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龍牙變異軍,就這樣在雙陽關前遊蕩著。
也許是此時的死寂之陣還不夠強大,這些龍牙變異軍士似乎還保留著殘存的記憶,他們並沒有完全喪失自我的本性,並沒有完全喪失理智,自相殘殺。
可這樣的情形,卻是對雙陽關上之人的最大折磨。
而諸侯同盟那邊,竟然不時射出羽箭,一箭一箭釘在龍牙變異軍的身上。
以龍牙變異軍此時的抗擊打能力,那些尋常羽箭自然無法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
但諸侯同盟那邊早知這一點,射出的盡數都是埋有毒藥的箭,當毒藥在變異軍士身上蔓延開來。無比痛苦的神色代替了他們變得猙獰的臉。
葉昌很怕哪位龍牙兵士受不了這樣的場麵,擅自將雙陽關之門打開,隻好下令讓葉彪守在雙陽關大門內,凡是意欲開門者,殺無赦。
陸離雖然對葉昌“殺無赦”的字眼很是反感,但他也清楚,如果此時葉昌不下此嚴令,一旦有人將這些帶毒變異軍引入雙陽關內,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即便關外那些曾經是大家一起戰鬥過的兄弟摯友,此情此景之下,沒人能救得了他們。
陸離忽而想到,如果南宮玥在此,他會做出怎樣的決定,也會如現在這般任憑諸侯同盟淩辱著這些自己的兄弟麼?
陸離知道,南宮玥不會,即便是付出自己的性命,南宮玥也不會讓一個龍牙軍受辱。
可是陸離做不到,他要對帝都負責,要對天下人負責,但他在心底暗暗發誓,一定不會讓每一個龍牙軍士白白犧牲。
與其讓這些龍牙軍士在痛苦折磨中不知所往,還不如給他們一個痛快的結果。
於是陸離撐弓引劍,將自身靈氣集聚在無涯劍上,用盡力氣,將無涯劍射出。
無涯劍在空中飛行,陸離念出一分萬劍的口訣。
在無極境修為的支撐下,無涯劍瞬息間化作千萬柄,如同箭雨般射向那些龍牙變異軍。
陸離心中百味雜陳,這一分萬劍,萬劍歸一的招數顏心教了他許久,可是一直以來自己都沒有真正意義上成功使用過一次,而今天,這一式終於融會貫通,威力斐然。然而,這一式的目標卻是自己的戰友。
“抱歉!”隨著陸離的話語,千萬柄劍氣穿過千萬人的身軀,這些龍牙變異軍或微笑、或驚恐,全都死在了陸離的無涯劍之下。
他們的麵孔本就猙獰不堪,雙陽關距他們也甚遠,本來就難以看清他們的麵目,可是陸離卻感到自己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們每個人的臉。
遠處的諸侯同盟軍營中,同盟軍盟主遠遠望著這一切,看到陸離竟然不顧情誼殺掉了自己曾經的戰友,不免心中感慨萬千。
“殺伐果斷!這可真的不該是這孩子的性格。”
旁人皆不知盟主何出此言,隻是從這話語中來看,難道盟主和這陸離早就相熟?
眾人但見盟主似乎沉溺於自己的思索當中,便無人敢應對盟主的感慨,隻是立在一旁,默不作聲。
雙陽關內,卻是已經鬧開了鍋。本來因為之前南宮玥和陸離相熟,且陸離平日裏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所以龍牙軍士對陸離的印象都很是不錯。
但竟不想在此龍牙軍遭受危難之際,陸離竟會痛下殺手。這可讓眾龍牙軍士大為憤怒,他們堅信,隻要再堅持一下,是一定會有辦法解救他們的兄弟的。但是陸離的所作所為卻將他們的希望生生擊碎。
龍牙軍士將陸離團團圍住,生怕這深仇大恨之人插翅而飛。
陸離並不想解釋什麼,也並不想還手以對,他隻想讓這些龍牙軍士盡情在自己身上發泄憤怒,也許隻有那樣,他才會覺得心裏好受一些。
即便陸離心裏這樣想,也即便他身負高深修為,尋常的擊打並不能對他的身軀造成太大的傷害。但陸離畢竟是凡體之軀,萬一哪個不長眼的動用了兵器,那陸離也難以承受穿體之攻。
於是顏心護在陸離身旁,並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陸離。
雙陽關上的葉昌神情詭異地看著這一切,心中暗道:還以為是多難對付的角色,沒需自己動手,便已經身陷風口浪尖。看來這龍牙軍的控製權,就是非自己莫屬了。
在顏心的護送下,陸離倒是安全的撤離,他們來到一處山頭,遠遠地望著雙陽關,望著那片戰場。
