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白眼一翻,幾乎要暈厥過去,可是秦飛戲謔的聲音,讓他不得不強撐站立:“你隻剩一分鍾了。”
蘇永萬萬沒想到,看似風平浪靜的彩雲國,會在頃刻間被攻破都城,李公蘊那邊明明設有防線,然而十萬鐵騎在平原上衝擊起來,也隻有牆高池深的堅城能夠阻攔。可是城門失守,神木的兵將明顯比彩雲國精銳,衝殺進來,哪裏抵擋得住?
“孽障!”蘇永枯木一般的手掌猛的擒住蘇太子,怒不可遏,皇後還想阻攔,卻被其一掌掀退。
“孽障,你還有何話說!”老皇帝眼眸赤紅,鼻息發抖,牙齒幾乎咬碎,死死盯著自己的兒子。
作為太子,你強搶民女也就罷了,若要戰神府的女子,你好生和人家交流不行?非要用強,還他媽的撞到秦飛頭上。
而且是兩次!
你這不是坑爹嗎?
你爹是皇帝也遭不住這麼坑啊!
蘇祿眼裏滿是驚懼,越是像他這般色厲膽薄之人,越是容易崩潰。他一直以為出生在帝王之家,優越感特別強。但是引以為傲的帝國,頃刻間遭人摁在地上打臉,畢生的信仰瞬間崩塌。
蘇攤子捏緊的雙拳篩糠版打顫,目光坑求的看著老皇帝苦求道:“父皇,父皇你要救我啊!父皇!”
看到皇後麵露不忍,連忙噗通跪倒,想要扯住皇後的裙角,雙眼垂淚的道:“母後,您勸勸父皇,皇城裏精兵數萬,我彩雲國良將無數,難道還怕……”
正說話間,忽然一道血線從天而降,噗通一聲砸在老皇帝跟前,濺開一地紅白。蘇永急睜眼看,赫然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蘇永分辨清麵貌,頓時老淚縱橫,哭喚一聲:“弟弟啊!”
彩雲水師主將蘇康,正是蘇永的親弟弟。以親王身份統領全國水師,沒想到竟然身首異處,慘死在國慶之日。
一名身穿連環鎖甲,手執唐橫刀的中年戰將掠空飛至,和秦飛目光交彙了一瞬,也落在了追風號上。
江南軍神,白衝到場!
蘇永涕淚齊下,早已視線模糊,捶胸跺足的咆哮道:“逆子蘇祿,膽大妄為,衝撞秦將軍,坑害全國,理應處死!來呀,把他拿下,就地正法!”
“父皇!”蘇太子無力的張著嘴,見車邊禁軍果然要上來拿人,驚得往後一縮,連連後退,嘴裏叨叨不停,“父皇,父皇你別聽秦飛的,你殺了我,秦飛一樣會殺了你,一樣會屠殺滿城百姓!不如與他一戰啊,父皇,難道你怕了他?”
蘇永咬牙切齒,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手臂發顫的指著蘇太子,怒不可遏的罵道:“你這逆子,看看你身邊的首級,你的皇叔已經被你害死了!你還想害死更多人嗎!自己去跟秦將軍認個錯,來世,來世再投個好人家!”
到現在為止,蘇永還是對保全兒子性命留有希望,畢竟國都已破,再壞的情況不過如此。秦飛率大軍而來,無非就是想侵占彩雲的國土,目的既已達到,何苦把人逼上絕路?
畢竟彩雲城內,還有著十萬禁軍,北方戰線上亦有雄兵二十萬,真打起來,誰都討不得半點好!
蘇永能考慮到,蘇祿卻沒這腦筋。眼裏的希望逐漸泯滅,最終化為無邊的怨恨,他踉蹌起身,身上似乎有一層詭異的灰色光芒,忍著襠下撕扯的疼痛,努力的站直起來,乞求的語氣轉為冰涼,轉身看向了居高臨下的三人:“桀桀桀,秦飛,秦將軍,你真以為,你能奈何得了我?”
白衝眼眉一眯,那股氣息,他再熟悉不過,小聲提醒:“有古怪!”
能讓一名九星啻幽說“古怪”,必然是怪異非常!
