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劍閣得了道尊佩劍,秦飛收拾好心情,隻停留了兩日,跟嶽父大人請教些法則相關。便租了一艘閣船,沿夢江順流而下。若是騎馬,白天顛簸,修煉時間不夠,坐船比騎馬更快,而且早晚安穩。
領足了晶石,往房間裏一躺,便是睡個天昏地暗。船家得了不少金子,也樂得省心,隻顧小心駕船。
上一次走這條水路,岔進了到戰神府北門的運河,今番卻不知何時已經過了那路口,秦飛一麵鞏固法則之力,一麵迅速突破劫將壁障,修為日漸增長。
然而想到柳絕情等人可能已經步入中階劫宗,秦飛不敢有絲毫懈怠,日夜閉關,突飛猛進。霄山之會定在六月中旬,時間上還來得及!
在一次長達五天的衝關修煉之後,秦飛虛界中的晶石已然消耗一空,沒奈何,出來和船家道:“老伯,前邊有啥大的城鎮港口,停靠一下,我要上岸買些東西。”
船家樂嗬應聲:“得嘞,馬上就要到青蘇地界。公子爺,青蘇城明天有個賽詩會,由青蘇府、秋家聯合舉辦,熱鬧非凡!大江南北的飽學之士、青年才俊,都爭著去賽詩會露一手呢!也好抱得美人歸。”
“哈?”秦飛胡子拉碴,滿臉懵逼,“抱得美人歸,怎麼說?”
船家於是如數家珍的八卦起來,果然還是去年的那一套,說舞絕秋夢,要在賽詩會的佼佼者中挑選意中人,然後相約同遊霄山雲雲。
惹得秦飛哈哈大笑,這般傳聞,儼然已經比去年上了個檔次:“去年似乎也有這般說法,可也沒見那夢江舞絕,與拔得頭籌之人好上啊。”
船家故作神秘的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去年賽詩會的勝者,乃是冠軍侯秦飛,秋夢小姐芳心暗許,可是礙於好姐妹秋凝,想要等到秋凝嫁入秦府之後再表明心跡。”
秦飛目瞪口呆:老子信了你的邪……
船家說著重重一歎:“奈何天意弄人,那冠軍侯秦飛去年在賀蘭山粉身碎骨,讓兩位秋小姐黯然神傷。”
果然是人言可畏,你這說著黯然神傷,又八卦人家要挑選夫婿,流言之力,可怖至此。
秦飛尋思也要和秋家打聲招呼,與大小姐的婚事怎麼著也得提上日程,否則一年又過,豈不是負了大小姐的心思?
果然在青蘇碼頭停了船,先去尋交易所補充了七彩天晶,才沿著青蘇城頗具特色的街巷隨意閑逛。大約是陪每一位夫人,都在青蘇城逛過,此番故地重遊,獨自行走,別有一番體會。
正沉浸在頗有逼格的意境中,忽然街上一陣人潮湧動,七八個穿著才子服飾的年輕人興致勃勃的占據了一邊街道,很有些跋扈意味。引得不少行人紛紛閃避,怒目而視。
不過年少輕狂,倒也算不得多麼出格之舉。無非是走路霸道些,約摸是把青蘇城的街道當成他家裏的。賽詩會在即,青蘇城內魚龍混雜,天知道這些跋扈的年輕人背後有著怎樣恐怖的勢力。
秦飛看得他們行來,隱約還在談論些詩詞,文采風流的確有,但有些恃才傲物,大街上搖頭晃腦,難免賣弄之嫌。想到這賽詩會的初衷,不免嗤笑搖頭,側步往一旁讓去。
他不笑這一聲還好,一笑就仿佛戳了別人脊梁骨,顯得尤為刻薄。
其中一位白衣公子就十分不滿,搶過一步,叫住秦飛道:“兀那鄉野匹夫,你笑什麼笑?”
“……”秦飛訕訕咧嘴,心態戲謔,“太平盛世,在下笑一笑,又有何妨?”
白衣公子麵容倨傲,目光十分鄙視,又拿腔作勢的道:“太平盛世,皆由前方將士浴血奮戰而來,男兒生當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你背著兵器,不思報效家國,卻在這鬧事藏頭露尾,對我等恥笑連連,非大丈夫也!”
這一通大帽子扣下來,旁邊路人居然也開始對秦飛指指點點,似乎覺得白衣公子說得很有道理。
“呃……”秦飛自問口才已經有了很大進步,可回到市井當中,發現自己依舊稚嫩得很呐。
“你們為何不去報效國家?”秦飛忽然很想知道這些年輕人的想法。
白衣公子抱拳朝北,擲地有聲的道:“我揚州八俊,隨時聽候國家召喚,但有所需,萬死不辭!”
如此錚錚之言,表明誌向,引得人紛紛稱讚,果然覺得揚州八俊個個器宇軒昂,細看修為,雖不是同齡頂尖,但也算少有的俊傑之輩。
秦飛啞然失笑:“去年諾魯克大舉進犯,西北三城鏖戰數月才將之擊退,諸位想必是到過戰場了?”
