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七隻覺得自己的意識無比混亂,可到底是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自己到底是誰,這麼簡單的問題怎麼會將自己困擾。
魔七,自己是魔七啊,魔帝蚩尤的少子。
可自己不該生活在神州北疆麼,卻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這裏,這是哪裏?
不,是巨變,某場巨變將自己帶入東陸裂隙。
魔七依稀記著,在巨變之中,自己原本的身體在裂隙的巨大張力下被毫不留情地扯碎,而自己的意誌得以保留。
殘存下來的意誌進入了東陸,卻發現東陸之內的靈氣遭到某種力量的封印,自己並不能從中獲取維持意誌的足夠靈氣。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就在魔七的意誌走投無路之時,他發現東陸上的人族並不是完全不懂靈氣,還是有一些隱藏在山間林裏之人對靈氣的使用十分嫻熟。
這便給了魔七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利用人類身體對靈氣的吸收維持自己意誌的機會。
魔七知道,人族的身體遠遠不能和強大的魔族相比,人族的身體柔弱不堪,並不能經受起強大的攻擊,所以,魔七必須要找到一個強大的人,才能夠承載起自己的意誌。
魔七費了很多時日,耗費了大量精力,終於在意識尚未完全消散之前找到了合適的人選。
這人選是個道人,一個修為高強的道人,其實按照魔七的理解,與魔族相比,此人具備的也並算不得是什麼高深的修為。
但至少在這東陸之上,能在其之上的也並不多。
由於魔七此時意誌薄弱,在與那人族融合之後,自己的意誌就完全被對方所壓製了,所以,在最初的幾十年內,魔七並不能擁有屬於自己的意誌。
而隨著這人族修為的不斷增強,魔七意誌都夠從這個身體內所取得的靈氣也愈來愈多。
魔七逐漸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發現自己能夠由自己的意誌決定這個身體的行動。
但是,也由於這身體的主人修為不斷增強,也具有極強的抵抗之力,所以並不是時時刻刻都由魔七來占據。
兩個思維就在這個身體裏不斷碰撞爭奪並共存了數十年之久。
逐漸魔七發現,自己並不應該在爭奪身體上耗費太多的靈氣,因為這樣,就會讓自己的靈氣消耗過快,無法長久地維持自己的意誌。
所以,魔七放棄了時時的爭奪,平日裏,這具身體的主人依然屬於九華山之主,顏真道人。
而在需要之時,魔七則會強勢入駐,用自己的意誌來控製顏真的行動。
而在平時,兩個生命的意誌之間也會不停地做著交流,相互影響著彼此的思維。
很多時候,兩個人的意識也弄不清楚這具身體所作出的行為到底是顏真的意思,還是魔七的指揮。
直到最近,由於某種力量對東陸的影響,才使得魔七的意誌稍占上風,因而才令顏真放棄了對九華山的看管,而是隨意任由魔七操縱。
想通了這些,魔七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對陸離青睞有加,原來這陸離,就是自己另外一個意誌的關門弟子,如此說來,自己對陸離的相救確實也是有源頭所依。
一直以來困擾魔七的疑惑終於在這一刻弄的清楚,魔七倒是覺得神清氣爽。
可他忽然又覺得頭痛欲裂,一個強烈的聲音在自己的腦海中不斷撞擊著:“快從我的意識中滾出去。”魔七仔細辨別,竟是那顏真的聲音。
魔七似笑非笑地回答著顏真:“我可沒有進入過你的意誌,我們的意誌,本就是共存的。”
“那就讓你的意誌趕快消失,否則我將對你不客氣了。”顏真顯然是怒氣衝天。
不料魔七並不在意顏真的這種威脅。
身體在自己的控製之中,魔七並不覺得顏真能夠做出任何有效地反擊。
顏真發覺魔七並沒有任何配合自己的意思,索性開始試著運氣相逼,魔七自然也不示弱。
兩個強橫的意誌同時用力,這具身體成為了受害者。
陸離等人遠遠地也覺察到了魔七的身體變化,不由得感到詫異異常。
顏心也是停止了自己的腳步,他仿佛能夠聽到暗藏在魔七身體裏的那聲聲嘶吼。
陸離在忙著救人,並無暇顧及顏心的所為。
顏心卻是衝著陸離喊道:“無涯劍,借我一用。”
