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飛才不管什麼人間界存亡,身形一輕,疾躥到秋凝身邊,卻不敢妄動秋凝的身子,
海棠花上沾染的鮮血,觸目驚心,那纖細的白裙好似凋零的雪蓮。
“秦飛,我沒事的……”秋凝努力的開口,渾身劇痛之後迅速失了氣力,氣若遊絲,就像隨時要睡過去一般。
“我,我還等著你來娶我呢。”大小姐臉上浮現出嫣然的微笑,隻是紅唇邊的殷紅血跡,讓秦飛完全開心不起來,小心的讓木靈玄晶靠近,盡可能恢複她的傷勢,木皇城上的無邊雷光,愈發濃烈。
司徒彌空深知秦飛為人,亦擔心的看了眼木皇城,臉上浮現出少見的焦急,衝趙信厲聲喝道:“界主大人為了兩城百姓,開山引流,令大江繞城而走,福澤千萬!你這廝擊傷界主夫人,罪無可恕!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看似斥責,實際上倒像是在開脫。
司徒老頭也明白,憑在場的這幾個人,恐怕還製不住槍神!
趙信眼神明滅,前不久兩城一帶頃刻間出現大江,他早有疑惑,沒想到會應在這個年輕人身上。方才也是察覺這個方向忽然迸發極強的生命力,懷疑是本源之力才趕了過來。
秦飛看凝兒漸漸恢複氣色,氣息均勻,懸著的心稍稍落實,若是凝兒今天出了意外,他難辭其咎,便是毀了整個秘境,也於事無補。
“莫要衝動,且聽他有何說法……”秋凝深知秦飛的性格,一下想不開,旁邊那城子的人便會灰飛煙滅,連忙勸道。
“我先送你去休息。”秦飛抿了抿嘴,旋即橫抱起秋凝的身子,周圍風景變換,瞬間回到了人間界。
南門廣場,燈火依舊。
無視周遭詫異的目光,秦飛抱緊了懷裏虛弱的大小姐,萬分自責的道:“凝兒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秋凝的臉色還有些蒼白,憔悴得讓人心碎,卻努力的展開笑顏:“能看到紫棠花海,能有你陪我過生日,都值得呀!”
“傻……”秦飛眼眶裏淚水打轉,“你是比我更傻的傻子!”
連忙動作小心的將凝兒送回修煉室,又召喚出木靈玄晶給她療傷,直到凝兒恢複了氣力,能行走站立,才長長呼出一口氣,示之安慰的道:“你先歇著,我去去就來。”
秋大小姐劫後餘生,心有餘悸,秦飛現在表現得越淡定,就意味著他心裏的怒氣越無可遏製。
拉著他的手道:“秘境之中,危險得緊,你要小心,我——我等著你。”
秦飛淡淡一笑:“沒事的。”
但,秦飛轉身後的眼光,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魔。
——
神木秘境,木皇城郊。
紫棠花海,一眾高手無聲對峙。
看似麵無波瀾,實則內心忐忑。畢竟壓在木皇城上的滾滾雷雲,似乎比之前更加厚重了,大有黑雲壓城城欲摧之勢。
魂獸三兄弟看似氣勢洶洶,內心卻相當懵逼——臥槽,湊過來一看,發現全他媽的是啻魂大佬,人家站定讓咱咬,咱也咬不動啊!
走又不好意思走,打又不敢主動打,隻能強壯鎮定,才能維持得了麵子。
正站得有些腰疼,花海之上血光一閃,隻見秦飛右手執血刃,左手擒了一名貌不過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凜凜刀鋒,正架在這小女孩的脖子上!
小女孩天生麗質,玉質冰肌,宛如精致的瓷娃娃般討人喜愛。隻是現在被嚇得懵了,汪汪大眼睛滿是淚珠,怔怔的看著花海上的人影。在看到趙信之時,“哇”的一聲哭喊出來,淒楚的喚聲:“爹——爹!”
