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三位詩人

秦飛心裏的確有氣,去年的變故,讓親人也一並遭人議論。且那些自以為是的人,並沒有多少尊重的意思。大廈一夕傾倒,誰記往日榮光?

按秦飛以前的性格,當場就拔刀砍過去了,但心裏早已明白,殺得一兩個無知之徒,又能如何?天下這般議論的人,何止千萬!難道都殺了?

人心之喪亂,曆朝曆代都有。在這個年輕的帝國,表現得尤為明顯!

憑秦飛現在的境界,顯然還不知道如何改變人心。已經付出了那麼多犧牲,已經建立了這麼多功業,那些人卻還要肆意“調侃”,侮辱晴兒等人,自己還有什麼辦法?

比起這些暫時無法解決的問題,秦飛更氣的是:臥槽,錯過午飯時間,這波巨虧!

回房間放了躺椅,索性換上本色黑衣,整個人看起來冷肅不少,出了屋門,便往食堂的方向尋去。那些傍近圍觀之人,連忙尷尬的退散開去,並沒有一人敢上前試探,顯然被剛才那眼神嚇得不清。

見得秦飛離去,於是互相招呼,去尋其他候選人看個新鮮。

琴、棋、書、畫四絕候選人,必然比這些武夫有看頭。至少雅量非常,不會瞪著眼嚇人。說話斯斯文文,也好交流。而且其中多有氣質卓然的絕色美人,多看幾眼,便感覺可以多活幾年。

秦飛沒這麼多細碎心思,找到食堂所在,辛虧還沒關門,而且看樣子為了照顧後續賓客,會一直開到晚上。

比起霄山鎮上的聯誼宴席,重霄宗的食堂無疑寡淡了不少。偌大個食堂,葷素菜品不過三三兩兩。這在吃慣了山珍海味的秦飛眼裏,簡直有些清苦了。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人家吃得一般,但整體實力雄踞一界,哪有人敢嫌棄?

甚至還紛紛反省,自己實力不行,會不會是因為太看重口腹之欲。

秦飛隨意取餐,聽說就這攏共沒七八個菜的情況,還是因為霄山之會特意加餐。重霄宗弟子平時吃的絕對不超過三個菜。

“怪不得你們招弟子都要一個個上門去挑……”秦飛心裏善意的玩笑,“若是保證三餐質量、數量,項鼎這樣的江東天才,哪裏會不遠千裏的跑去戰神府?”

端著木質餐盤,掃眼排開的長桌,挑了邊角的位置坐下。食堂大廳裏的人不多不少,秦飛也懶得去看,吃完了回去繼續睡覺才是正經。住宅區人員密集,就算待在屋子裏,別人有心用魂力探查,幾無秘密可言。

現在練刀,反而字漏底牌。

正夾著苦瓜炒蛋下飯,忽然看到三名文士打扮的年輕人走進來,互相有說有笑,眉間喜色洋溢,看起來十分興奮。

說起來,又有哪個上了霄山的年輕人,會心如古井呢?秦飛這樣的土包子,在看見重霄宗的恢弘大門,神妙無比的傳送陣法,以及無數青俊時,內心同樣波瀾澎湃。無非是按捺得好,才相對平靜。

那三名文士一起取了餐,好巧不巧的,就坐在了秦飛正對麵。

還善意的打了個招呼:

“在下白樂天。”

“在下杜子美。”

“在下顧夕陽。”

三人俱是文采風流之輩,個個相貌堂堂,劍眉星目。其中白樂天明較為外向,笑意明朗。而杜子美看起來則是少年老成,似有城府。而顧夕陽則是微笑間帶點歎惋,略顯傷春悲秋。

秦飛記得,這三人都得了“詩絕”提名,皆是出口成章的才學之輩,分列二三四位。於是招呼一聲道:“三位公子詩傳天下,久仰久仰。在下……秦飛。”

已經上了霄山,隱瞞什麼的就太過矯情。不過坦然相見。

三位年輕詩人本來自己聊著話題,坐下來時並沒刻意去想,夾得兩口菜,才猛然驚覺,愣愣的看著眼前之人。

白樂天眨了眨眼:“這位公子,剛才好像聽你說,你叫秦飛?”

“昂,是啊。”秦飛端著碗扒飯,發音不清的點了點頭。

“哪,那個秦飛?”白樂天有些發懵,杜子美則是麵色平靜的看著,還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勺湯,顧夕陽看起來反而有幾分興奮和疑惑。

秦飛嘴角勾起一抹俊逸的微笑,他現在的扮相,儼然一個江湖少俠,還是特帥氣的那種。和傳說中的秦將軍,顯然不是同一個類型。

為了省去尷尬,秦飛索性開個玩笑:“純屬路過,碰巧同名。”

白樂天“喔”了一聲,其餘兩人神色不一,看起來各有判斷。杜子美悄悄問聲:“不知秦公子,是以何名目上的霄山?”

