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母親啟”四個大字寫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秦將軍親筆。秦將軍進關一年多,隻有十一月重回戰神府那段時間練過幾天字,沒想到這就用上了。
“這是哪家的女婿送錯了東西,晴兒,速速查明,將這些盒子都退回去!”莫夫人似乎不吃這一套,故意擺著個黑臉道。
莫曉晴拿過那封信,撒嬌的偎著母親道:“娘,您就看看嘛,秦飛對孩兒可好了。我進戰神府時吃了打,他為了替我出氣,不怕得罪人,把一百二十多個學長吊了一路。”
“當真?”莫夫人暗自心驚,戰神府的學員大部分非富即貴,要麼就是名家之後,絕學傳人。秦飛為了給女兒出氣,完全不怕得罪人,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莫曉晴見母親有所鬆動,連忙點頭:“真的呀真的呀!”
就把捕獵活動的詳細過程給娘親說了一遍,莫夫人聽到女兒被關水牢,是秦飛搜尋數十裏河道找到入口時,亦是忍不住輕歎一聲。非是重情重義之人,絕無那般執著。
莫夫人沒辦法否認秦飛對女兒的好,可他那三心二意的毛病,卻是難以忍受。萬一日後有了新歡,冷落了女兒,豈不是毀了女兒一生?
“且看他寫了什麼!”莫夫人冷哼一聲。
莫曉晴連忙把封皮拆了,取出一張信箋來,不出意外的是,果然沒有任何格式可言:
“嶽母大人,新年吉祥!感謝您養育了一個這麼好的女兒。”
“無論如何,晴兒以後都歸我了!”
第一句話看起來還像那麼回事,可第二句話直接讓莫曉晴垂下了頭,這個秦飛,就不能和娘說幾句軟話?
好在莫夫人並沒有特別的反應,莫曉晴於是耐著性子往下看。
“晴兒是我入關後認識的第一個人,她廚藝精湛、知人冷暖、醫術高超,我可能再也遇不到像晴兒這樣的朋友。”
“我很感激,也很珍惜。”
“我珍惜生命中出現的每一個人。”
“不過嶽母大人請您放心,我不會讓晴兒難過的。我知道,我多喜歡一個人,就是傷晴兒一次。”
“我不會再傷害晴兒了!”
“後天我就來帶晴兒走,哈哈!”
……
莫曉晴看著信箋上的字句,就知道秦飛寫這一封信有多艱難,又好氣又好笑的抿著嘴,心裏七上八下的看著母親,生怕她再生氣。
莫夫人默默的將這封無厘頭的信看完,果然一歎:“這可惡的秦飛!”
莫曉晴心裏一緊,慌忙想替秦飛說好話時,卻聽見母親繼續道:“除夕未過,新年未接,偏要來說兒女離家這等傷心之事!”
“咦?”莫曉晴心裏一亮,挽著母親的手道:“娘,您就別生氣啦,秦飛就是個倔驢脾氣,那天您訓斥於他,他的表現把孩兒都驚到了!”
莫夫人奇道:“怎麼,嚇得你以為他不要你了?”
聽得母親理解岔了,莫曉晴卻故意點頭:“有點——哈哈開玩笑啦,其實娘,您是第一個能訓秦飛的人喔!”
能把秦飛逼得棄了莫曉晴離去,除了莫夫人,天下恐怕再沒有其他人能做到。
莫夫人想起當時的情景,忽然反應過來:“晴兒,你那天起身,莫非是怕秦飛要對為娘動手?”
莫曉晴點了點頭,歎聲道:“秦飛自幼孤苦,回來以後,不信長輩,不服皇權,隻認共患難的親友。他為了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當然,他若敢冒犯娘親,孩兒也就不活了……”
辛虧,秦飛為了莫曉晴,學會了隱忍退讓。
這才是讓莫曉晴驚喜之處。
莫夫人哪裏知道這些,亦是搖頭輕歎,手裏捏著秦飛寫的信,一時竟自省起來。她識人無數,從秦飛的這一係列表現,大致也能了解透他的脾性。
這樣的人,心裏沒有長幼之序,也不尊天地皇權,看似放蕩不羈,實則極重情誼。隻要對他一點好,他便會銘記在心,百倍相報。
但若觸怒於他,怕是會當場果報!
這樣性格的人,往往用情專一,從一而終。
秦飛偏偏是個例外。
或許這孩子,尚未看懂自己是什麼人吧……
此時早已回到劍閣關大營的秦飛哪裏知道素葉軒裏的事,抓耳撓腮的寫下那一封信,已經是秦將軍的極限了。短短幾十個字,愣是寫了半晌,甚至錯過了昨天軍區比武的軍陣對練。
今天除夕,已經沒了訓練任務,雁長歌一大早就在大營裏排開筵席,犒賞全軍。三大軍區少不得又要在酒桌上較量一番,秦飛那三杯倒的酒量完全不敢嫌醜,老老實實的坐在靈雎姐姐身邊,出奇的安靜。
“怎麼,來了軍中,還不敢飲酒?”趙靈雎威名在外,除了晚宴開場時禮節性的祝酒之外,杯子就一直沒動過,也無人敢來找她喝酒。
秦飛齜牙咧嘴:“我選擇姐姐的雞湯!”
那還是去到蒼雪城的第一個晚上,秦飛叫了聲“靈雎姐姐”,趙靈雎為他親手煲湯。
“軍中有軍中的規矩,你不飲酒,極難服眾。”趙靈雎捏過杯盞,推至秦飛麵前,微一偏頭,“來。”
靈雎姐姐碰杯,秦飛就是喝死也樂意,當即就跟趙靈雎對飲一杯,直感覺渾身通透,舒爽無比。趙靈雎飲過幾杯烈酒,雪白的肌膚上躥上抹動人的緋紅,看得秦飛呆了一呆。
帳內有人盯了秦飛好久,見他終於動作,才瞅準機會,捧著酒杯離席上前。秦飛睜眼一看,原來是謝持。
謝持麵色紅潤,看是沒少喝。此時鄭重其事的雙手舉杯道:“秦將軍少年英雄,卑職佩服不已——卑職敬您!”
靈雎姐姐的訓話猶然在耳,秦飛哪敢不從,也起身舉杯,嘴上卻是不知說什麼好,憋了數息,才道出一句:“謝將軍好酒量。”
倒是把身側的趙靈雎逗得微微發笑。
謝持滿飲一杯,見秦飛雖不善言辭,喝酒卻是踏實,哈哈大笑:“酒量就是膽量,卑職這第二杯酒,可要試試秦將軍的膽量!”
秦飛苦笑道:“我倒是給自己挖坑了。”
軍中的杯盞是大盞,一盞足有四兩,平日裏秦飛喝酒用的都是一口杯,這兩盞烈酒喝下肚,秦飛頓時感腹中熱辣,心血沸騰。大帳裏的將領都看了過來,紛紛稱讚秦飛直率。
謝持見秦飛豪爽,立即給他添上了第三杯,大聲道:“秦將軍好膽量,這第三杯酒,確實有個問題需要秦將軍解惑,卑職不知,當問不當問?”
秦飛眼神迷離,看著眼前的中年將領,嘴裏呼出口熱氣:“但問無妨!”
謝持聽了大喜,先是衝秦飛抱拳再行一禮,才字字發力的問道:“西界狼騎,何日可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