趙信身形一顫,無情的眼眸再也無法維持淡定,殺氣有如實質般翻湧不定,狂喝一聲:“秦飛,你好大的膽!”
“哼——”秦飛見手裏的小女孩掙紮,凶性暴起,一腳將其踏定在地,突然的痛楚讓小女孩痛呼出聲。趙信剛想動作,背後猛的雷光一響,巨大的霹靂轟然落在了木皇城內,正是趙家的位置!
頓時掀起滾滾濃煙,火光騰燒燃起!
複仇的快意,讓秦飛嘴角揚起一抹殘酷的冷笑,看著眼中慍怒的趙信,手中血刃直壓在腳下小女孩的肩背上。甚至都不需要用力,手心一鬆,憑血刃本身的重量和鋒利,都能將之斬成兩段!
當摯愛之人在眼前受到傷害,任何道德底線都將成為空談!
複仇,本就沒有人道可言。
趙信呼吸漸疾,壓抑著心頭狂怒,看一眼最疼愛的小女兒,對秦飛低吼道:“對付個孩子算什麼本事,你有什麼怨氣,盡管衝我來!”
“槍神是吧?”秦飛此刻的冷酷,比起剛才的趙信,勝過百倍有餘,“打女人的槍神,當真讓老子開了眼界!”
“……”趙信嘴唇蠕動,此一節卻無法辯駁,剛才自己的確是對女生出手。
秦飛似乎想到了一個有趣的法子,嘴角的冷笑更剩,竟然腳下一鬆,任由小女孩往前逃脫,“嗚哇”的一聲撲進了趙信的懷抱。
趙信也沒想到秦飛就這麼放人,連忙將之護住,輕聲安慰幾句後,才對秦飛道:“秦飛,莫要因為一己之私,壞了一界大事!”
“嗬嗬……”秦飛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父女團聚的情景,內心一片冰冷:傷的不是你的愛人,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那你就自己,嚐嚐你剛剛犯下的錯!
你不是會打女人嘛,我就讓你再打一次!
“想要談大事?可以……”秦飛收起了血刃,可他臉上揮之不去的冰冷,讓司徒彌空看到猶覺心寒。
秦飛目光落在趙信身上,已經滿是倨傲:“我有一個條件,你辦得到,我便談。你辦不到,我不僅不談,這木皇城的萬千生靈,也將毀於雷劫之下!”
趙信抱著女兒,心裏咯噔一跳:“你說。”
秦飛眼底閃過絲絲殘忍,論無情,他才是那個可以將全天下當初仇敵的無情之人:“我的凝兒受的傷,我要在這位趙小姐身上,原原本本的看到!若有半點折扣,我也可以勞煩幾位魂獸大哥代勞!”
追命三兄弟一聽有活,紛紛往前湊了幾步。金獅獸王、黑山熊霸王都是身高超過兩米的超級大塊頭,一腳下去,花海上就是一個大坑。真讓他們出手,小女孩哪還留得命在?
“不行!”趙信眼眸疾顫,就知道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可他話音才落,木皇城方向頓時雷光大作,道道水桶粗的霹靂兀然躥下!
“轟——轟轟——”
巨大的炸響好似直接撞在人的耳膜,令人不禁皺眉,趙信愕然的看著木皇城騰起的滾滾濃煙,已有連片的建築燃燒起來。
“槍神前輩,嗬嗬……”秦飛的聲音再度傳來,似乎是在提醒,“可不要因為一己之私,壞了一界大事!”
竟是將趙信所言,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
“你好歹毒!”趙信哪曾遇到過這麼沒有底限的報複,怒目圓睜,恨不得現在就將秦飛擊殺。
可他不敢賭,萬一神木秘境因此崩潰,千萬生靈毀於一旦,那他趙信可就是遺臭萬年的罪人了。
“歹毒?多虧了槍神前輩指教!”秦飛輕輕笑聲,目光投向了一片慌亂的木皇城,嘴裏道,“還在老子麵前數數——我現在數兩個數,你若做不到,下一次雷擊——將會覆蓋整個趙家!不知道槍神前輩的夫人,兒子,能否擋得住怒雷之威!”
