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雲曆十五年，大年初一。
興慶府大雪初晴，一片喜氣洋洋，素雲齋裏，雲芝悠悠醒轉，那茶江的神仙飲固然醉人，醒來卻不頭疼。
整個屋子裏靜悄悄的，安靜得有些怕人。
“小飛？”雲芝有些驚慌的喚了一聲，連忙穿了鞋子出來，去對麵小飛的屋子一看，空無一人。
“……”
雲芝臉上有些委屈：哼！小跟班跑了！
狼藉的前廳，淩亂的廚房已經被整理過，看起來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唉……
看著尚且嶄新的素雲齋，雲芝心裏苦澀，幹淨的眼眸中回憶著一起奮鬥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情緒複雜的微笑。
原來小飛就是冠軍侯秦飛，他一定有很多大事要做吧？
“小飛，祝你平平安安！”雲芝站在初升的陽光裏，虔誠的雙手合十，心裏祝願，一層氤氳的光輝環繞在她周圍，讓她看起來十分聖潔。
聖潔了沒幾秒，雲芝小姐又委屈的微微嘟嘴：“嗚嗚嗚，新年大頭的，你跑了，我去哪招人去啊！工錢還沒給你算結呢！”
正計劃著把工錢寄給冠軍侯，院子的後門忽然傳來一陣響動，雲芝嚇了一跳，轉身去看時，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拎著幾包熱早點，臉上掛著陽光般燦爛的笑容，隻是一邊啃包子的姿勢十分不儒雅。
“雲芝小姐起來啦，喏，早餐。”秦飛又陷入了紅豆漿、黃豆漿的選擇難題，其實他每次都買雙份，無非是考慮先喝哪份。
見著雲芝愣神，還催了一句道：“趕緊的哇，今天我也起遲了一些，吃好了收拾收拾，開門做生意啦！”
“唔……”雲芝回過神來，眼神有些躲閃，畏畏縮縮的借了早餐，悄悄問句，“你不走啦？”
秦飛已經坐在廳裏迅速消滅各類早點，嘴裏咀嚼著，言語不清的道：“快點吧你，衣裳頭發都亂了，待會兒我就去開門，讓大家瞧瞧！”
“哼！”雲芝自顧的一看，又摸了摸頭發，也不知昨夜何時醉倒的，唉……
隻能嘀咕一句：“柳姑娘帶來的酒太醉人了，咦？柳姑娘人呢？”
秦飛想起焰火下的相擁，嘴角微揚：“她去蒼雪城了，替我看看我姐。”
“你姐？”雲芝茫然的眨了眨眼，昨夜聽到的事情，很多已經不記得了。
秦飛點了點下巴，並沒有多作解釋。
兩人吃過早餐，便繼續開門營業。恰逢新年，正是采購藥材、儲備丹藥，準備新一波戰鬥的時候。經過昨天的事，素雲齋人氣飆升，日頭稍稍揚起，便有往來不絕的顧客。除了購買各類商品，多少會打聽幾句“柳姑娘”。
雲芝隻說是自己兒時的朋友，昨天恰巧碰見，仗義出手。雲芝小姐的來曆本就有些神秘，大家也沒多去想。
小飛經過這麼長的時間觀察，發現雲芝對賺錢什麼的，其實沒多少概念，她就是喜歡給人治傷。不過修為限製，她的醫術並不見得多麼高超，煉藥技術也稀鬆平常，隻能算個三品藥師。
真不知她之前喂給自己的丹藥是從哪來的，少說得有七八品。
好在周遭的傭兵兄弟也心裏有數，過來的基本是劫將以下的傷勢。過來的訂單也都是些跌打、止血的藥材。
或許之前還有人妄圖打壓，但有柳姑娘的威懾，誰還敢放肆？
要知道楊飛龍在麵對劫尊強者之時，都不見得會忍氣吞聲。委實是那一襲雷紋披風太過霸道，氣場強得大老爺們都為之汗顏。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後腰挎著的那一柄巨大兵刃，透著一股讓人心悸的氣息。
旁人或許不知蹊蹺，楊飛龍作為極擅兵器的劫宗高手，卻能猜出端倪：那是已經養出刀魂的境界！
若說一個二十歲的劫宗還不夠稀有的話，那一個二十歲已經養成刀魂的劫宗，足以讓天下人為止震驚。
畢竟，這是很多巔峰劫聖都無法完成的事。既要真心，也要運氣。無數的武器大師之中，都未必出得了一個。
——
“刀妹啊，你死得好慘哇……”秦飛得知靈雎姐姐還活著，心境大破大立，又進步了不少，忙活的間隙，問雲芝小姐討來血刃的碎片，滿臉憂愁。
雲芝看他怪誕的表情，忍不住笑：“你還拿兵器當朋友哇？”
