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飛說話向來直來直去,沒有彎彎繞,賣關子還是頭一遭,吊足了旁人胃口。大家聽秦飛說起這麼多故事,除了同學少年,又有類似“創業”的經營幫會,還有戰友情誼,紛紛讚歎。
有過這麼多共同的經曆,若是不在一起,簡直是浪費緣分。不知新郎官的心目中,哪一件事最為難忘?
秦飛從容一笑,看著伴娘身後的那一抹豔影,不知為何,重逢以來強壓下的眼淚忽然躥了上來,在眼眶裏打轉,無限情深:“最難忘的就是……這輩子遇見了你。”
伴娘們眼底一驚,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身後的兄弟團更是激動得手舞足蹈,子舟老師不得不服:“這答案,簡直絕了!”
一個回答,涵蓋了所有故事。每一件都無比難忘,把這些珍貴的故事聚在一起,便是今生有幸遇見你!
賓客們忍不住稱道:秦將軍不愧是個中高手,這般回答,天衣無縫!
那麼,新娘覺得呢?
大家討論得再熱烈,覺得再完美都沒用,還得秋大小姐點頭,第一關才算過了。然而伴娘團身後的鳳裙女子一動不動,難免讓人心弦緊繃。
秋夢表情怔怔,下意識的喚一聲:“凝姐姐?”
新娘子才“唔”的一顫,好像剛回過神來一般,那直透紅紗的愛意,早已令人沉醉其中,也難免秋凝失神,當即點頭——
周邊立即傳來一片熱鬧的喧囂,仿佛打了大勝仗一般高興。
看見秦飛麵露嘚瑟,秋夢連忙道:“將軍別高興得太早,還有第二個問題呢!”
“哈哈,你說。”秦飛似乎對舞絕小姐的聲音有了一定抵抗力,從容應道。
“呐,第二個問題——最喜歡凝姐姐哪一點?”
秦飛啞然一愣,這又是一個讓廣大男同胞抓耳撓腮的問題,肯定不能說“哪點都喜歡”,就算這是事實,但說出來顯得很敷衍。也不能隻說一些方麵,無論是相貌、性格,都是錯誤解題。
比如,若是答“喜歡眼睛鼻子”,女生就會覺得:難道我身材不好?
若是回答“喜歡溫柔大方”,女生就會想:這也算個答案?
更不能說“喜歡你的執拗倔強”,女生心裏就直接發火了:人家也是小公主嚶嚶嚶,你是在嗦人家脾氣不好嗎!
所以,解題很重要,秦將軍固然沒什麼花花腸子,但他的解題能力在去年的青蘇賽詩會上已經有所體現。
“我最喜歡的……”秦飛腦海中浮現出過往的種種,又是感激,又是溫柔的道,“我最喜歡你對我的不離不棄,不論我怎麼和你爭吵,怎麼惹你生氣,你都沒有停止過對我的好。”
周圍傳出一片恍然大悟的聲音,身後六個兄弟算是學到了,接連兩題,秦飛給的都是萬能答案,放到任何一個女生身上都能用。但身在其中,不得不為這樣的回答感動。畢竟無數的共同記憶,隻有這樣的話語才能概括。
“這傻子,總算知道些冷暖!”秋凝心比蜜甜,偷偷發笑,又點了點頭。
秦將軍連闖兩關,將之前的忐忑一掃而空,更為從容鎮定。
秋夢看他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又是敬重又是氣惱,心說若以後若能嫁給將軍,我就把凝姐姐的問題再問一遍,看將軍如何作答!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秋夢輕哼一聲,鳳目之中略有挑釁,“將軍,你最討厭凝姐姐哪點?”
“唔?”秦飛心裏咯噔一跳,萬萬沒想到,還有個最狠的題目壓軸。兄弟團陷入沉思,如果自己麵對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呢?
最討厭那一點?
脾氣固執?愛使性子?
動不動扔東西?
紮針?
下毒?
呃……
就算回答“討厭你對我太好”,也肯定不行。
“我最不喜歡……”秦飛壓根沒想太多,臉上卻哈哈大笑,十分從容,雙手合在嘴邊,作勢大喊,“我最討厭在想抱你的時候,卻抱不到啊!就現在!”
秋夢驚得小口微張,下意識的回頭去看,隻感覺一陣香風飄過,那穿著金鳳長裙的新娘已經往前跑來,宛如一抹豔麗的紅霞,凝在了四英亭下。習慣白裙的秋家大小姐,在自己出嫁的日子,演繹了最奮不顧身的奔赴。
六名伴娘連忙讓開,隻見秋凝用力的撲進秦飛的懷裏,把秦飛都撞得略退一步,險些摔倒。秦飛眼疾手快,一把拿過了秋大小姐手中的花束,連人帶花抱住,臉上說不出的得意。
懷裏的新娘似嗔似羞的道:“哼,哼哼哼!不許你討厭我!”
