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螃蟹寨詭事

三日後,野狼穀。

靈幡道道,墳塚座座,朗天嘯孤零零地看著這一切,神情悲愴,身影落寞。

不遠處的戰車上,揚風幾人看著這一幕,神色亦是複雜。

“野狼幫和我們血狼幫不同,雖然也是匪幫,不過打家劫舍這種事,朗天嘯是不屑於幹的。他做的向來都是劫富濟貧的買賣,以前和我們分道揚鑣,也是理念不合。”

“最有原則的匪幫頭目,最後麾下落得這幅下場,我若是他,我根本承受不住。”

“我們血狼幫也遭受厄難,隻是畢竟還有小部分人幸存下來。而野狼幫從成立之初,就未曾做下惡事。前些日子我們幾個找到他,勸他棄暗投明,他沒有多思考就答應了,如今下來,哎——”

血鋒幾人皆是長歎,那股悲憤和怨氣,深藏心中。

這等事揚風雖然沒見過,不過他也體會得出。他如今也從玄石城狼狽出逃,哪怕得到城中民眾認可,卻也有家不能回。

“時候差不多了,叫上朗天嘯,我們準備離開這裏。”

揚風收斂心緒,催促一聲,登上術煉戰車。

小半個時辰後,戰車轟鳴,在野狼穀上空徘徊片刻,然後飛馳而去。

悲劇已經發生,再如何痛苦,也不頂用處,唯有話悲憤為力量。

揚風尋思著怎麼開導朗天嘯幾人,法子還沒想到,朗天嘯卻是自行振作起來。

“風少,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朗天嘯走到揚風身邊,開口問道。

揚風看了朗天嘯一眼,微微點頭。這個硬氣的漢子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此前孤狼幾人招攬野狼幫,允諾的種種好處沒有兌現,還給野狼幫帶去了莫大的災難。

但朗天嘯並未遷怒怪罪揚風,這幾日反而極為鎮定。此人顯然不是心性冷漠之人,他幾百弟兄,還有細心調教的野狼都被屠殺,他並未被擊垮,仇恨藏於心中,隻待爆發的一天。

“去府城。”

眾人一聽這話,皆是一驚,齊齊問道:“去府城幹什麼?哪裏勢力駁雜,大人物層出不窮,我等如今都是孤家寡人,去府城恐怕連生計都是困難。”

包括揚風在內,戰車上幾人都是武師,無論到哪裏,再落魄衣食住行都不是問題。

不過修行者的生計比之尋常人要求高了很多,既然都是武師,那平日修行,顯然不能耽誤。

府城雖然很大,機緣也多,資源更多。不過人生地不熟,朗天嘯等一眾匪幫頭目,輕易還真尋不到安身立命之處。

“招兵買馬,重整旗鼓。”

眾人聽了這話,俱是一振。離開玄石城,他們本以為揚風會低調一陣子。畢竟此前玄石城耗費了揚風很多心血,如今被逼著離開,一時肯定難以接受。

隻是這幾日揚風情緒上看不出波動,朗天嘯幾人這才明白,揚風看似年輕,但城府和心性遠勝他們。

此去府城足有五千裏,往日出行,哪怕在場眾人都是武師,乘著最彪壯的牛角鹿馬,快馬狂奔,最少也得三五日。

不過駕著術煉戰車,風馳電掣,速度更快。眾人一路上靜修打坐,第二日中午,便看到天泗府府城巍峨輪廓。

“距離府城還有八十裏,你們從這裏下車,依著我的安排,各自潛入府城,稍後我安排妥當了,會和你們聯係。”

“是!”

朗天嘯幾人相繼離開戰車,過了片刻,揚風驅使戰車兜了個大圈,換了個方向,奔著府城飛去。

“戰車不得進入府城,速速下車,接受檢查!”

府城三十裏外,一列衛兵攔下戰車。

揚風自然不是來搗亂的,很是老實地懸停戰車,乖乖走下來。

“你是何人?來府城作甚?”

“金靈城風揚,遊逛天泗府,曆練修行。”

揚風隨口報了個身份,話雖然簡單,不過他隱隱用了幾分精神力,不自禁就讓人信服。

這列衛兵雖然氣勢不凡,隻是為首之人修為並不高,八星武師而已,並未察覺揚風暗中使的小手段。

戰車上也沒什麼違禁的東西,例行檢查過後,沒發現不妥,衛兵們隻能放行。

不過放揚風離開之前,那衛兵頭領遞給揚風一塊身份令牌,非要揚風當麵滴血認主。

揚風神識查探了下,發現這身份令牌內另有蹊蹺,能夠隔空定位他。隻要發現任何不妥,恐怕府城內都會有府兵捉拿他。

揚風倒是不在意,滴血認主之後,衛兵頭領指引他一個方位,讓他把戰車寄存後,再行入城。

第二次來天泗府,說來還是陌生,不過畢竟有了經驗,入城後看到的繁華,揚風也不覺得稀奇了。

他在城內轉了轉,府城實在太大,隻走過幾條街道,天色已經發暗。

“得找個住處了。”

