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葉青時代,妖族進入東陸的方式並不是突破了雲中防線,而是以拯救天下蒼生的名義,但終究是踏足了東陸土地,便足以說明天命也不是一成不變的。
女媧子嗣也能夠理解妖王忽然暴怒的情緒,她試圖安慰妖王,卻也不知道如何說起,若是自己的族人慘遭屠戮,旁人對自己說這是天命難違,自己斷然也不會選擇甘於相信。
當然,這樣的事情並不可能在自己的身上發生,因為自己的先人女媧,便是這個世界的創世者,這個世界上太多的規矩,都是由女媧大神製定,一個製定規則的神,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命運深陷其中。
妖王忽而收起了咆哮,似乎想到了什麼逆轉天命的好辦法,於是冷冷地對著女媧子嗣道:“如果我今日死在這裏,是不是就算是違逆了天命?”
女媧子嗣淡淡道:“是,但是我,絕不會讓你死在今日。”
妖王哈哈大笑道:“就算你今日守在我的身邊,能夠保證我今日無法自尋短見,但你又如何能夠保證在我今後的生命之中,都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呢?”
妖王顯得勝券在握,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葉青也不禁感到害怕,麵對這樣不顧自己生死,也想要和天命一戰的家夥,實在是讓人覺得心中畏懼,想必這女媧子嗣此刻也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卻不料女媧子嗣隻是淡淡道:“無妨,既然你存有此念,我大可以守在你的身邊,你這一世,我都可以守著。”
“什麼?”妖王驚呼道:“把你的一生浪費在這樣本來無關緊要得人身上,可有什麼值得,就為了所謂的天命?”
女媧子嗣仍舊是一副不以為意的神態道:“你的一世,最多不過還有百餘年光景,而我,卻有著無盡的生命,我並不在意在漫漫時間長河之中,陪你一程。”
妖王驚得已經說不出話來,麵對比自己更加執著的家夥,他已然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葉青的視線再一次模糊起來,這一次她知道,這是時間流的改變。
雖然自己隻是在剛剛聽到了時間流的概念,但葉青此刻卻似乎對時間流有著很是深刻的概念,她不知道該把這樣的情況劃歸為天賦還是超強的學習領悟能力。
再睜眼時,眼前仍舊是妖王的麵容,隻不過,這一次的妖王,華發盡失,容顏不再,看來,是壽命將近。
妖王緊握著自己的手,哦不,是女媧子嗣的手,緩緩開口道:“我生命的這一程,你終究是陪我走到了盡頭,可是你生命的那一程,我卻隻是一個過客。”
此刻的妖王,沒有了當初的雄姿英發,話語中也沒有了那種勢不可擋的威勢,有的,隻是一種說不盡的悲涼。
女媧子嗣始終沒有說話,隻是不停地搖著頭。
葉青能夠感受到她內心之中那種極度的痛苦之感,這種感覺,痛徹心扉。
妖王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又開口道:“你的使命完成,是不是要回到南疆神域女媧大神的身邊?”
女媧子嗣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本來,該是如此的,可是,東陸的結界如此強大,憑我的實力,怕是沒有辦法回的去。”
妖王突然很是自責地道:“都是我的錯,當年,當年你完成任務,是一定有辦法回去的對不對,是我的執念讓你留在了這裏,是我,害了你。”
女媧子嗣的手也握了握,緩緩道:“那並不是你的錯,那是我的選擇啊。我的一生或許犯過很多錯誤,但是我們之間,絕對不是一個錯誤,而我們的孩子,更不會是一個錯誤。”
葉青驚詫地想著:這兩個家夥居然有孩子了?一個神族,和一個妖族,居然有了子嗣?這讓葉青有些難以理解,但轉念又想到自己也是同時作為女媧和妖族的後人存在著,難不成,這兩個家夥的孩子就是自己?
