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雲宗的幾名長老看著宗主躬身行禮,一時紛紛效仿,口稱“雲坤道長”。田建年近五十,身材勻稱,滿頭黑發,比起垂垂老矣的雲顯道人要年輕不少。
可是按拜入山門的次序來算,雲顯不得不叫他一聲“師兄”,何況田建乃是一代劫聖高手,便是叫他聲“師父”,雲顯道人亦心甘情願。
田建眼神奇怪的掃視一眼眾人,隻點了點頭算是禮貌,就去前邊位子上坐了,對田家主道一聲“大哥”,卻是視眾人於無物,說起田林的修行、學業來。
田林天賦出眾,但一直不入宗門,也不去戰神府,隻在長樂城內當著普通世家公子,全是他父親主導。
“去年的三城聯會,大哥為何不讓林兒出力?”雲坤道長田建似有不悅。
田家主訕訕應道:“每城便隻得派出五名青俊,若是往年,林兒定然當仁不讓。可去年,梁家、柳家、成家、子家、潘家的小輩從戰神府學成歸來,又自成一隊,大哥也是擔心林兒遭他們排擠……”
“哦?”雲坤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旋即掃一眼廳中,目光落在正襟危坐的雲顯道人身上,“師弟,你們這般大張旗鼓,來長樂城作甚?”
雲坤雖不管事,田家院子裏來了多少登雲宗高手,他卻是了然於心。不過田家宅院位於長樂城北,柳家莊位於城南,間隔十餘裏,雲坤昨日回時又是晚間從北門直回家中,因此不知城裏正刮著獸靈風暴。
雲顯道人於是把在柳家發現獸靈風暴,並被拒之門外種種事由一一道出:“柳家窩藏化形魂獸,心思險惡,遲早釀成大禍。師弟此來,正是為了靖平禍亂,保長樂城安寧。”
雲坤聽之皺眉,這麼大的事情,雲顯犯不著說謊。有無獸靈風暴,靠近城南一看便知。端詳了幾眼登雲宗主道:“雲顯,你不過初階劫尊,想要對付七階,甚至是八階的化形魂獸,怕是有些危險。”
“師弟實力微末,就怕心有餘而力不足,誤了大事。”雲顯臉色慚愧,仿佛真的憂心百姓安危一般。又轉而道,“天幸師兄在此,否則長樂百姓,怕是要陷於水深火熱中了!”
雲坤神色狐疑,問一句:“城中出現獸靈風暴,官府如何說法?”
他身為劫聖,在重霄宗內地位亦是不低,深知宗派和國家之間的利害,故有此問。
主位上的田家主解釋說:“長樂縣丞,不過一介劫將,哪裏敢管?等官府派高手過來時,長樂城怕是都被夷為平地嘍。”
若柳家中的魂獸,果真凶殘作惡,田家主的說法倒是並無虛假。
眼看著雲坤就要被說動,那廳中末位一人,卻忽然出聲:“萬一那魂獸,是秦飛安排在柳家莊的呢?”
雲顯眼裏閃過一絲寒光,猛的瞪一眼那開口之人,正是登雲宗七長老——李弼。
“秦飛?”雲坤卻是在宗門內聽說過秦飛之名,看著李弼道,“此人年紀輕輕,在青蘇城連挫林暄。林風,乃是蒼雲官府中有數的天才之輩,他和柳家莊的魂獸,有何關聯?”
雲顯道人連使眼色,想讓李弼住口,李弼卻固執開口,把於顯身死之事和盤托出,懷疑當初一掌擊敗五長老的,正是化形魂獸。
“原來如此?”雲坤神色有些玩味,又看向了登雲宗主。
雲顯道人壓住心頭凶氣,連忙解釋:“我那弟子不過是愛慕柳家大小姐,無非有些強勢罷了。我登雲宗想聯合柳家,何錯之有?小輩爭風吃醋,便令化形魂獸殺我門人,天理難容!”
這番說法,卻也不無道理。
秦飛最後出手的時候,李弼已經離去,並不知道秦飛出手,實則因為幾位同伴受傷。在他眼裏,秦飛的確少年英雄,柳大小姐與之倒有幾分般配。而且往年,柳絕情總說要嫁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秦飛不就是嘛?
這爭風吃醋的說法,倒是站得住腳。
雲坤把幾人的神情看在眼裏,或許有些蹊蹺,有誆自己出手的意思,可柳家莊窩藏魂獸,曾殘害登雲宗人性命,這是抹不掉的事實。
在重霄宗的道義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今日天色已晚……”雲坤忽然離席,衝主位上的田家主微一拱手,嘴裏道,“大哥,我與林兒還有些功課要講,那柳家莊之事,明日我再去一看。”
語罷,徑直離去。
登雲宗幾位長老還想勸阻,卻被雲顯道人眼神攔下。自己這位師兄的脾氣,他是深有體會的。
城南那頭火燒眉毛,和他要給兒子講功課,沒有一毛錢關係,反正鬧將起來,他有實力確保田家無虞。能夠答應去看一看,已經極為難得。
次日天明。
澄明的春光被獸靈風暴攪得十分渾濁,柳家人戰戰兢兢,不知如何示好。甚至在重重壓力之下,出現各種分歧。
柳長風把一化形魂獸擱在家裏,其行為已經嚴重威脅了家族安全,他是否還有資格,繼續擔任家主一職?
麵對這些聲音,柳長風相當霸道:在登雲宗欺負上門來的時候,你們這些王八蛋在哪?沒魂獸坐鎮,這莊子早就不姓柳了!
莊子裏的,都是親友兄弟,敵人在大門外,有能耐懟他們去啊!
唬的一個個心懷鬼胎之人縮頭閉口,再不敢言。
不過麵對長樂鎮的民眾聲討,柳長風有心無力,眼見得紙包不住火,萬般無奈之下,隻好搬出秦飛,如實通告。
可化形魂獸聽人號令,幫忙保護家人?
這事情怎麼聽怎麼玄乎,縱然秦飛的確神奇,前段時間昆都一戰,更是戰功顯赫,你說他殺了李公蘊咱都信,可說他能給魂獸下令?
吃瓜群眾表示齊齊搖頭,非我族類,焉能共存?
退一步說了,柳家主您推說是秦將軍安排,可有憑證?總不能自家閨女和秦飛搭著點同學關係,就胡亂扯大旗吧!
你女兒的清白不要,秦將軍的清白還要呢!
幾方糾纏不定,鬧得柳長風頭大如鬥,聚在柳家莊內的其他幾位家主亦是愁白了頭。恰在這時,門外來報:“城北田家、盲公山登雲宗,已至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