周圍頓時一片歡呼,岸邊的禮花適時燃放,在夜空中炸開絢爛的焰火,長安號上的戰鼓亦整齊擂動,沉穩大氣的號角聲,震蕩著夢江波濤。
“我的大小姐,我喜歡你還來不及,怎會討厭你呢?”秦飛抱得美人在懷,嘴湊耳邊,氣息輕輕,“走,我們拜堂去!”
秋大小姐“嗯”的點了點頭,然後鬆開懷抱,任秦飛牽著,走向主會場中心。
伴郎、伴娘連忙分左右兩列跟上。幾位小夥子還在嘀咕,秦飛書沒讀過幾本,有些字還不認識,他那心思咋就這麼絕呢?
最後一個回答,簡直是絕了。
子舟老師總結道:“我明白了,聽女生的問題,一定不能跟著問題走,不能光看問題表麵,更不能順著女生的邏輯去回答!”
悶騷如梁川,也忍不住請教:“那該如何?”
“應該……”子舟字斟句酌一番,才道,“首先要明白女生的心思,然後根據自己的想法來回答,這答案可以千變萬化,但一定得誠心誠意,打動女生!”
梁川似有所得,認真的道:“等我成親時,新娘若如此問我,我也有答案了。”
沒想到卻被潘虎嘲笑了:“你個悶騷梁公子,都沒個相好呢,就想著成親啦?”
梁川正要發怒,一行年輕人已經來到了婚禮主會場正中心。天地牌位、祖宗神幔皆已齊備,一側坐著秋家主秋樹人,主母蕭瑜,另一側單著的椅子卻是暫空。
秋樹人、蕭瑜見秦飛牽著女兒過來,固然紅光滿麵,心底卻有說不出的酸楚。女兒出嫁時,當父親的難免要哭上一哭,那個從小被千萬般愛護的小寶貝,現在已經覓得了如意郎君,縱然披著紅蓋頭,也能感受到女兒心中的萬般歡喜。
秦飛不是很懂這個流程,反正跟著女東男西的走上前去,什麼引讚獻香的流程統統省了,直接就要行三拜之禮。伴郎伴娘都左右退開,秦飛看著空空如也的椅子,難免有些茫然。
正狐疑間,卻見妹妹從一側走出,手裏捧著枚剔透的玉如意,笑臉上微帶笑意的看著哥哥,輕輕道聲:“這是父皇給的,說可以代表他。”
這話隻有附近幾人聽得見,話裏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但皇帝未曾昭告天下,大家隻能心領神會,不予聲張。
秦飛輕點下巴,秦萱於是把玉如意放在空著的椅子上,先行退去。
如此一來,算是雙方父母俱在。
旁邊的執事長輩掐著吉時剛到,於是高聲宣道:
“新人進禮,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在兩人對拜的瞬間,青蘇城布置的萬千禮花齊齊燃放,在江南的夜色中綻放出絢爛的光芒。
——
長安號的居住甲板,布置出一間稍微寬敞的新房,除了貼有大紅喜字,點起龍鳳燭,並未布置任何鎮壓邪祟之物。畢竟這新房的主人,乃是華夏冠軍侯,魑魅魍魎什麼的,早早溜了,豈敢作祟?
鬧洞房這種習俗各地都有,但是一者船艙狹窄,二者特殊情況,大部分人都識趣的停在了甲板樓梯,有控製不住想跟進去鬧鬧的秋家親友,忽然感覺前方襲來一股凜凜殺氣,嚇得腳下一軟。
抬眼一看,正見新郎官站在樓梯上回頭衝大家抱拳行禮,笑容可掬:“多謝各位。”
秦飛並非不尊重各地習俗,隻是鬧洞房這種囉嗦環節,耽誤事!
他衝主甲板上的幾位主將握拳令道:“擂鼓,我不出來,鼓不能停!”
梁川等人了解秦飛,送到主甲板都懶得再跟,潘虎猥瑣的應聲:“等得你出來,鼓都打壞好幾個!”
秦飛眼眉一挑,果然還是過命的兄弟懂我:眉飛色舞的道“哎呀,差不多得了,如果太晚了就算了,吵到別人休息多不好。”
又禮貌的和大家說笑幾句,才轉身進入了居住甲板的艙室內。
前邊有護送新娘的伴娘退出來,最後一個秋夢見秦飛來了,腳下停住,好笑的道:“聽了將軍今天幾句話,凝姐姐可開心啦,快去吧!”
秦飛嘴角微揚,誠心謝過舞絕小姐,才在隆隆的鼓聲當中,緩緩走進新房,關門的一瞬,卻不知那舞絕天下之人,還在走道裏靜靜凝望。
並不寬敞的房間裏,紅紗落地,分成內外兩間,另一個淺淺的呼吸,正等在紅紗之內。秦飛沒什麼講究,哈哈笑聲:“大小姐,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