秦飛倒是不想廢話,把這麵目可憎的惡心之人一刀砍了,最是清淨。
可事關異族,留他苟延殘喘,沒準能有新的線索。
秦飛仗著有九曜石護身,鐵麵之下冷冷發笑,沉穩的落在九蓮花車上,玄甲發出厚重的聲響,仿佛一記重錘砸在心頭。血刃光芒流轉,散發著死亡的味道。
馬尼拉城東西兩側同時陷入戰火,天子大道上,皇帝聖駕遭劫。蘇祿的衣衫下似乎有奇怪的氣流鼓動,像是一個又一個的氣泡,絲絲縷縷的妖異紅光順著脖子上的脈絡蔓延,迅速布滿了整個臉頰。
窸窣的骨骼抻響,聽在耳裏毛骨悚然。
蘇祿本來顴骨高凸,眼窩深陷,這一兩個呼吸的變化,讓他的眼球似乎凸出來一般,十分駭人。幹裂的皮膚滲出涔涔血光,縷縷狂暴的能量,隨著他愈顯粗重的呼吸鼓蕩開來,粘稠得魂力如泥石流一般以本體為中心,往周圍蠕動擠壓。
“媽耶,這什麼怪物?”秦飛喉嚨裏咽了咽,眼前的蘇祿哪裏還有個人樣?頭發蓬起,如遭雷劈。皮膚破裂,鮮血橫流。眼球凸出,後背佝僂,好似僵屍。袖袍之內,哪裏還是一雙人手,皮肉變得煞白,幹枯的手掌像被吸幹了精元的屍體,所有血色都彙聚在了脈絡之中。
“桀桀桀,秦將軍,你的死期到了。”蘇祿渾身黑氣纏繞,他的聲音也因為身體的變化而粗重詭異,“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這般情景,莫說馬尼拉城的百姓被唬了一跳,就連老皇帝也驚得後退連連,不知為何兒子會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目光下意識的一找,那隨花燈出遊的王公大臣之中,一個人影鬼魅般消失不見。
秦飛把這一切看在眼裏,身形不動,嘴裏輕輕對身後的白衝道:“看見了?”
白衝麵色凝重,言語卻無比自信:“跑不了。”
終於逼出正主馬腳,便沒有廢話的必要!
九蓮花車上,血光暴起!揮刀斬馬血浸沙,舉旌笙角破霜華!
秦飛奮起一刀,披頭斬至。
“嘿嘿!”蘇祿四肢幹癟,卻是反應靈敏,陰狠的一笑,竟徒手相迎!
呲呲——
絲絲猩紅的血液飆射而出,但眼前的一幕出人意料。蘇祿竟憑一隻肉掌,穩穩當當的將隕神兵的刀口接下,皮肉隻被微微破開,順著虎口灑落些許鮮血。
這?
白衝瞳孔一縮,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情景。秦飛的攻擊有多重,他還是心裏有數的,這一刀砍過去,就算是劫聖,也千萬大意不得。
蘇祿卻徒手將血刃的刀口抓住,僅僅因為如山嶽般的衝擊力身形略退了兩步。
“這個感覺……”秦飛刻薄的抿了抿嘴唇,心裏冷笑,“哈,有些熟悉啊。”
想到其中可能的關聯,心中的戲謔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凝重。
剛想抽回血刃,可蘇祿卻五指一合,便似一把鐵鉗將刀身穩穩卡住,力道奇大,一時竟掙脫不開!
“死!”蘇祿一下占優,眼裏透出無盡的癲狂,嗓子裏爆發出怪異的嘶吼,這嘶吼仿佛來自於野獸,而非人類。
蘇祿空出的左手爪若白骨,猛的向秦飛的腦袋抓去!縱然有纓盔保護,他也有把握將其捏碎!
麵對近在咫尺的攻擊,秦飛反應極快,身形一矮,左手對其下腹拍出一記超級蓮花焰印——“轟!”
九蓮花車上炸開一片彩色的光華,便如最絢麗的焰火,在無數人眼眸中綻放。
可劇烈的爆炸中,秦飛受到的震動反而更大,隻是兩人都死死握定血刃的兩端,誰都沒有後退一步。
強壓下喉頭的甜意,秦飛再度閃開蘇祿的進攻,進步一腳,狠狠蹬在其膝蓋內側——
“臥槽?”秦飛心裏大驚,腳上穿的是元鋼包裹的靴子,這一腳蹬下去,能把劫宗的膝蓋給踹脫臼,可現在如同蹬在了鋼鐵一樣,自己反而腳板發麻,豈能不驚?
刀砍不動,熾訣打不動,關節機也打不動,這他媽的,豈不是無敵了?蘇祿本體實力僅僅是劫將,現在的身體強度卻超過了劫聖!這詭異的法門竟如此厲害!
秦將軍偏不信這個邪,嘴裏喝聲:“白將軍!”
白衝心領神會,搭手提住了秦萱,腳下的追風號兀然消失,而一道璀璨的綠光,從追風號懸停之處瞬發出擊,速度之快,蘇祿根本來不及反應!
和以往每一次都有所不同,像蔡英、頌塔傑、影尊者,被木靈玄晶攻擊時根本沒有一點反應的餘地,也不會有應力動作,一穿就是一個血洞,通透無比。
可蘇祿的身體卻具備特別的韌性,木靈玄晶的梭角隻紮進去不到一半,棱邊竟再破不開,帶著把蘇祿衝翻,撞倒了一片花燈,搓地摔出。
“怎麼可能!”蘇祿勉強支撐起來,異樣變長的脖子彎下來,垂頭看著自己被刺透的心口,嘴裏淌下粘稠的液體,呼吸也變得嘶啞起來。
“嗬——嗬——”他粗喘幾口,奮力站穩,不屬於人類的眼球怨毒的看著手執血刃之人,隻是比起剛剛的癲狂,已經躥上了明明的驚懼。
這秘法,明明是刀槍不入的啊!
為何還……
蘇祿想不通,那暗中之人也想不通,隻知道這位蒼雲國的鎮軍大將軍,擁有攻破一切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