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軍大勝？
秦飛愣了一愣，還好那一隊騎兵沒有注意他，徑直衝進花蓮鎮裏去了。秦飛急於知道戰果，加快了腳步。花蓮鎮的地板全由切割整齊的青石板鋪就，道路寬闊，居民房屋成行成列，規劃得十分整齊。
晚上燈火通明，一片繁華景象。
讓秦飛有些震撼的是，偌大個城鎮，地板居然十分幹淨，小攤小販極少，路邊做生意的，大部分擁有自己的鋪麵。
鎮南大道進去沒多遠，就看到街邊一處略顯威嚴的宅院，匾額上書“花蓮府”。府門大開，竟有很多平民打扮的人自由進出，聽他們聊天，完全就是沒事進去閑逛。
正對花蓮府的，是“花蓮小學”，剛過晚飯時間，裏邊還傳出孩子們咿咿呀呀的讀書聲，好巧不巧的，這些孩子讀的正是秦飛研究過的《道德經》。
直走往前，穿過熙攘的人流，鎮中是一個巨大的花園廣場，周圍有光芒石望天照射，白玉石鋪就的地麵幹淨整潔，把花壇裏的花草襯托得十分鮮豔。花壇簇擁之中，是高達三十米的“省三”紀念堂。這又讓秦飛摸不著頭腦。
省三，是曾經台灣巡撫劉銘傳的字號，他不是曾經率軍抗擊東瀛嗎？為何東瀛人還允許當地人建立省三紀念堂？
而且，與想象中的破敗、貧窮有所差異的是，這裏的人生活富足，城鎮建設十分先進。小孩上學全部免費，由於苔島周邊物產豐饒，成年以後隻要踏實工作，就能輕鬆養家。
好多白發蒼蒼的老者出來散步，偶然聽見，他們務農到六十歲，官府便會按月發放一定數額的補貼，供這些老人頤養天年，這是劉銘傳當年定下的法令。
秦將軍甚至有些動搖，這樣一方靜謐的水土，居民安居樂業，我帶大軍而來，究竟是來帶苔島回家，還是害了他們？
他略顯茫然的在一處花壇邊的石凳坐下，看著高大聳立的紀念堂發呆。
過不多時，有兩名老夫妻約摸是散步得累了，坐在了秦飛身側。那老伯輕捶膝蓋，長長歎聲道：“咱們今天打贏了，老婆子啊，沒準還有機會回去看一看。”
苔腔的漢語發音略輕，字句節奏稍有區別。
老婦神色黯然：“十餘年過去，我爹娘若在，也已九十多了……哎，希望他們二老長命百歲。”
這竟是青蘇口音！
秦飛渾身一顫，感覺心頭酥麻，也不知道為何會突然有這樣的感覺。在海外他鄉，聽到熟悉的華夏語調，直叫人情緒澎湃，難以遏製。以至於拳心緊捏，發出“哢哢”的聲響。
老伯發現了這個表現有些奇怪的年輕人，偏頭看著他，關心的道：“小夥子，你還好吧？”
“唔……”秦飛一愣，連忙努力壓抑心情，故作輕鬆的笑了笑，“沒事。”
老伯郎朗發笑：“聽你口音，看你年紀，也是大陸人吧？”
秦飛咬了咬牙，衝二老輕輕點頭：“實不相瞞，我曾在青蘇待過很長時間，後來因為戰事，才來到苔島——剛剛聽到婆婆說的青蘇話，所以……”
句句屬實，卻打了曆史的擦邊球，叫人難以分辨。
老婦見他說起青蘇，渾濁的眸子一下子清亮起來，便拿些家鄉事來說，秦飛隨秋凝逛過幾遭青蘇城，一些街巷名稱，有名牌樓都能說得出來，讓老婦興奮不已。
當年蒼雲軍渡江南下，吳大帝危言聳聽，說蒼雲軍殘暴成性，屠戮平民，由此引發了一定規模的百姓渡海登島。
“剛剛我吃飽飯出門來，聽見有官差傳送捷報。”秦飛心裏惦記這事，仔細問道，“前邊打得怎麼樣了？”
老伯道：“廣場那頭貼了捷報，我剛看了。說白將軍在海麵設八門金鎖陣，憑三萬人便大破蒼雲水師，蒼雲的數千戰船剩了不到百艘，倉皇逃走。”
苔軍水師主帥，白衝。
“……”秦飛有些失神，喃喃念道，“白將軍竟如此厲害……”
三萬人擊敗三十萬？秦飛不敢想。說什麼八門金鎖，他也一竅不通。隻知道肖元帥敗了，東海水師……完了。
老伯十分崇敬：“白將軍可是一代軍神哪，當年若不是吳帝得罪了秋家，那蒼雲的蒼言，還有號稱謀絕的方淩雲，都不是白將軍的對手！蒼言第一次南下時，號稱八十萬大軍，被白將軍在赤壁一把大火燒了個精光！”
秦飛心裏大驚，沒想到苔軍當中，還有這等英雄人物。估計吳大帝也是自覺愧對將士，才選擇投海自盡。
老伯繼續道：“當初白將軍引軍渡海，與劉總兵合軍一處，共同禦敵……”
說話間他仔細的往周圍看了看，見沒有特殊人在，才咬牙切齒的道：“怎奈那該死的陳、蔡，在背後捅刀子，率軍叛國。劉總兵被逼入絕路，生死不知。”
“當時倭人占領了幾大城鎮，用百萬生靈威脅於白將軍。白將軍深知東瀛倭人凶殘成性，若他死戰，這苔島百姓必定慘遭屠戮。”
所以，白將軍忍辱負重，認同了東瀛政權。
老伯長長一歎，蒼老的麵容滿是追憶之色，指了指這繁華的城鎮：“苔島能有今日景象，全靠白將軍捍旋，這省三紀念堂，亦是他主張修建。”
原來如此。
秦飛臉色十分凝重，現在苔島的情況是，倭人當政，苔人治苔，主力軍隊估計是由陳、蔡把持，白將軍受他們鉗製，隻率領部分海軍。
不過懾於白衝高絕的實力，大部分政令也會受他影響。畢竟無論是倭人還是陳、蔡，都不希望白衝鬧事，解決他太麻煩，留著有大用。
而讓島上居民生活好一點，對大家其實都有好處。
“老伯，您覺得，苔島還有回歸華夏的必要麼？”秦飛眼神迷茫，看著遠勝過大陸的文明景象，甚至覺得，這樣挺好。
久久不言的老婦氣息激動，開口怒斥：“你這數典忘祖的小子，且不說你我同出於青蘇，當年若不是劉總兵教化民眾，鼓勵武夷州百姓遷居，哪有今日繁榮昌盛！”
“苔島有如今麵貌，全靠華夏根基。然而開采的晶石、島上諸多異寶，皆被倭人掠走，你看這大街上的人，幾個是有修為在身？”
似乎是覺得老婦的聲音有些大了，老伯擔心四顧，手上安撫不停，見秦飛怔住，幾分感慨的道：“白將軍最大的願望，就是重歸故裏，喝上一口他家鄉的油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