腰間有身份令牌,隻要府兵有心,一準能尋到他。暫時還得本分一點,至少這三五日,不能露出破綻。

府城內坊市很多,傳言有一百零八處之多。當然真正繁華的,估計也就三五處,大多數地方都是泥沙俱下,修行者與普通市民混居。

揚風沒那麼多講究,富家公子哥出行得洞府靈園,恐怕還得丫鬟小廝伺候著。他不喜歡排場,和尋常民眾混在一起,讓他更愜意。

大羅居在天泗府是處很有名的地方,整體風貌像層層疊疊的大寨,圓形筒子樓,連綿一片,各座樓都用索橋木板連結在一起,上百座寨樓便成了大羅居。

揚風上次過來,就聽風信子蔡淩波說過這裏。當時並不在意,夜幕中見了,被這裏的繁華煙火氣給震驚。

穿行在大羅居,處處都是街道,寨樓一層接著一層,四周燈火輝煌,賣小吃的,賣日用品的,酒樓茶莊,各種店鋪,一應俱全。

在大羅居,出行不足百步,生活中需要的,都能供應。

“這位大爺,請問一下螃蟹寨怎麼走?”

揚風四處逛了逛,隨意尋了個攤鋪,打聽起消息來。

“螃蟹寨在死魚弄後麵,這大晚上的,你得走泥鰍道才能進去……”

揚風聽了指點,謝過攤鋪大爺,循著路邊摸索過去。

蔡淩波就住在螃蟹寨,上次過來,對方和自己說過。幾個月前離開府城的時候,他還被人盯上了,當時蔡淩波和他一起離開。

說不上掛懷,揚風就想去看看,若是蔡淩波遇上什麼事,也許他能出手幫一把。

螃蟹寨隻是大羅居內一處普通大寨樓,不過在這裏廝混的,有數個幫派,並不成氣候,隻會窩裏鬥,在周遭橫的很,所以取名螃蟹寨。

白日裏螃蟹寨倒是暢通無阻,到了晚上,勾連周遭寨樓的通道會被幾大幫派封閉,自身一處泥鰍道,供螃蟹寨內部平民通行。

入鄉隨俗,揚風不想惹事,按著路人的指點,進入了泥鰍道。

螃蟹寨是處百丈方圓的圓形大寨樓,地下藏著三層,地上還有五層,每一層寨樓住戶都不少,除去幫派人士,少說都有三五百戶。

蔡淩波住在地上兩層,東巷七十三號。說來地勢還不錯,下傍晚日頭若是還亮堂,隱約還能見些西斜的陽光。

“咚咚咚”

揚風敲起門來。

過了半晌,屋內傳來開門聲,“你是誰?”

一個小女孩生出頭來,十二三歲的樣子,眸子很亮。

“小妹妹,我找蔡淩波,他在家嘛?”

揚風輕聲問道,盡量擺出和氣的姿態。

“你找我哥,他不在,得夜裏才能回來。”小女孩甜兮兮地答道。

“那等他回來你告訴他,我來取我的牛角鹿馬。”

揚風沒有告訴小女孩自己的名字,畢竟蔡淩波可能正被人盯著,他說了“牛角鹿馬”,蔡淩波應該能夠明白他是誰,這就夠了。

揚風沒有急著離開螃蟹寨,他四處看了看,敏銳的神識查探四周,並未發覺有人盯著這裏。

“看來蔡淩波運氣不錯,不過這裏既然幫派橫行,寨樓上沒人盯梢,這有些說不過去!”

揚風覺得有些奇怪,許是這裏的風土人情,他也沒有多想。

離開螃蟹寨,揚風隨意打聽了下,大羅居夜生活很是熱鬧,他去了煙花寨喝酒,看歌姬跳舞,又去了英雄寨看戲聽書,日升中天,大羅居很多地方仍然是燈火通明。

揚風自是精力旺盛,不過沾惹煙火,他更喜歡按照拚命的作息生活。

投了處客棧,住下休息。

第二日,日上三竿,揚風這才清醒過來。當然,大羅居內,除了頂層地段,一般是見不得陽光的。

點了些小菜,叫了兩籠湯包,揚風一股腦全都吃下。

填飽了肚子,他又讓小廝打包了些早點,然後奔著螃蟹巷而去。

隻要蔡淩波得到消息,今日必定會等他。

揚風是如此料想的,等他再次出現在蔡淩波家門口,屋內卻是人去樓空。

“怎麼回事?”

揚風皺起了眉頭,神色很是古怪。昨日那小女孩肯定沒有說謊,他看對方神態,基本洞察出蔡淩波這幾個月都住在這裏。

眼下突然人去樓空,隻過了一夜而已。

“難道是這東西?”

揚風從腰上扯下身份令牌,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將令牌塞入腰中。

“此地不宜久留,日後再打探不遲。”

揚風話音一落,身形一閃,就此消失。

半個時辰後,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現,四下望了望,鑽入了房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