兩人之間的情誼,已經無需言明緣由,就在顏心話語剛落之際,陸離已將無涯劍迅速擲出。
無涯劍在空中飛過之時,遠處的天狼盟主不禁讚歎道:“好一把神劍,如得此劍,終身不悔。”
“天狼盟主若是如此喜愛此劍,何不趁此時出手相奪。”天闕在一旁出著主意。
天狼盟主聞言哈哈大笑道:“你雖貴為東陸第一人,可不要出言不遜,我天狼盟主豈是那般下作之人。”
天闕搖搖頭,並不對天狼盟主的反應有任何回應。
顏心接過無涯劍,一個閃身便向著魔七而去。
旁人也是一驚,之前幾人聯手才製服得了魔七,卻不知此時顏心獨自一人前去是要為何。
隻有顏心知道,這具身體之下隱藏著的很可能是一個驚天的大秘密。這驚天大秘密可能關係到很多人,可能關係到這場鏖戰的最終戰果,但其實這些都與他顏心關係不大。
能讓顏心如此衝動並如此決絕的,隻有那百年後的自己對此時自己的求援。
魔七見顏心獨自一人站在自己的麵前,也很是詫異。
至少對於這張臉,魔七是無比熟悉的,這不就是數十年前自己走投無路最終拯救自己的那具身體麼?
那身體不是已經和自己融合了嗎?現在也在不停地和自己做著爭奪,那眼前這個小子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魔七百思不得其解,卻也沒有時間細想,因為,手執無涯劍的顏心已經是直攻向自己。
魔七不慌不忙地躲避著顏心的攻擊,對於這個身體,他再熟悉不過。
況且顏心隻不過是無極境的修為,而自己的這具身體,可是已經具備了通天境的修為。
魔七正愁剛才被四人圍攻之怨無處發泄,不想這顏心竟獨自而來,這可真是給自己創造了一個良好的,向顏心發泄的機會。
魔七發起火來,整個身體都發出了異樣的光彩,迎著無涯劍來的方向,直直相接。
顏心能夠感受到這具身體給自己帶來的巨大壓迫感。
所以出手倒也不顯得那般淩厲,無涯劍在顏心手上顯得很是遲緩,這並不是顏心一貫的作風。
顏心很是糾結,如果自己不顧一切展開攻勢,會不會傷及這身體本來的主人,可如果自己不用盡全力,又如何能傷得了對手分毫。
凝神聚氣,顏心必須讓自己沉下心來。
“摒除雜念,按照心中最真實的意願行事。”折朽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至顏心的心底。
這個有緣人,不僅授予顏心功法,還給予他精神上的安寧。
不顧一切,奮力一戰吧。
無涯劍瞬間飛出,於空中化作三把。
顏心並沒有像從前那般將無涯劍化作千萬把,因為他知道,對付魔七這般強大的對手,並不能以尋常之道。
魔七微笑,對於顏心的手段他並不陌生。
與顏真共存的這些年裏,魔七掌握了太多關於這個家夥的秘密。
即便是隱藏在內心深處多年未用的術法,魔七也都全部了解。
隻是,顏真的內心雖然有著顏心所掌握的所有術法,卻並沒有標明破解之法。
顏真這家夥,還是有所防備的。
三柄劍,從不同的方向分別擊向魔七,顏心知道,隻有一柄劍真正蘊含著無涯劍的真正實力。
隻有讓魔七誤以為三柄劍都具有相當的殺傷力,自己才能趁其不備,取得優勢。
“這少年倒是很強。”天闕似在自言自語,又好像對著天狼盟主發問。
天狼盟主微微點頭,表示讚同。
“我看這魔七可是身處險境,閣下不準備再次出手相救麼?”天闕的話語中隱隱在試探著天狼盟主的底線。
天狼盟主知道天闕是在暗諷自己之前趁對方不備救走了魔七,但天狼盟主並不發怒,還是微笑道:“以多欺少,我自然會幫,此時,卻沒有我相助的必要。”
天狼盟主一副高冷的模樣,天闕倒也是無言以對。
魔七似能猜透顏心的心思一般,早早洞察了顏心的目的,對於兩柄虛張聲勢的無涯劍分身,魔七毫不在意,任憑它們揮擊。
但麵對顏心的後手,魔七則是全力相抗,因而顏心並沒有取得任何優勢。
如果說魔七在試探過後以高超的洞察力察覺這其中關鍵倒也說的過去,可魔七根本就是直接采取措施,仿佛看透了顏心的心思一般。
顏心又試了幾招,發現魔七全都能夠料敵機先,實在讓顏心很是受挫。
魔七哈哈笑道:“顏真,這可要多些你了。”
旁人初時還沒有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片刻之後戰場之上竟傳出了顏真的聲音:“魔頭,你占據我的身體為非作歹,這些年來,你我的鬥爭終將在今天有個說法。”
聞得師父顏真的聲音,陸離也是不能鎮定,為何師父的聲音會從魔七的身體之中傳來,這,到底是為什麼?