隨著秦飛的修為進步,魂力增強,他所能控製的秘境能量,已經遠勝當初!便是槍神趙信,現在也未必能擋得住!
“你敢!”趙信眶眥欲裂,憤怒的咆哮,凜凜風壓,直把秦飛刮得眼眸一眯。
他媽的,還敢在老子麵前耍威風!
秦飛心裏一橫,立即鎖定趙家上下,厲喝出聲:“二!”
木皇城上的黑雲,幾乎壓在了木皇台上,雷光翻湧,電蛇四躥,不時發出“劈啪”的炸響,震得人耳膜發脹,儼然一副末日的情景。
眼看著雷光鼓蕩,就要傾斜而下,呼吸愈發急促的趙信終於按耐不住,眼眶一紅,揮手喝聲:“且慢!”
“一!”秦飛不見他動作,哪裏有停手的意思,正要催動雷電法則一舉將趙家覆滅,趙信癲狂的喝聲傳來:“穎兒,爹爹對不起你!”
“爹?”小女孩尚且懵懵懂懂,不知發生了什麼,父親卻突然推開了自己,周遭空間猛的一攪,便如無數重錘砸在身上,直將渾身骨骼寸寸砸碎——深入骨髓的淒慘叫聲遠遠傳開,隻見她七竅溢血,渾身一軟,便雙目無神的癱倒在父親麵前。
便如秋凝倒下去時的那般淒涼,叫人不忍直視。
趙信心裏在滴血,萬般寵愛的女兒,從來舍不得打一下,沒想到竟會在自己手下,遭到幾乎致命的傷勢。
心神大慟之下,就連一代槍神也紅了眼眶,愴然淚下,半跪在女兒身側,想要出聲安慰,可女兒的眼眸裏一片死灰,仿佛眼前之人再不是曾經慈愛的父親,而是一個草菅人命的凶手。
“穎兒,穎兒你堅持住,爹在呢……”趙信垂頭輕泣,小心的搭上女兒的脈門,努力的為她渡入本源靈氣,盡可能的療傷。
然而讓他心碎的是,穎兒似乎對父親有了一絲生疏,下意思的縮了縮手,不想讓他拿住。嘴角溢出一抹鮮紅,竟是心如死灰,不想接受趙信的治療。
所謂哀莫大於心死,在小女孩心裏,父親這樣對自己,便不如讓自己死了吧!
“穎兒,別這樣,爹錯了,全怪爹!”趙信察覺自己的靈氣似乎無濟於事,終於慌了心神,嘴唇哆嗦著想要努力,可女兒卻倔強的抿著薄唇,不再去看曾經無比信任的父親,閉目待死。
“嗬——嗬——”趙信不計成本的輸出著最精純的靈力,試圖替女兒做點什麼,可是女兒丹田緊閉,完全阻絕了靜脈的靈氣流通,修複之力無法蔓延,傷勢隻會快速加重。
“穎兒……”
花海之上,趙信跪在女兒跟前,一代槍神穩如山嶽的雙手,已然顫抖不停。又摸出一枚品級甚高的丹藥,輕輕推進女兒的口中,但穎兒小舌微沉,竟咽不下去。
直到這時,他才想起,自己傷害凝兒姑娘時,秦飛的那副表情。沒有感同身受,根本無法理解其中的痛苦。
萬千雷劫,無數生靈,皆可付之一怒!
虧自己還大義凜然的說什麼莫要為了“一己之私”……
什麼狗屁槍神,去你媽的天下蒼生,我想做的,隻是一個好父親啊!
恰在此時,一枚氤氳著無限青翠的晶石,悄然掠至,輕輕落在了穎兒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