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四英亭周邊水麵搭起些浮台,披紅掛彩的,原來是要和官府一起搞個“夢江賽詩會”。
秦將軍眼神朦朧,不知昨晚上研究了什麼武學,又是一個嗬欠打出來問道:“今天早飯吃啥呀……”
果然還是“賽吃會”比較吸引秦將軍,秋凝正要說話呢,忽然聽到裏屋嚶嚀一聲,似有人悠悠醒轉,連忙噤聲,果然聽見徐軍師略帶媚意的聲音傳來:“夫君,夫君?”
三女恍然大悟,怪不得秦將軍早間如此困頓,原來有美女軍師相陪,“日夜操勞”,可不得困上一困?
莫曉晴哪裏會見外,直接衝進裏屋,哼聲道:“徐姐姐,你怎能偷偷溜進相公房裏來!”
徐青紗心思慵懶,腦海裏還滿是昨夜的被翻紅浪,哪曾想晴兒撲了進來,一時羞紅了臉頰,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晴兒見她還沒穿衣裳,賽雪的肌膚晶瑩透亮,染著抹動容的緋紅,哪裏饒得了她,一時捉她的癢來,鶯鶯燕燕,鬧個不停。
“呃……”外間的秦飛臉不紅,心不跳,嘴角掛著抹要多蕩有多蕩的微笑,見秋凝、秋夢一雙姐妹花俏目愣愣的發呆,連忙開解道,“咳咳,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驚得兩女“呀”的一聲驚呼,連忙往外逃去。秋夢步子快,還把秋凝往裏推了一把道:“凝姐姐,你就留下來習慣習慣吧!”
秋凝哪能從命,追著夢兒道:“瞎說什麼呀,我還得去給大家準備早餐呢!”
——
莫曉晴、徐青紗、柳絕情大多數時間都在闖蕩江湖,在青蘇城和幾位秋家小姐玩耍,也是難得的體驗。
秦飛看幾名女生玩得開心,自己也開心。
呼延傲絕顧及朝中影響,與成傑、子舟、梁川、項鼎成了代表,住在青蘇府內。秦飛、潘虎兩個最不要臉的,則是住在了四英亭。
次日大早,四英亭酒樓就打出了“才子佳人三千律,文治武功第一流”的標語,無數文人墨客彙聚於此,想要一展才學,競個名次,以賀蒼雲國威,昌隆盛世。
賽詩會的主會場在四英亭酒樓後院,分為岸邊、江麵、四英亭浮台三個賽區。數裏江畔影影重重,已經聚集了不知多少人,在此通過第一輪篩選,才能登上畫舫。
每艘畫舫隻坐十人,滿員開船,行到夢江之上,再進行第二輪比拚。
第二輪的勝者,則有資格在四英亭浮台處下船,青蘇府尹以及秋家大佬,還有其他嘉賓都已到位等候。共賞那最後一輪的激烈角逐。
這浮台以數十艘小船為底,上搭木板,有百米長寬,平穩如陸地,上鋪大紅地毯,多設儀仗茶座,披紅掛彩,乃是此次賽詩會的核心會場。
隨著鼓樂齊鳴,舞絕秋夢就在那浮台上翩然起舞,隻是從習慣的素白裙裳,換成了豔紅的盛裝。時而靡靡婉轉,時而壯烈驚鴻。腰肢盈握,袖若飛霞,把江畔文人看得都呆了,正驚歎不已時,秋夢泠泠如凍泉的聲音緩緩傳出,唱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秋夢唱腔婉轉,隨後字字錚然,那蒼涼的一問,似乎將慘烈的戰場帶到了青蘇,振聾發聵,引人深思。
舞絕舞罷,隨著江畔鑼響,賽詩會正式開始!
這核心會場上,除了青蘇政要、秋家大佬,似徐青紗、呼延傲絕這些有功將領,都可以隨意出入。
“夢姐姐這一舞一吟,便是今天賽詩會的頭名了。”莫曉晴穿著習慣的黑錦勁裝,紮著高傲的馬尾辮,看起來頗有幾分女將風采。
秋夢氣息輕喘,顯然每次舞蹈都消耗極大,她偏頭看著莫曉晴,婉兒道:“曉晴偏會取笑——將軍怎麼不來?”
掃視一眼,果然不見秦將軍的蹤影。
莫曉晴吐了吐小舌,哼道:“那個大懶鬼,怎麼拉都不起床……算啦算啦,不難為他了。”
往那江畔張望一眼,卻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忍俊不禁的道:“成傑、子舟也跑去參加賽詩會啦,哈哈。”
一旁的梁川消遣道:“他們兩個不是正經秀才,哪裏作得出詩?”