又傳來魔七哈哈的笑聲,伴隨而來的是魔七撕碎了臉上的遮蔽,映入眾人視野的,顯然就是九華山之主,顏真的麵容。
所有識得顏真之人都是驚了半晌,見多識廣如折朽、淨舍之輩仿佛明白了些什麼,這魔七和顏真竟然是在共同用著這同一具身體,這種匪夷所思,隻有在傳說之中才存在過的事情竟然在他們的眼前上演了。
魔七不屑地道:“鬥爭?顏真,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你我何時有過鬥爭,一直都隻有我對你的操控好吧?”
顏真並不能認同魔七的說法,努力著發出自己的聲音:“魔頭莫要猖狂,今日天下英豪盡在此地,不愁沒有人能夠對付的了你。”
魔七冷笑道:“天下英豪?你當這裏的所有人都會站在你這一邊嗎?除了這個年輕的你,還有誰會與你為伍呢?別以為你這好徒弟會為你而戰,他若是知道你是殺害他母親的凶手,你倒是猜猜看他會有怎樣的反應?”
魔七自負死寂之陣已然啟動,數萬變異軍士的力量足以讓他不需要仰仗任何人,說話也變得放肆起來。
幾乎是在同時,天闕和陸離開口驚道:“什麼?此言確定?”
顏真咆哮道:“魔七,一切都是你的意誌所為,卻如何能怪到我的頭上?”
“我的意誌又如何?手刃柳月姬的可是你這具身軀,刀劍為你執,我隻不過是稍稍改變了一下你的意誌罷了。”魔七絲毫沒有發覺周遭升騰而起的憤怒。
天狼盟主對著天闕道:“閣下的憤怒,倒也不小。”
天闕並不回避,直言道:“天狼盟隱匿於東陸之上,對東陸之事無所不知,自然知道在下與柳月姬的關係。”
天狼盟主攤了攤手道:“這是自然,閣下的身份我還是了解的,同盟軍盟主也好,陸承也罷,隻不過是你天闕糊弄世人的幌子罷了。”
天闕並不驚訝於天狼盟主對於自己底細的揭露,也不想控製自己的憤怒,消滅魔七,是他此時唯一的信念。
但天狼盟主卻出手攔住了天闕,緩緩道:“閣下以為魔七何以敢說出這番話來?他不過是想借旁人之手,幫他擊潰顏真罷了。”
天闕雖一時未明所以,但天狼盟主一副認真的神情並不像是對自己有所欺詐,天闕倒也是按耐住自己的憤怒。
陸離也很是矛盾,一麵是自己的師父和殺母仇人相融合一體的家夥,一麵又是等待著自己解救的軍士,他必須要做以選擇。
顏心遠遠地給了陸離一個堅定的眼神,示意陸離可以安心去救那些未曾變異的同盟軍士,而魔七這邊,自有他來對付。
顏心,已經找到了一個對付魔七的辦法,這辦法雖然險峻萬分,但顏心為了百年後的自己,卻必須要以身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