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琢技藝,從來都是枯燥乏味的。
要麼能夠定心沉神,保持耐心。要麼自我調整,樂在其中。
秦飛有樂觀的特質,卻不是一個善於調整情緒的人。他隻能盡量保持耐心,期待在枯燥乏味中取得的丁點進步。
通天塔頂層大廳裏,燈火通明,這讓秦飛想起了南北對峙時,站在聚水龍台看到的那一圈光亮。沒想到自己也會成為這光亮中的一員,在黑夜中默默努力。
其實這個任務本身,對秦飛完全沒有吸引力。
甚至是讓人抓狂——
加快速度之後,要麼身法應變不及,要麼力道不對,總有一環可能出錯。而木樁銜接,有多處陷阱,在達到一定速度之後,必須提前騰挪,調整身姿。如此一來,狀態細微起伏,手上力道極難掌控。
秦飛今夜的訓練辦法,讓人有些咋舌。
淩霄九步直接上,用最淩厲的步法展開衝擊,比較淒涼的是,開始連九根木樁都沒有踏過,一下踩偏,踉蹌墜地。
要麼就是無法壓住澎湃的能量,打得圓鏡直閃白光。
有好心的學長勸他莫要心急,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步一個腳印,才是圖強之道。秦飛卻固執得很,想要一分鍾內完成,必須使用突進熾訣,無非是遠近、快慢的細微差別。
而秦飛正是在這樣的過程中,熟記每一根木樁的步法,橫豎就六十三根,能難到哪兒去?
甚至在攻擊屢屢失誤的情況下,秦飛幹脆先不打鏡子,隻單純的跳木樁。大廳裏很多熬夜練習的學員,也是這麼幹的。
隨著夜色漸濃,場地內練習的學員也越來越少,計時裁判和入場處的漂亮妹子都已經換過一班。
不知不覺,便到了後半夜。
“呼……”經過幾個小時的練習,秦飛終於能用淩霄九步,完美的拆開木樁結構,連貫的一套走下來,即便沒有攻擊鏡子,還是引來一片稱讚,計時裁判的神色亦有些激動。
“三十一秒!”
秦將軍的速度,非同一般。如果這是正式成績,甚至接近了最短用時記錄!看了眼高踞記錄榜首的那個名字,秦飛不禁搖頭笑笑:這哥們,是真的彪悍……
可三十一秒,畢竟是沒有攻擊時候的速度,如果要在這三十一秒中發出七次精準的攻擊……
“其實,不影響吧?”秦飛在休息區又對著鏡子反複練習,動作誇張的模擬著各種情況,打得圓鏡光芒連閃,竟是準確無誤。
雖然場下準確無誤,但是場上總有各種不確定的因素。甚至是大廳裏的氣流、燈光,都會影響挑戰者的發揮。
這不,自認為調整完備的秦飛,上去行到第三處木台時,攻擊力道便出現了偏差,將本應打成黃色的鏡子,打成了綠色。
“要保持呼吸節奏……”滿頭大汗的秦飛沒有一絲疲態,整個人已經沉浸在這個訓練科目當中。
或許是很抓狂,想抽刀把這些木樁都砍了,氣得想把這大廳都燒了——可那是因為自己搞不定啊!
完不成任務,沒資格耍脾氣!
不就是跳木樁打個鏡子,我會搞不定?
秦飛忽然發現自己患上了強迫症,若不是徐青紗下午叫“吃飯”,秦飛就沒打算離開。
“紅——橙——黃——綠……失敗!”
“紅——橙……失敗!”
“紅——橙——黃——綠——青……失敗!”
無數次的失敗,無數次嚐試,秦飛的眼裏,隻剩下了木樁、圓鏡,腳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事失誤的概率也越來越少。
甚至有時候已經能夠遇見失誤,這一步踏出去,這一下打出去就知道節奏不對,記住犯錯的地方,下一圈記得給自己提個醒。
整個人仿佛已經成為一台不知疲倦的機器,不知枯燥的一圈又一圈,一遍又一遍,直到通天塔頂層的挑戰者漸漸稀少,最後隻剩下他一個人。
直到大廳內的燭火熄滅,縷縷明媚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
那一抹在木樁上飛躥的黑影,把場地邊緣的計時裁判、漂亮妹子都看得呆了。
——
安眠一晚的徐青紗悠悠醒轉,起來穿好衣裳,聽見外廳有起伏的呼吸聲,輕輕尋出來一看,正見秦飛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嘴角掛著一串亮晶晶的口水,氣息略有些疲憊的輕喘,眼眉間卻是一片輕鬆。
聞到他身上的汗味,徐青紗好笑的搖了搖頭,真不知這人昨晚去做了什麼。連忙取了熱毛巾,替他細細抹了把臉。
“嗷?”秦飛感覺臉上發燙,睡眼稀鬆的側蜷了身子,雙手下意識抱住了頭。
徐青紗輕輕喚道:“相公?”
“嗷嗷嗷……”秦飛張了張嘴,看樣子是沒完全睡著,但又累得迷糊不清。
徐青紗心疼他,正想把他抱起,讓他去床上睡,秦飛卻忽然打了個長長的嗬欠,像一隻大狗似的在地上伸了個懶腰,仍閉著眼,嘴角卻揚起一抹俊逸的微笑:“青紗,我過了。”
“嗯?”徐青紗還沒反應過來。
秦飛長長呼出一口氣,才努力的仆過身子,支撐著站起來,徐青紗見他搖搖晃晃,連忙搭手扶了:“你該不會是去跳了一晚上木樁吧?”
“哈哈……”秦飛並不否認,“是啊,剛回。”
徐青紗卻皺了皺鼻子道:“哼,既不陪我,也不等我一起,人家要生氣了!”
昨天算是徐青紗的新婚之夜,可新郎官卻跑去跳了一夜木樁,簡直是個木頭人。
秦飛“啊”了一聲,才撓撓腦殼道:“才沒,等我洗個澡,我陪你睡一天好不好?”
“呸呸呸,誰要和你睡一天。”徐青紗連推帶趕,把他懟進洗澡間,拉上門道,“大白天的,不要做事啦?”
裏邊卻傳來秦飛壞壞的笑聲:“白天啊,白日宣淫嘛……”
嚇得美女軍師又驚又羞,生怕夫君真的做出這樣“刺激”的事情來。
秦飛洗完澡,正嗬欠連天的想要去睡一覺,修煉室的門卻忽然急促響起,讓他眯著眼皺了皺眉。
大清早的,誰啊?
徐青紗去開門一看,竟是一襲白裙勝雪的秋凝。
秋凝神色緊張,貝齒輕咬,焦急的道:“長樂城……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