青蘇城素來重文輕武,這賽詩會的消息前陣子一出,便引得大江南北的無數才子前來。成傑、子舟二人固然熟讀詩書,頗有些墨水,但要吟詩作對,贏下那些寒窗苦讀的才子,恐怕頗有些難度。
這不,江畔的固定詩文題目,已經讓兩名年輕的將領抓耳撓腮,愣了半晌都憋不出一首來。
“以帶顏色的字為頭,寫一首詩……”子舟老師搖頭晃腦,斟酌了半個小時,都沒搗鼓出一首來。
成傑則是掰著手指頭在算顏色,場麵甚為滑稽。
不時會有才思敏捷的哥們靈光一閃,便舉起手往前衝去:“有了有了,我有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懷上了呢。那江畔臨時搭起的木台邊,擺著長桌,坐著幾個師爺模樣的老先生,對這些作品一一品鑒,獨定去留。
平仄不符,胡亂拚湊的,自然遭到的淘汰。也有不少佳作產生,那具備真才實學之人,自然得願以償,登上了江邊停泊的畫舫。
此次賽詩會搞得如此隆重,吸引了數以萬計的讀書人,除了頌揚功績,還有一種說法甚為流行——據說那名動天下的舞絕秋夢,會在此次賽詩會上挑選意中人。畢竟,她曾經的“相好”,就是蒼雲兩大風流才子之一的趙坤。
舞絕嘛,應該就是喜歡這樣的。
這樣的傳聞甚囂塵上,秋家方麵也不辟謠,反正一直以來,關於舞絕的種種話題層出不窮。利用話題給賽詩會添些熱度,沒什麼不好。
“媽的,吵死了……”
睡懶覺的秦將軍頗有些起床氣,他的房間正對著四英亭,相距不遠,樓下就臨著江畔,正是賽詩會人最多的地方,可不是熱鬧非凡?
沒奈何,秦將軍隻能起床,隨手從虛界裏挑了身九闕幫會製服,也不梳發冠,長發隨意的用一根布條束在腦後,胡子拉碴,頗有些江湖豪俠的奔放氣息。
“哦,是賽詩會哦。”秦飛下得樓來,被人滿為患的酒樓大廳唬了一跳,才反應過來有這檔子事。左右尋不見秋凝和兩位夫人,知道她們肯定已經過去了,看秋三爺忙碌不停,也不好麻煩,於是吃著曉晴牌金絲肉鬆餅,晃晃悠悠的的往後院走去。
看看熱鬧總是可以的。
後院周遭都是打扮得體的才子,秦將軍這副模樣倒是顯得格格不入,好在人山人海,都在絞盡腦汁的作詩,誰也沒注意。
秦飛聽他們說了初賽題目,心裏一片茫然,不過這陣子自己讀書不少,對詩文格律,倒是小有心得。一邊漫無目的往前走,一邊嚐試著拚湊字句。
好巧不巧的,剛好碰上成傑、子舟兩個撲街。
“你倆咋在這嘞?鬥詩啊?”秦飛看他們便秘的表情,就知道寫不出來,壞壞發笑。
被秦飛這個大文盲嘲笑,成傑臉上有些掛不住,訕訕笑道:“沒有沒有,我是陪子舟來的,感受一下文人氣息,接受文化熏陶嘛。”
這個包袱甩得漂亮,子舟臉色一僵,旋即故作訝異的道:“咦?成傑,不是你說要來參加賽詩會的?還叫我替你參謀參謀,怎麼又賴到我頭上!”
得得得,自家人何苦互相為難。
不過看到秦飛,子舟忽然靈光一閃,眼裏閃爍出一抹興奮的光芒,猛的一跳,舉著手往前擠去,嘴裏誇張的叫著:“有了有了,我有了!”
秦飛、成傑麵麵相覷,回過神來時,已經看子舟趾高氣揚的登上了一艘畫舫,正衝自己招手呢。
過了初試,便如考上了皇榜一般高興。
“這個騷貨……”成傑莫不戲謔的搖搖頭,然後看著秦飛道,“我們都可以直接上主會場,現在過去?”
秦飛打個嗬欠,卻是不急,故意道:“我可是來參加賽詩會的,要去主會場,那也要憑本事上去!”
“老子信了你的邪……”成傑一翻白眼,心說秦飛參加賽詩會,和殺豬佬繡花有什麼區別?
十分不信的看著秦飛道:“呐,帶顏色的字為頭,寫一首四言詩,你能寫?”
“這個……”秦飛皺著眉,把剛才尋思的字句湊了湊,“我剛試了試,得有四句,你幫我看看。”
就在原地吟道:
丹頰顧遺卷,
碧筱挑春簾。
玄甲歸故裏,
荼雪覆眉間。
“臥槽?”成傑的眼睛瞪得比鈴鐺還大,猛的躥出一句,把身側的才子唬了一跳,紛紛鄙夷的看著他,一副嫌棄的模樣,紛紛遠離幾步。
咱是飽讀詩書的才學之士,能說“臥槽”?簡直有辱斯文!
成傑目瞪口呆,這丹對紅,碧對青,玄對黑,荼對白,而且寓情於景,畫麵感極強,絕不是拚湊之作。仿佛是居家的女子,度過春秋,終於盼回了打仗的郎君,在皚皚大雪下等待的情境。
“這絕對過了,你咋寫的?”成傑直感覺自己是白讀了十幾年書。
秦飛嘿嘿一笑:“有一天晚上我去找秋大小姐,她正搗鼓她那本秋家古書。”
這是第一句。
“咱在四十五號樓,那蓮子不得用竹竿去挑嘛?”
這是第二句。
第三句倒不用解釋,大家都看見了。
“上次在劍閣看到我姐,她眉間覆雪,我一想貌似能用。”
這是第四句。
秦將軍作詩,明明就是東拚西湊,平仄暫且不論,偏偏還能搗鼓出些意境,也是沒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