但轉念間葉青又打消了這個不靠譜的念頭,畢竟這眼前的妖王,和自己父王的麵容實在是相差太多,無論怎麼說,他們也不會是同一個人,便是從時間線上來看,這也絕對不是一個時代。
妖王深情地望了眼女媧子嗣,充滿柔情地道:“這妖族之間,怕是要有一場內亂,隻要我存活一日,這內亂便不會發生,可一旦我離開這個世界,便沒有任何權威能夠鎮壓他們,而我們的孩子,並不能夠肩負起重整妖族的重任。”
葉青心中倒是詫異,如此自負的一代妖王,怎麼會對自己的孩子如此不信任,他們的孩子,可是身負一半的神族血統,怎麼可能會弱於那些尋常妖族。
然而女媧子嗣對妖王的話似乎並不想反駁,難不成她也默認了這一點,這真是葉青所不能夠理解的。
隻聽得女媧子嗣道:“都怪我,沒有給你帶來一個完整的生命。”
女媧子嗣的話語之中,也是充滿了黯然。
不是一個完整的生命?這又讓葉青的思維完全陷入了混亂,以自己的理解,這句話存在的意義她並不能夠找到。
然而隨著女媧子嗣的轉頭,葉青卻是看到了旁邊保險箱之中的景象,一個生命體在保險箱中存活著,但是從外形上能夠看出,他隻是一個奇怪的生命體,他並不同於神族、妖族、或者是人族。
這種奇怪的生命體,該不該存活於世的確是一個問題,但不存在問題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生命體,自然是不可能參與到妖族的重組之中。
女媧子嗣又將視線轉回到妖王的身上,她知道,這就是妖王此生最後的時光了,這也是他們二人在一起的最後時光,而她也知道,如果自己願意,這也能夠成為她生命的最後時光。
女媧子嗣沉思許久,自然做出了選擇,她的形體在不斷的發光發亮,而那短暫的光芒過後,身體在不斷的消散著。
葉青不由得大驚,這女媧子嗣與自己共用一個身體也就罷了,怎麼此刻還做出了殘害這個身體的行為,但任憑葉青再暴怒,也沒有辦法將這種感情傳送到女媧子嗣的身上。
“你,你這是在幹什麼?”妖王的氣息本來已經極其微弱,此刻卻又忽然重新有了威勢。
當然葉青知道,這不過是妖王操控起自己最後的力量,或許這力量能夠多維持他一些生命,但他看到女媧子嗣做出的選擇,便不去在乎那多維持的一星半點生命。
妖王見對方並不理會自己的質疑,繼續開口道:“你不是說過麼?南疆諸神是不老不死的,既然你是他們其中的一員,又怎麼可能會消散於這個世界呢。”
女媧子嗣哈哈笑道:“在南疆神域之中,我自然可以保持不老不死,但是這是在雲中界啊,這裏受東陸結界的影響,並沒有足夠的資源供給我的不老不死啊。”
妖王覺得這一切都是借口,他不想也不能相信,如果他們二人就這樣消散於世間,那麼他們的孩子該怎麼辦,那並不是一個能夠成長成才的家夥啊。
女媧子嗣自然知道妖王的擔憂,於是緩緩笑道:“不必擔心,她的一切我都已經為她安排好,隻要我消散,那麼我所擁有的力量就能夠傳到她的身上,待到那時,她自然可以擁有正常人的生活。”
“僅僅是正常人的生活麼?”妖王似乎心有不甘。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能做到這樣的能量轉換,已經是相當不容易的事情了。”女媧子嗣做著極力的解釋。
妖王笑笑道:“我並不是覺得你沒有用盡全力,我隻是覺得,如果誠如你說的這樣,那為何不由你帶著我們的信念,繼續生存下去呢。”
女媧子嗣瘋狂地搖搖頭道:“不,如果沒有你的存在,我活得再久又能夠如何呢?而她,是我們生命的延續,是你,給了我生存的意義,是她,給了我死亡的意義,正是你們的存在,才不至於讓我的生命黯淡無光。”
說著,女媧子嗣再沒有給妖王反駁的機會,葉青隻覺得眼前光芒萬丈,而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強大的靈氣湧動,而在那湧動過後,葉青也隨之消散。
葉青這才知道,並不是自己的意識被女媧子嗣所占據,而是自己進入到了對方的身體之中,所以才會隨著對方身體的消散,自己的意識也消散得無影無蹤。
再回複意識之時,葉青便已經回到了現實之中,她看到了自己的離哥哥,於是不由分說地撲向了他。
對於葉青來說,這場時空之旅,讓自己看到了妖王和女媧子嗣之間的關係,可是,它卻並沒有解釋這些事情和自己之間的關係。
但葉青並不傻,知道他們的孩子,雖然不具備女媧神力,但畢竟流淌著女媧之血,或許,在幾代之後,便有了自己的降生。
而那女媧之血,終究流到了自己的身體之中。
葉青很想像她們一樣,不知道自己的來龍去脈,不知道自己與神族的關聯,隻是平平淡淡度過一生,可是現在來看,卻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