此話一出,揚州八俊紛紛語塞,西界狼騎,那是何等厲害?聽說連蒼雪城都差點被打下來了,這些錦繡江南的文人子弟,幾個有那膽氣?
白衣公子臉上尷尬,強辯道:“我們沒在,難道你在?”
這話卻是說到了秦飛的苦處,沒奈何,坦然道聲:“我也不在。”
“你不在,憑什麼說我們?”白衣公子頓時得理不饒人,哼哼唧唧的道,“看你的修為也不一般,卻連戰場也不敢上,還故作神秘,我都替你覺得丟人?”
秦飛感覺有些頭疼,這才子說的歪理毫無邏輯,偏偏要強拉大旗,委實讓人哭笑不得。正欲不理他們,那白衣公子卻擋住去路,嘿嘿笑聲:“聽你說話,年紀不大吧,莫非也是來參加賽詩會的?”
旁邊的幾位頓時也嬉鬧起哄:“看他那個窮酸樣,跟行腳僧似的,也能作詩?”
秦飛的黑色鬥篷的確很久沒洗,看起來的確相當落魄,他無意爭鬥,淡淡笑聲:“在下不會作詩,純粹路過。”
白衣公子露出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哼道:“我看你也不會。這樣吧,你剛剛嗤笑於我等,實乃對我揚州八俊不敬,你道個歉,就可以走了!我們自有雅量,不會與你這等鄉野村夫計較!”
秦飛心裏好笑,真不知這幾位小哥的優越感從何而來,是被全村人騙著長大的?
你們從頭到尾一直找茬,還“雅量”?
秦爺爺背著兩把揍人的“雅量”,秦爺爺驕傲了嗎?真應該讓青蘇府尹章大人,治你們個尋釁滋事之罪!
“你,要我道歉哈?”秦飛抿嘴輕笑,麵朝向了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傲然點頭,然而還沒等他說話,眼前鬥篷猛的一展,一記耳光便重重扇在臉上,勢大力沉得像是一記重錘,白衣公子感覺自己兩腳一輕,頭都幾乎被打飛。整個人陀螺似的飛旋出去,把七個同伴撞得東倒西歪,頓時摔了一個滿堂彩。
直感覺耳朵邊一響,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賽詩會之前,正是文風濃鬱,舞文弄墨的時節,怎料出了這樣的事情。摔倒的其他才子掙紮起來,想要尋人說理時,哪裏還有那黑色的人影?
自己一行人滾了這一遭,一個個衣衫淩亂,狼狽不堪。那名白衣公子更是不省人事,半邊牙齒已然被打得碎了。哪裏還有剛剛陣容齊整,衣著光鮮的風采。頓時覺得丟了臉麵,惱羞成怒,叫囂著要尋人報仇。
各自立即返回駐地,將此事報與自家高手知。
秦飛倒沒刻意回避,主要是一巴掌扇過去,他們滾了半天都沒回過神來,眼看著就要到正午飯點,他擔心四英亭客滿,才匆匆離去。
萬幸四英亭客房眾多,還沒到滿員的時候,秦飛定了間房,要了些菜肴,丟下鬥篷、刀匣,自顧休息,愜意得很。
也難免尋思,這些安享太平的讀書人,有幾個能理解戰場的殘酷?而當國家有難,天下危亡之時,他們又有幾個能挺身而出?
敵人的屠刀架在他們脖子上時,他們是甘願站著死,還是低頭求饒,跪著苟延殘喘?
經過那白衣公子的鬧騰,秦飛心裏有了不少疑惑。不過很快便釋然了,千萬人當中,總有那麼一些讀書讀傻了的存在。一個民族必然有其劣性,便是泱泱華夏也不能例外。在曆史上,華夏民族遭到外族侵襲時,往往存在大量漢奸、走狗。
他們同樣高喊口號,同樣義正言辭,可作出的選擇,都是最軟弱的共性。
而這樣貪生怕死的人,往往會嘲笑別人沒有上戰場。天下的道理,便都是他家的了。
“怪不得子舟老師說過,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秦飛不由得感歎,“國家太平了,這樣的讀書人就會越來越多,他們不僅忘本,而且欺師滅祖,一旦讓這樣的人登上朝堂,天下豈能不亂?”
正吐槽著,幾聲敲門聲傳來,讓秦飛“憤青”的表情不禁莞爾,剛剛和秋三爺打了招呼,現在來的應該是秋家主。
他舌尖剃了剃牙齒,走去打開了房門,還沒看清楚來人是誰,就感覺迎麵一陣香風撲來,清新好聞。一個嬌弱的身子已經撲在了懷裏,削瘦的雙肩微微抖動,已然是哭了起來。
秦飛溫香軟玉的抱了滿懷,心底還驚喜連連,咦,這是我家凝兒麼,身材越發好了,怎麼她也在青蘇?
耳畔卻傳來一個讓人心底酥軟的聲音:“將軍,嚶嚶嚶,將軍你真的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