這麼簡單的問題,肯定難不倒秦飛,他順嘴答道:“認識個重霄宗的前輩,替他捎點東西回來,碰巧趕上霄山之會,於是過來湊湊熱鬧。”

三位年輕詩人麵麵相覷,不知真假,但這位秦公子幾人這麼說了,也就沒有深究的必要。無論此秦飛是否彼秦飛,競逐刀絕之人,便將分曉!

於是回歸話題,無非論一論諸項的人選,推敲一番誰更占優勢。幾番爭執不下,杜子美有意問道:“秦兄以為,咱們詩絕提名的前四位,誰更有機會拔得頭籌?”

詩絕提名的二三四位坐在跟前,那第一名的年輕人喚作李太白,年紀輕輕已被文壇中人譽為詩仙。

秦飛本來聽他們說那琴棋書畫,刀槍劍戟,還津津有味,一問到自己頭上,難免搖頭苦笑:“在下一介武夫,對詩詞向來不感興趣。杜兄問我,便如對牛彈琴,在下實在答不上來。”

杜子美其實有意試探,因為秦飛曾經在青蘇賽詩會上奪魁,從傳唱出來的詩篇看來,定然有些功底,眼前這位卻說不感興趣,著實令人費解。

顧夕陽皺了皺眉:“聽秦兄言語,似乎對詩文之事頗為不屑?”

“……”秦飛心裏啞然,話說你咋聽出來的?

他也的確有這個意思。

“對詩文不屑,豈不是得罪天下文人?在下豈敢。”秦飛訕訕一笑,完全不敢承認。口誅筆伐,更甚於刀劍,他可不想被置身於風口浪尖。

在三位大才子麵前玩文字遊戲,無異於班門弄斧,任他辯解,那骨子裏的瞧不起,依然展露無疑。

白樂天道:“秦兄想必是對文人墨客有些偏見——自古以來,武能安邦,文能定國。詩詞固然是消遣玩樂之物,但除了寄托情懷,亦表達了文人們的誌向和願望。”

古往今來的確不少言誌的詩文,或激懷壯烈,或婉轉諫言,引人深思。

秦飛不能否認詩文的作用,可是親眼看到大規模的年輕才子,對秋夢趨之若鶩,全然拋卻青蘇賽詩會的初衷,難免心生鄙夷。今年這一屆的創作,還有不少晉級的才子幹脆牽強解題,給秋夢寫起了情詩。

於是笑而不語,低頭吃飯。

白樂天見他居然不吱聲,心裏有些不爽,微慍的道:“秦兄為何如此傲慢?”

秦飛心裏啞然,我這點傲慢又讓你瞧出來了?

這才發現,跟前三人的感情神經,比自己敏感了一百倍。也難怪他們能成為名動天下的詩人,年紀輕輕便有無數佳作傳世。

“各人選擇不同,何來傲慢之說?”秦飛哈哈笑聲,心思一轉,想到了一個鬼主意,“呐,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一下三位。”

三人心底好奇,齊齊看著他。

秦飛於是接著道:“青蘇詩人王顧之,曾寫下‘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詩句,還請諸位品鑒一番。”

他們聽到這句詩,皆是心裏一驚,王顧之去年一首《從軍行》轟動文壇,品鑒之語早有定論,然而看秦兄眼底狡黠,不知打的什麼主意?

於是由杜子美開口道:“金甲易損,頭顱可拋,但戍邊將士的報國意誌不會減少!隻要邊疆憂患沒有肅清,將士們絕不卸甲回鄉!王公子的詩文,塑造了一批不畏艱苦、不怕犧牲的英雄,筆力雄壯,讀來擲地有聲,腦海中畫麵恢弘,引人振奮!實乃鼓舞人心的千古佳作!”

其餘兩人無聲點頭,自然有著相同的看法。

秦飛也頗為讚同的豎起大拇指,心說不愧是讀書人,解讀起來真他娘的到位。

於是話鋒一轉,認真的道:“假如臨敵陣前,無數西界狼騎就在前方,用這句詩來鼓舞士氣,是否合適?”

三位年輕詩人聞言,陷入了沉思。

戰場吟詩,無疑是很多愛國詩人的夢想,思來想去,都沒覺得有什麼破綻,於是紛紛點頭。

秦飛咧嘴一笑,然後搖了搖頭:“戰場上我們不念詩,因為好多將士不識字,也聽不懂。”

他秦將軍就是一大文盲,稍微複雜點的詩句,他聽著完全懵逼,更不要說一些比他還文盲的兄弟。

杜子美顯然沒想到這一節,皺了皺眉,下意識想要反駁,卻又不得不認同點頭。於是誠心問道:“那秦兄以為,在戰場上如何鼓舞將士?”

“那就……”秦飛忍俊不禁,自顧的笑起來,“很粗俗了——”

見他們滿臉不解,於是壓低了聲音,捏細了嗓子道:“兄弟們,跟老子一起上,幹死那些烏龜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