靜的金殿廣場都能聽得見。
秦飛愣了一愣,才反映過來,父親說的是兩人的計劃進度!
“兒臣一定會走在父皇之前的!”秦飛眼裏透出幾分凶氣,直直的瞪著言帝。
言帝始終麵帶微笑,起身走到他身邊,拍了拍秦王的肩膀道:“但願如此。”
秦飛的眼底忽然閃過幾分狡黠:我已經走在前麵了!
——
封賞完畢,便是怒斥戰犯罪行,細數罪狀,進行審判。諾魯克國師泰米爾,身居高位五十餘年,如今已是啻冥強者。其餘諸如左王、圖龍、圖楊,以及皇親祿無為,加上他們上下三輩,誅連三千於人。皆在獨柳樹法場,吃了一鍘,身首異處,一命嗚呼。
其中或許有大半無辜,年齡最小的甚至才六七歲,但血債血償,華夏民族曾經遭受的苦難,必要以敵人的鮮血來洗刷。
朝會散時,已是午後,言帝早就下令,在西大營準備宴席,犒賞蒼雪將士。秦飛出了皇城,便看向呼延傲絕問聲:“那邊都安排好了?”
“昨天訂了天字包廂,東西已經給出去了,約的是下午三點場!”呼延傲絕仔細答道。
三點的話,時間還來得及。
於是和眾將士返回西大營,開開心心吃了個午飯。宴席過後,這批蒼雪將士擁有不短的假期。不少人匆匆吃了飯,便匆匆離去,或是進城遊玩,或是著急回家。
秦飛也約上大夥兒換了便衣進城,此番沒有預備青玄公主車架,麵對擁擠的街道,十幾人相視一笑,各自踏起祥光,斜躥上空,直往城中掠去。
如此神通,驚得燕雲城的百姓瞠目結舌,紛紛仰頭凝望。
猛然驚覺,才想起可能是蒼雪城來的將帥。
秦飛一行一直掠過縱貫南北的朱雀大街,才落穩在其後的一條繁華街道。眼前一座金碧輝煌的建築,門庭若市,極為熱鬧。
大門上懸一匾,寫著五個金光閃閃的大字:金鼎交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