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飛負氣離了酒樓，並未直接回大營——秦大爺肚子還空落落的，回個球？
趁著華燈初上，就在昆都裏閑逛，看到有什麼酥香燒烤、新奇茶點，都一路買來吃，買多了暫時拿不了的，就先存進虛界。
走了好長一段，秦飛意外的發現，昆都的燒烤異常對胃口，無論烤肉、烤昆蟲、烤蔬菜，頭透露著一股認真、精細，用心品嚐一番，直感覺比麗疆的山珍海味都來得爽快。
於路吃了個半飽，忽然瞥見燈火搖曳的街角處蹲坐著一圈人，形容很是猥瑣，但猥瑣的目光中又有幾分期待。
靠近了一看，原來是七八條大漢守著一個豆腐攤子，旁邊立著一個低調的招牌，換做建水燒豆腐。
圍坐之中的燒烤架上，少說烤了有五六十塊兩指寬厚的水豆腐，爐灶旁就擺著醬料，豆腐燒好一個，旁邊的人就眼疾手快的夾走一個，趁著燙，筷尖輕輕用力，將其在料碟中一分為二，蘸著吃下。
看他們那般享受的表情，快活似神仙一般。
那豆腐攤的老板也坐在其中，看見一小夥兒站在招牌邊愣神，熱情的招呼道：“老弟，過來坐啊，今天是難得的好豆腐。趕巧兒讓你碰見，平日裏想吃還吃不到呢！”
對於吃，秦飛向來是不拒絕的。
於是也跟他們圍坐在了一起，好不容易等到一顆，趁熱蘸足了醬料，一下塞在嘴裏。
“嗷喲！”秦飛嘴裏“嗦嗦”的吸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將那鮮嫩熱辣的美味絲絲嚐盡，才呼呼的吐出口熱氣，覺得異常過癮。
聽他們閑聊，在說這大戰將至，萬一城破，這昆都燒烤怕是再難恢複如今的盛況了。
秦飛深深點頭，見他們又說到誰誰的兒子當了兵，誰誰的表弟已戰死，不免一陣唏噓。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一旦身入行伍，便不知何時才能返鄉。
或者，有沒有機會返鄉。
吃了一回烤豆腐，反倒是讓秦飛心情沉重了，正準備離去之時，晃眼看到一襲熟悉的白裙俏立在街邊，目如凝光，正靜靜的看著自己。
秦飛搖頭苦笑，於是辭別的熱情的豆腐攤老板，走到那白裙女子跟前道：“你也吃飽了？”
秋凝看他悶悶不樂的模樣，衝他皺了皺鼻子哼道：“還好意思說呢，你一走，咱們誰會留下？不都出來找你了！”
“唉……”秦飛長長一歎，搖了搖頭，“你來得正好，陪我走走？”
“還逛呢，你不要曉晴了？”秋凝見他扭頭要走，連忙拉住他道，“曉晴和許澤言本是世交，但許澤言的父親許神醫當年背叛蜀國，投降了蒼雲——我猜的沒錯的話，莫曉晴的師父就是許神醫，許澤言的槍法，多半學自莫狄！”
“什麼？”秦飛無神的眼睛猛的一瞪，抓緊了秋凝的手問道，“當真？”
秋凝輕哼一聲：“你以為呢，許神醫如今深得蒼雲帝器重，曉晴害怕你找許家報複，影響仕途，才故意隱瞞。你倒好，當場翻臉——白費了曉晴一番苦心！哎你拉我做什麼，秦飛！你去哪！”
“曉晴在哪，我去跟她道歉！”秦飛狠狠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媽德，我就是個智障！”
心急火燎的趕回營區，莫曉晴正在收拾營房，看到秦飛回來，嘴角勾一抹笑：“知道回來了？”
莫曉晴臉上淚痕猶在，這一笑，竟有種說不出的傷心意味。
秦飛心如刀絞，嘴裏喃喃解釋：“晴兒我……我就是吃醋……”
“吃醋？”莫曉晴笑容點點，卻透著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意思。
“對對對，是吃醋……”秦飛格外老實。
莫曉晴冷哼一聲：“吃醋，就能扔下人不管，還出去亂走？”
“我……”秦飛結巴了。
莫曉晴愈發冷厲：“我什麼我，你不是說回大營，人呢？虧得凝姐姐找著了你，遲些時候若是再無音訊，我便告訴呼延將軍，讓他帶軍馬滿城尋你去！”
如果被呼延將軍知道此事，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錯了。”秦飛老實聽訓，想要偷偷去抓晴兒的小手時，卻忽然吃痛，急忙收回手時，手背上已經滲出來一粒血珠，刺骨的劇痛讓秦飛呼吸一滯。
當時心裏一發狠，索性再度伸出手去，莫曉晴見他犯強，手背也被紮得深了，哪裏還忍心用針？
一時躲閃不及，被他抓住了雙手。
“你紮，便是紮爛了我這雙手，我還是要牽你。”秦飛低著頭，嘴裏小孩子般嘟囔著，“隻要你高興，你喜歡，怎樣都行。就是……就是別生氣了。”
莫曉晴搖頭淺歎：“以後還耍不耍脾氣了？”
秦飛撥浪鼓般的搖了搖頭。
莫曉晴咬了咬下唇，哼道：“以後還敢不敢跑出去了？”
“不敢了。”秦飛老實巴交，態度相當誠懇。
“以後……以後還敢不敢……丟下我不管了！”莫曉晴想要硬起心腸教訓，可說到最後，自己聲音發顫，竟也忍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無數委屈湧上心頭，淚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滴落。
秦飛見晴兒哭了，自己的心像是被絞成了肉沫一般，連忙抱住她的身子道：“這次是我不對，是我不懂事，晴兒不哭……”
女孩子哭起來，一時半會哪裏停得下？加上秦飛哄人，和氣人沒什麼兩樣。莫曉晴心裏難過，埋頭在他懷裏哭了不知多久，直到隔壁營帳飄來一片菜香，才用力在秦飛的衣服上揩了揩。
啜泣著哼道：“徐姐姐擔心你沒吃飽，特意叫潘少爺去打包了晚飯！專門回來等你！”
秦飛無地自容，慚愧的低著頭，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
“你……吃過了？”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冷不防莫曉晴忽然曲起手指，用力的一下鑿在腦門：“吃你個頭哇，梁川、成傑、子舟都留在酒樓給學長賠禮道歉了，潘虎回來尋你不見，徐姐姐就安排他去給你準備晚飯，她自和柳小姐、凝姐姐分頭去尋你——平時就知道吃吃吃，就不會動腦筋想想問題，你是豬嗎？”
“……”
秦飛出了營帳，看著在隔壁擺放碗筷的秋凝、潘虎，忽然之間覺得，並不是自己在帶領他們，反而是大家一直在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