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長歌冷笑著,目透殺機的看著劉開疆:“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將事情經過告與我知。待會兒我從秦將軍那裏聽到的,和你說的,如果有半分不對,嗬嗬……”
劉開疆卻是死梗著脖子,麵色有些赤紅的瞪著雁長歌道:“雁將軍,你剛才所言當真?秦飛會帶川軍征伐諾魯克?”
秦飛聲名在外,除了幾件讓人津津樂道的功績,便是他和諾魯克人的血海深仇。母子離散,全因為諾魯克人的侵略!
幾乎所有關注秦飛的人,都在等著他帶兵出征,而從現在的發展勢頭看來,這件事情並非遙不可及!
“他去年受封三品雲麾將軍的時候,才十六歲!”雁長歌好笑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仿佛看著一個智障,“你今年幾歲了,是何品級?知道擊退泰米爾意味著什麼嗎,老子能指望你上戰場去拖延泰米爾一招半式嗎?”
毫無疑問,戰場之上,能拖延地方巔峰高手多一秒鍾,都具備戰略性的作用!
劉開疆氣息急促,想到這事情的可能性,眼裏光芒閃爍,忽然下定了某種決心,直盯著雁長歌道:“的確是卑職有心刁難,攔著秦將軍不讓他入帳。也讓幾位同僚,故意不告知蒼雪軍區何人帶隊……”
說著就在帳前一跪,言語錚然的道:“卑職心胸狹窄,罪該萬死,但不可累及川軍弟兄。敢請雁將軍,拿卑職的頭顱跟秦將軍謝罪!務必——務必給我川蜀子弟建功立業的機會!雁將軍,拜托了!”
話音未落,劉開疆手中鋒芒一閃,竟是從虛界中擎出一柄長杆大刀,凜凜鋒芒發出一聲錚錚鋒嘯,直直往自己的脖子間斬去。
蜀中男兒性格剛烈,竟至於斯!
雁長歌瞳孔一縮,在電光火石之間手虛一握,竟隔著數米之外憑著空間之力卡住了大刀鋒芒,再用力一抓,劉開疆的大刀直接脫手,飛到了雁長歌手中。
“放肆!”雁總兵怒斥出聲,“若要你命,秦將軍當場就動手了,若非顧及民族大義,留你的有用之身,你焉能活到現在?你若畏罪自戕,豈不是辜負了秦將軍一片苦心!”
實際上秦飛並沒有想那麼多,沒在劍閣大營裏動手,純粹是看雁長歌麵子。
悶悶不樂的離開劍閣大營,秦飛腳程甚快,直去城中尋了間客棧住下,昨天沒洗澡就醉倒了,這會兒身上都是酒臭。
安安心心泡了個熱水澡,心裏把那些勾心鬥角、陰謀算計、利益權衡罵了一萬遍,頓時舒服了不少。
換了身幹淨衣裳,他也不出門,吩咐夥計把火鍋送到了屋裏,又從虛界中取出些昨天買的川蜀美食,幾乎擺了一桌。
皚皚冬日,獨自關上門來吃頓小火鍋,倒是十分快意。軍區比武要忙到除夕之後,等本大爺氣消了再去瞧瞧吧。
剛燙下一筷子牛百葉,卻有人敲門。
“靠……誰啊?”秦飛心有些不耐煩,如果是雁長歌,那還能坐下來一起吃頓午餐。如果是劍閣大營裏的其他人,他理都不想理。
神魂往外一撲,頓時嚇了一跳,竟是一片虛無?
雁長歌的確是劫聖高手,可他的氣息不這樣啊。
連忙回頭一看,隻是人影模糊,很難看出門外之人的身形。
“總不會是某川軍大佬來尋仇吧?”秦飛夾起牛百葉,在辣醬裏蘸了蘸才放到嘴裏,一邊使勁的嚼著,享受那脆嫩彈舍的口感和熱辣,一邊起身去開門。
秦大爺速度快,正麵遇到劫聖我也跑得掉!怕你不成?
猛的拉開門,裏外之人四目相對,時間瞬間停滯。
映入眼簾的,是再熟悉不過的蒼雪玄甲,黑底金紋的披風長長掛下,隨著氣流輕輕擺動。黑金配色的甲胄顯得肅殺而高貴,穿在眼前之人的身上並未顯得臃腫,反而更襯出她身姿的高挑。
盔上一縷雪白纓穗,有如窗外飛雪,令人迷醉。
纓盔之下的傾世容顏,仿佛是蒼雪城上燦爛的星空,叫人銘刻在心,再難忘懷。
“怎麼,不認識我了?”眼前的女將微一偏頭,頓時嫣然無限。抬手褪下纓盔,三千青絲披肩灑下,讓秦飛有種想要替她攏到耳後的衝動。
雪城飛將,趙靈雎!
秦飛喉嚨裏咽了咽,那裹滿辣醬的牛百葉直吞下肚,竟沒有嚐出絲毫味道。直看著眼前之人發呆,嘴裏喃喃念聲:“靈雎……靈雎姐姐……靈雎姐姐!”
萬萬沒想到,此次蒼雪軍區的領隊,竟真是魂牽夢縈的趙靈雎。
這小客棧在秦飛滿麵驚喜之前,早就寂靜一片,原來大門之外,整整齊齊的立著一隊蒼雪鐵騎!
玄甲肅殺,戰馬低鳴。
來自疆外戰場的厚重殺氣,尋常人哪裏抵擋得住,紛紛懾於其威壓,連每個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這一隊來自蒼雪城的殺神。
趙靈雎眉間覆雪,看著那去年還矮了一頭的少年,如今幾乎和自己平齊,輕抿的薄唇微帶笑意,看見屋裏煙霧嫋嫋,盼一眼已經手足無措的秦飛道:“怎麼,不歡迎?”
“才沒!”秦飛鼻子發酸,偷偷抹了抹眼角,當即讓開一步迎趙靈雎進屋坐下,吩咐夥計添副碗筷,讓夥計好生招待外麵的蒼雪鐵騎。
這才回身掩門,滿臉傻笑的回到桌邊道:“剛上的菜,還有我買的一些川蜀特產,靈雎姐姐你趕那麼遠的路,肯定餓了——諾,這是新鮮的牛肉,我給你燙。”
“還有這個這個……你嚐嚐,可好吃了。”
看著秦飛給自己介紹菜品,又接連夾菜,趙靈雎笑眼盈盈,直等他忙活完,碗裏滿了大半,一雙鳳目含波,淡淡道:“小飛,你長大了。”
聽到這一聲久遠而熟悉的稱呼,心思湧動的秦飛再忍不住,豆大的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卻死要麵子的偏過頭,嘴裏道:“風怎麼這大,直往我眼裏吹……”
“噗……”趙靈雎淺淺發笑,“你這孩子,在姐姐這裏還臉皮薄呢?”
“我……”秦飛剛想辯解,可萬千心緒湧上,呼吸早已顫抖不止,終於放下他秦將軍的驕傲,丟開少年天才的不可一世,眼淚撲簌落下。
在趙靈雎麵前,他就是一個尚未長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