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一眾大佬聽到秦飛這聲嘀咕，紛紛愣神，旋即不約而同的搖搖頭。
真是不知者無畏，木靈玄晶乃一境本源，數十萬年前便漂浮在了那個位置，供奉的高台反而是後來建造。莫說將之從木皇城移到香格裏，木靈玄晶曆經無數歲月，都未曾動過分毫。
於是隻把這話當成戲言。
稍待片刻，堂外傳來一串急切的腳步聲，秦飛連忙回頭，一名身穿黑色布衣的中年男子進入了視野，他目如點星，眉似劍鋒，剛毅的臉部線條像是刀斧劈成，長發鬆散的束在腦後，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寫意。
蜀中軍神，莫狄！
莫狄看著秦飛身上的墨衣玄甲，眼裏閃爍著難名的光芒，十餘年前，正值他橫空出世，領導川軍，對李公蘊七擒七縱，打得神木國屁滾尿流，並發誓再不敢踏入昆都一步。
他本有機會和這身玄甲一較高下，甚至在他的心裏，戰勝當時的蒼雲軍，絕非難事！
司徒家族的大廳裏落針可聞，僵持了好久，秦飛才起身抱拳，眼裏激動無比，嘴裏稱呼一聲：“莫帥。”
心裏卻是在叫“嶽父大人”。
哇，嶽父大人真帥，怪不得能和莫夫人生出晴兒那麼漂亮的女兒。
莫狄緩緩走近，先衝司徒家族的諸人點了點頭，才看著秦飛問道：“你是？”
“蒼雪城，秦飛。”秦飛如實道，“李公蘊率軍百萬，兵出奠邊府，攻昆都甚急。末將於塗山、塗北兩鎮水源投毒，偶遇得道尊前輩，才知此間之事。於是拜托道尊前輩扼住敵軍要道，進來一探究竟。”
莫狄聽到李公蘊再犯昆都，搖頭淺歎一聲：“都說南蠻猴子無信義可言，果然如此。你能拋棄一切，進入秘境，倒是十分難得。”
在莫狄的眼裏，進得來，便出不去，可不就是拋棄了一切？
就在秦飛身側坐下，問些昆都戰局，得知有呼延烈領防昆都，才放心的點了點頭：“烈大炮仗帶兵，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秦飛聽到這個稱謂，忍俊不禁的道：“沒想到驃騎大將軍，還有個這麼威武的外號。”
莫狄收起深遠的目光，淺歎聲道：“塗山一線有道尊阻隔，神木賊人必攻不破，烈大炮仗要攻奠邊府，李公蘊遲早落敗。便是換我去守，也要費些思量。既然來了，就安心住下，我當初也是適應了好久呢。”
既然呼延烈得知此事，蒼雲官方遲早會對秘境采取行動，無論采取何種策略，都不是裏麵的人能左右的。
莫狄、秦飛擔心的是，神木教若打破秘境進來，必然後患無窮。
秦飛看著莫狄強顏歡笑的表情，才想起自己似乎也陷入了同樣的困境裏，他搖搖頭道：“我得回去。”
“哈哈……”莫狄看著秦飛，宛如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我們要維護陣眼，就必然出不去。這秘境之中雖然寂寞，對修煉倒是大有助益。假以時日，若能參破天道，沒準還能回去團圓。”
說到“團圓”二字，莫帥的眼神明顯顫了一下，顯然在他的心裏，一直放不下那一雙母女。
秦飛堅定的道：“我等不起，我必須走。”
“當年的我，便也如你一般心思。”莫狄哈哈大笑，可笑中的苦澀，秦飛能明顯的感覺出來。
莫狄拍拍他的肩膀：“蒼雪玄甲，不錯，不錯！有膽量來這裏，都是好男兒！”
秦飛依然道：“我一定要出去，我等不起！”
莫狄早猜到他是這個反應，那種永遠和親友分別的痛苦，他已經嚐過，安慰道：“沒事，習慣就好。”
嘴裏勸著小輩習慣，可蜀中軍神，真的能習慣麼？
卻看見秦飛搖頭連連，眼裏甚是焦灼：“我若是出不去，晴兒怎麼辦……”
晴兒？
莫狄疑惑的看著他，嘴裏似有預感的呢喃問聲：“誰？”
“就是您女兒。”秦飛終於道出了實情，“您女兒莫曉晴，是我娘子！”
“什麼！”莫狄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此前的淡然自若一掃而空，一雙星眸死死瞪著秦飛，難以置信的道，“你……你再說一遍？”
秦飛於是咬著牙，將在劍閣拜見莫夫人，並由莫夫人賜婚，和晴兒拜堂成親的事情說出：“晴兒現在昆都，等我完成任務，所以我必須……”
“啪！”
秦飛話沒說完，臉上就挨了狠狠一耳光，力道之大，甚至把秦將軍連人帶椅子扇飛了出去，轟的一聲，撞在牆角。
秦將軍被扇得眼冒金星，感覺這一巴掌力度再大一點，自己的腦袋估計都被打飛。連忙掙紮起來時，胸口又猛的挨了一腳，這一腳勁道十足，直把元鋼鍛造的玄甲蹬出了一個凹痕。
秦飛仰頭“噗”的噴出一口鮮血，幾乎暈死過去。
莫狄手指顫抖的指著秦飛，咬牙切齒的罵道：“娶了我的晴兒，你他媽的的還進來做什麼！”
怒罵之間，蜀中軍神竟兩眼通紅，淚水明明打轉，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當即對秦飛一頓拳打腳踢，嘴裏喝罵不停：
“你是不傻，你是不是傻？啊！”
“你他媽的就一戰芒，你進來能幹嘛？”
“逞什麼英雄啊你？”
“你他媽的是不是沒腦子啊！”
……
拳腳打在秦飛身上，莫狄自己的心卻猶如刀絞，痛得連呼吸都顫抖起來，直至手上沒了力道，踉蹌的跌退數步，神色淒然的道：“晴兒等不到我也就算了，她再等不到你……”
秦飛鼻青臉腫，臉上卻掛著抹傻笑，見嶽父大人收了手，才勉力站起，扶著牆道：“晴兒奔波十餘年，都是為尋找您的下落，她的心願，就是我的心願——”
“哈……”莫狄慘然發笑，“現在好了，心願了了？”
找到了又有何用，忍受這與至親之人永世不能再見的傷痛麼？
司徒彌空看著這兩人，亦是有感而歎，都是有血有肉的漢子，卻落得這般境地。剛欲上前勸解，可猛然瞥見一物，唬得這位司徒家主瞪直了雙眼，猛的一按扶手，兀然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