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軍旗下，白將軍眼裏一閃即逝的不忍，也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了。
正欲轉身回船艙，踏出的腳步一頓，驟然抬頭，看向茫茫天際。捕捉得一個疾速掠近後，眼眸中透出一抹疑惑。
此人究竟是誰？
稍待不到數秒，就看見一名身穿苔島普通農戶服飾的年輕男子垂直落下，似乎是在瞬間收走了一塊漆黑的板子，穩健的落在船頭。
除了秦飛，還能有誰？
白衝從諸多細節，隱約能猜出秦飛的身份。
而秦飛能一眼鎖定白衝，是因為在自己靠近之前，隻有他提前反應，看了過來。
秦飛並未刻意與之保持距離，如今又神木秘境傍身，他要逃脫，隻是一個念頭而事。也許會有人的動作比秦飛的念頭快，但白衝應該不具備這樣的實力。
“白將軍。”秦飛也不抱拳，就這麼站定在白衝麵前。白衝身材勻稱，臉頰飽滿，眉目橫起時，威風凜凜。
“秦將軍。”白衝一看他這年紀，心裏已經有了判斷。
蒼雲國新一代武將當中，有蔣永征、雁長歌等較為出名，可他們都是鎮守一方的統帥，此次隨蒼雲水師出征，較為突出的，就隻有冠軍大將軍秦飛！
今日海戰，白衝一直留意秦飛的動向，可伺及戰鬥結束，都沒有相關信息，心說莫不是因為不擅水戰，被留在匣灣看守大營了？
“剛才這是？”秦飛慎重問詢。
白衝輕聲應答：“劉道生。”
“……”
秦飛在靠近了白衝艦隊，才反應過來有人自爆，沒想到竟是東海總兵劉大人。饒是早有心理準備，還是眼眸疾顫，額前皺出來一個“川”字。
看秦飛這副打扮，白衝已經知道了些什麼，似有用意的問道：“去過島上了？感覺如何？”
“民生富足，一片太平。”秦飛深吸一口氣，將心裏的悲痛壓下，苦笑道，“的確，讓我有些意外，一番走訪，聽說都是白將軍的功勞，所以……我才過來尋你。”
白衝仔細打量，看出秦飛不過一介劫將，卻敢在自己麵前談笑風生，真不知此子究竟有何底牌。
沉聲問道：“尋我，何為？”
秦飛就喜歡跟這樣的人說話，幹淨利落，幾分狠厲的說：“我要收島，來問問白將軍的意思。”
白衝看見有攏過來的兵將，略一揮手，令他們暫退。
他看著秦飛，冷笑一聲：“你已經看到了，苔島百姓安居樂業，人人富足，你們為何如此執著！今日蒼雲敗於我手，無數將士葬身魚腹，你滿意了？”
“所以劉大人才死在了這！”秦飛牙間顫抖，緊咬牙關道，“為什麼我們這麼執著，你不知道？你想放了劉大人對吧，那你就應該明白，劉大人為什麼會死！”
執著的人，已經倒下了無數個。
卻會有更多執著的人站出來！
“嗬嗬……”白衝目光沉靜，劉道生的選擇，秦飛所指，他當然理解。甚至比他們還理解得透徹。
他淡淡發笑，看著秦飛，就像看著一個急躁的後輩：“選擇死亡很容易，所有蒼雲將士，包括你，敢站在我白衝的對麵，就說明你們已經選擇了死亡。”
言語間的自信，完全不容置疑。
秦飛下意識的沉下心神，隨時準備貫穿空間，躲進神木秘境。
白衝察覺到他的細微變化，哼笑一聲，並沒有真的要出手，轉而長歎：“難的是，背負著責任，在世間苟延殘喘——這些，莫狄沒教你嗎？”
莫狄當初拋棄了一切，為了華夏民族的安危，毅然前往神木秘境，經曆雖有不同，可殊途同歸，目的都一致。
“我知道你為苔島百姓做的一切，所以我特意來問你。”秦飛早已想通了這些，眼神堅定無比。
“……”白衝現在才發現，秦飛的“問”，並非自己想的那個“問”，不禁疑惑起來：“問什麼？”
秦飛直言道：“我收苔島，白將軍能不能幫我？若不能，我應該注意什麼？”
白衝瞳孔疾縮，死死的盯著輕的眸子，在分辨出其中的決然之後，忽然難以置信的笑了笑。
白將軍的心思何其敏銳，當然能明白秦飛這兩個問題的意思：“我幫不了你。”
至於另外一個問題，白衝思來想去，任何人想拿下苔島，最需要注意的就是白家艦隊。除此之外，就隻有：“百姓不一定願意，你可能會遭遇額外阻力。倭人、陳、蔡的軍隊，都會拿百姓來要挾。你們甚至沒辦法登陸！”
關於百姓樂不樂意，秦飛倒是想清楚了。民族情結自己是有一點點，國家情結就算了，至於天下蒼生？
不好意思，秦大爺並不關心。
說得純粹一點，秦大爺是來奪回寶島的，這上麵的人愛跟就跟，不樂意就滾蛋！習慣了被奴役，連修煉自由都沒有的人，沒有資格談人權。
不在秦將軍的考慮範圍。
秦飛輕輕點頭，更為直接的問道：“昭安、苔北、花蓮，一共有多少兵力？”
島上隻有這三處駐有重兵，了解清楚這些數字，秦飛才能明確戰術。
“除了我的三萬人……”白衝目光掃視，看向了甲板上的一名將領，眼角露出些危險的神色，“昭安、苔北、花蓮，分別駐軍三……”
“白將軍！”那名被白衝盯住將領眼神陰戾，開口急喝，“你這是在泄露機密！”
秦飛恍然大悟，這白家艦隊裏，被人安插了眼線，白衝處處受製，很難有所動作。估計他的家人也處於監視之中，才會甘心居於倭人之下。
“你家人，在苔北？”秦飛凝眉問道。
白衝點頭。
“我去救。”秦飛言簡意賅，眼睛直盯著白衝，就賭他信。
“白衝，你這是私通敵寇，我有權卸除你的主將職務！”聲測傳來一聲咆哮，凜然的氣勢逼迫而來。
白衝穩如磐石，巋然不動，一麵取下腰間玉佩遞到秦飛手上，一麵看著那人道：“李登，你個賣國求榮的狗東西，老子留你狗命，是看在蔣先生的麵子上，別不知死活！”
“白將軍！”李登陰狠的笑道，“想想你的妻女，想想島上的百姓吧！”
白衝沒有搭理他的興致，腦海中浮現出劉道生以死明誌的情景，那轟然的巨響，似乎讓他明白了一些新的東西。
此刻已經接近午夜，一個作戰計劃，迅速勾勒成型。
白衝猛的伸出一隻手，決然的道：“秦將軍，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