秦飛重重一歎，眼裏滿是深情：“陪伴我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的朋友。刀妹隨我出生入死，當然是我的朋友。就連這藥杵，都是我的朋友呢。藥杵，你說對不對？”
看著自家的跟班果真拎著藥杵說話，雲芝小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完嘍完嘍，小飛失心瘋咯——說來也怪可惜的，隕神兵就這麼碎了，肯定很心疼吧。”
“是啊……”秦飛目光緬懷，想起扛著血刃大殺四方的情景，數息之後，輕一閉眼，將碎片重新包好，想要遞給雲芝小姐。
卻聽見她道：“你留著吧，那本來就是你的。”
秦飛“嗯”的點了點頭。
於是秦飛的小屋裏，多了兩位新成員：刀妹、鎧爺。半夜三更時，雲芝經常能聽到對麵屋子傳來的嘀咕。
“刀妹，今天去收賬，回了金幣三十，還不錯。”
“鎧爺，明兒還要送貨，睡了睡了。”
“咦？刀妹你想棍哥了？”
“棍哥不知道去哪了，估計是去泡別的妹子了，哈哈……”
雲芝聽得目瞪口呆，心說你怎麼知道兵器是男是女？萬一是刀爺、鎧妹、棍姐呢？
——
七階聚氣的秦飛倒不全然是一個廢柴，隻是等級的落差，讓他備受挫敗。至少……皮膚變得細膩白皙了，粗糙的雙手也變得十分漂亮，本就十分耐看的五官也更顯倜儻儒雅。這會兒若是換上才子服飾，沒準還有幾分貼切。
丹田氣海力量充盈，隻是散而不聚，讓秦飛感到有些苦惱。幸虧還能依稀窺看出往日的軌跡，其中絲絲縷縷，甚至比之前更為堅韌。
看樣子摧毀木靈玄晶，也不全是壞事。腳踏實地的重新凝聚靈眼，還是有機會重回巔峰的。重新開始，隻能再試試《禦天訣》了。
《禦天訣》的法門，講究的是道法自然，所以萬般屬性皆無偏重，呼吸吐納，來的什麼，便取什麼。對《禦天訣》收益最大的，就是最普通的七彩天晶。秦飛目前沒有虛界，加上身份需要保密，隻能在每天晚上打烊之後，罩上覆蓋全身的黑鬥篷，盡量去一些不起眼的交易所領取晶石。
晶石和磚頭一般重，每次隻方便領個十幾塊，作兩袋提在手裏，藏在鬥篷之下。
“好在秦爺現在不過是聚氣七階，消耗不了多少……”秦飛也隻能如此苦中作樂。
回到房間，便在床邊墊上塊麻布，把晶石擺在麻布上，睡下時把手搭在十幾塊晶石上，定心沉神，禦訣運轉。
正如他苦中作樂的那般，一次修煉備十幾塊七彩天晶，對於聚氣階段的修煉者而言，無疑是相當奢侈的。怪不得聽梁川他們說，離開家之前，每個月家族配給的七彩天晶不過五到十塊。
隻是萬事有利有弊，初級階段，更多的依靠自身努力，去頻繁的運轉禦訣，其根基無疑更為牢固。
當然了，秦飛在進入戰神府之前，壓根不知道七彩天晶是什麼東西，其根基牢固，遠勝他人。重回聚氣階段，秦飛的神魂依舊保持了劫將等級，對這個階段擁有絕對的掌控能力。因此再度運轉《禦天訣》，聚氣階段十分順利。
順利歸順利，過程又相當緩慢，令秦飛大為不解。按曾經的修煉速度，這一夜之間衝上戰羽，不應該太難，可在利用劫將級別的神魂去試圖凝聚散碎的靈氣時，卻感到一種異常粘稠的阻力。
“唉喲，我這腦子……”
第一夜，以氣海能量更為充盈，但修為等級毫無存進告終。
相較之下，雲芝小姐的修為卻奇怪的產生了變化。除夕夜的時候，她明明隻是三階戰梟，才沒幾天，就到了四階戰梟。而且兩人都一起忙活，晚上互相說一句晚安。
“不會吧，雲芝小姐知道我身份之後，也偷偷修煉了？”秦飛暗自嘀咕。
可白天兩人交流醫術的時候，雲芝小姐則十分坦然的道：“修為太低，很多涉及空間法則，或者神魂法則的傷勢處理不了，從今年開始，我也要努力修煉！”
秦飛恍然點頭，於是道：“我這裏有晶石，我們一起呀。”
可雲芝小姐的回答，讓秦飛聽得一愣：“哼，那是柳姑娘給你的，你自己留著用吧！再說了，我修煉呀，不用晶石！”
嗯？
這普天之下，還有人修煉不用晶石的？
秦飛愕然瞪眼，實在不能理解，而下意識的神魂一探，更是驚訝得合不攏嘴。雲芝小姐昨天才突破道四階戰梟，今天忙活了一陣，氣息竟然十分凝練，已然來到四階戰梟巔峰！一個不小心，沒準睡一覺醒來就五星戰梟了！
詭異，說不出的詭異！
果不其然，當秦飛卯著勁突破至聚氣八階時，早上起來一看，雲芝小姐還真的晉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