不時的,會有飛來的鳥獸啃食著那戰場上的屍體,雖心痛,卻又能如何呢?雖說死者為大,但生者才更應該得到保護不是麼。
陸離似乎並不想說些什麼,但顏心卻也都懂,從顏心第一次見到這個少年,就覺出他的與眾不同,桀驁不馴如顏心,也願意追隨著他共同探索未知的前方。
也許這是冥冥之中的一種命運安排,也許,有一條神奇的線牽動著他們二人之心,在這百年後的東陸,能讓顏心覓得知己良伴,實乃人生之幸也。
隻見葉青似騰雲駕霧而來,倒讓二人略為驚詫。顏心初見葉青之際,葉青不過是個絲毫秘術不懂的尋常女子。即便陸離見證了葉青的一路奇遇,卻也難以相信葉青的修為提升地如此之快。
按照葉青目前的身手來看,非到無極境的修為所不能駕馭,隻是葉青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具備怎樣的修為境界,她隻是按照妖王所傳授的功法口訣進行修煉,卻似乎並沒有感應到任何旁人口中的境界突破,但即便如此,卻也感受到了功力的突飛猛進,當然,即便已然強大無比,卻仍能感受到體內無盡的不安分力量。
葉青並不敢將這力量公之於眾,時至今日,除了幾位和她一起見過妖王的摯友和顏心,她也隻是和父親葉準述說了這些事情。
葉準在聽聞這些事時卻似乎並沒有太大的驚訝,完全不是一個父親應該有的反應和態度,這讓葉青很是困惑。
記著在幼年之時,任何一絲小的磕磕碰碰都會讓父親倍感驚恐,生怕這寶貝女兒有任何閃失,可如今葉青遭遇了如此變故,葉準的反應卻極為平常。
“看來你的身世倒也奇怪。”聽了葉青的敘述,顏心不禁感慨道。
“明明是我父親的表現奇怪,我又能有什麼奇怪?”葉青沒好氣的拍打著顏心,她還在為早些時候顏心開她的玩笑而感到不悅。
“那你倒是說說你母親的事。”顏心不依不饒。
“我母親在生下我不久就死去了。因為父親深愛著母親,所以終身未再娶,所以才沒有兒子。”葉青雖說從未感受過這份母愛,但提及之時,卻心中還是隱隱作痛。
顏心正待繼續發問,卻被陸離攔下,示意顏心不要繼續戳著葉青的痛處。
顏心卻是搖搖頭,對著陸離道:“你不覺得哪裏不對麼?”
聽顏心如此說,陸離也覺得哪裏有什麼問題,於是閉上眼睛,仔細地搜索著自己的記憶。
忽然,陸離睜開雙眼,顯然他是想到了什麼。
“妹妹,你哪裏來的妹妹?”陸離驚呼道。
“我本來就沒有妹妹啊!”葉青摸了摸陸離的頭,生怕他感染了什麼風寒而記憶錯亂。
“那莫延的未婚心上人從何而來?即便隻是聽聞帝都四美的盛名才讓莫延心思萌動,但是,如果你不能有一個妹妹合情合理地存在於世,你妹妹存在的謊言是如何讓世人相信的呢?”陸離的思緒有些亂,所以說出的話語也有些顛三倒四。
顏心和葉青都一時沒有聽得明白,腦袋都似個撥浪鼓似的不停晃動。
陸離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維,再度解釋道:“如果葉青的母親在生下葉青後不久就去世了,而葉青之父葉準又如此深愛這個妻子,一定會為其大肆操辦葬禮。如此一來,定然天下皆知。那麼,從理論上來講葉準就不可能於葉青之後再有子嗣,你們說是也不是?”
顏心和葉青聽得仔細,齊齊道:“是。”
“所以說,天下人是如何相信葉青還有一個親生妹妹的呢。”陸離將關鍵問題拋出。
“這個,這個嘛。”顏心自然是難以回答上來,不過轉念一想,道:“也許是葉準收養的呢,葉昌等人不也是葉準收養的義子麼?”
“那為什麼天啟人皆道雲中葉準有一子一女,沒人提那四位義子呢?”
“這,這個。”顏心確實回答不上來。
為什麼天下人寧願相信一個莫須有的女兒存在,也不願將四位義子與葉準放在一起呢!隻能說東陸貴族對出身極為在意,無論你有多大的能耐,有多強的實力,隻要你不是貴族子嗣,那麼永遠難登大堂,這就是東陸的門戶之見,千百年來皆是如此,並沒有因為任何一個人而輕易改變。
“那這,代表了什麼?”葉青此時腦袋也有些混亂。
陸離似乎猜到了些什麼,隻是對著葉青道:“青兒,不要害怕,無論怎麼樣,離哥哥都在你的身邊,保護你,陪伴你,現在,離哥哥要你想一想,你所能回憶起關於年幼時最初的記憶,是什麼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