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玥遠遠望見楚軍陣中飄揚的軒轅戰旗,不免心中激蕩,傳聞中上古之戰哀鴻遍野,天上地下慘不忍睹,在那樣的慘烈之狀後,才換回了東陸千年來的平安太平,不知道這一次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兩軍在距離一裏地的位置上相持,隻聽得楚軍那邊有人喝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南宮玥正待搭話,卻不料被葉華搶了先:“怎麼?我們這裏來了萬餘人,要一個一個報名麼?”
楚津平聞言大怒,雖然按照穆合的說法,前方之軍必是龍牙軍,但卻萬萬沒有料到龍牙軍會如此無禮,當即喝道:“既然來者不善,休怪我楚軍上下不留情麵。”
“哼,還會怕你不成,有膽就放馬過來。”其實葉華隻想從中搗亂,從而擾怒南宮玥,卻沒有想到南宮玥根本沒有阻攔他,任憑他和楚軍言語相戰。
南宮玥也想看看這楚軍到底是何戰力,以便於自己之後安排部署戰術戰法,所以任憑葉華對楚軍進行挑釁。
楚津平畢竟見多識廣,不至於因怒氣而衝動行事,隻是強按下心中怒氣,向穆合詢問道:“穆老如何看待?”
穆合本在閉著雙眼,靜氣凝神,聽到楚津平的詢問,才慢慢睜開雙眼,緩緩道:“也許龍牙軍和我們有著同樣的想法,都想看看對方到底幾斤幾兩,我篤定諸侯同盟不會在今日對我軍有任何進攻,不如我們就放手與對麵一搏。”
“豈不是兩敗俱傷。”楚津平倒是深深擔憂,他雖不覺自己手下的楚軍會敗給龍牙,但總是不可能以較小的損失換回這場勝利。一旦兩敗俱傷,受益的隻會是諸侯同盟。
“與其遮遮掩掩的並肩作戰,還不如就先做出點犧牲,從而換取親密無間的盟友。”穆合用這樣的理由說服了楚津平。
隨著楚軍中軍號令,兩個五千人隊從楚營兩方向前進軍,欲對龍牙軍形成圍攻之勢。
“可要左右分兵?以阻敵軍?”南宮玥的副官程烈向南宮玥進言。
“再等等。”南宮玥隻是按兵不動,任憑楚軍出陣的兩個五千人隊繞到了龍牙軍的身後。
葉華顯然不能理解南宮玥的戰術意圖,惱怒道:“如今三麵受敵,你可如何是好?”話語中充滿了不滿。
“你怎麼不說是敵軍兵力分散,便於我軍各個擊破?”南宮玥倒是反問著葉華。
葉華搖搖頭道:“敵眾我寡,如何擊破?”
南宮玥微微一笑,並不回答。
葉華再次因南宮玥對自己的怠慢而深懷怨恨,隻得轉向葉真的方向,用一種引誘顏真的話道:“三哥,你就能忍受別人對你義弟的冷嘲熱諷?”
葉真緩緩搖搖頭道:“明明冷嘲熱諷,不斷生事的是你,何不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破敵之策。”
葉華沒有想到葉真能一次性說出這麼多話,更想不到的是這麼多話居然是在批評自己。葉真雖不愛說話,性格卻是倔強的很,葉華也不與他多糾結,隻在謀劃下一次對南宮玥的報複。
楚軍形成了犄角之勢,兩個五千人隊就地擺出防禦姿態,列陣堅守,而中軍則擺出突擊之勢,因為楚軍最精銳的鐵騎部隊已在之前中了“楚休”之計而折損大半,因而楚軍的中軍衝擊威力要較之以往有所削減。
南宮玥微微笑道:“形成包圍之勢卻不合圍,看起來楚軍對我們還真頗為忌憚。”
按照常規兵法來看,形成合圍之勢便應該三路共擊,以讓敵人腹背受敵,難以擺出行之有效的應戰之法,從而落敗。但楚軍此時包圍部隊卻是按兵不動,隻能說沒有把握一舉殲滅。而又不想給龍牙軍留有退路,故而派出兩個五千人隊隻做威懾之用。
在南宮玥的部署下,龍牙軍也形成了衝擊之勢,兩支強軍莫不是要在此地展開一場殊死肉搏?這自然不是任何一方所想要看到的。
楚津平也為南宮玥的安排表示詫異,明明龍牙軍要遠少於楚軍,就處於劣勢狀態,如此硬碰硬的較量隻能同時削減兩軍軍力,楚軍滅了一陣還有二陣,甚至三陣,但龍牙軍可就隻有眼前的一萬人。
楚津平本以為龍牙軍會選擇“智取”,不曾想竟成為了勇鬥,這倒是讓他心中認慫,畢竟此時自己是為了軒轅一族而戰,若是真的戰勝了代表帝都的龍牙軍,是不是很不給少餘帝麵子,那自己之前做出的那些親近帝都的努力可就是白費了。
因而就在楚軍指揮官即將下令衝擊之時,楚津平發出了停止衝擊的指令。
見楚軍未動,南宮玥也按兵不動,隻見兩人兩騎從楚軍陣中緩緩而出,從相貌和形態上來說,南宮玥能夠辨別出二人便是楚國國君楚津平和楚國長老穆合。
既然楚軍卸下防備,南宮玥自然不會仍舊刀戈相向,當下拍了怕戰馬,一人一騎衝出龍牙之陣。
三人在戰場中間相會。
“真是沒能想到,天下聞名的龍牙軍統領竟然是個年紀如此之輕的娃娃。”率先開口的是楚津平。
南宮玥注意到楚津平用的是“天下聞名”一詞來形容龍牙軍,與市麵上普遍流傳的“天下第一強軍”有很大的差距,意思就是楚軍承認龍牙軍的江湖地位,但天下第一的榮譽嘛,便並不想拱手想讓。
南宮玥並不想逞一時爽快,畢竟從適才楚軍行軍速度、秩序,衝陣架勢等等方麵來看,楚軍的軍事管理與戰法的匹配程度並不在龍牙軍之下,甚至一些龍牙軍始終沒有解決掉的問題都沒有在這支楚軍當中出現,可見楚軍的實力確實不容小覷。這樣南宮玥就有信心借著楚軍的力量,在這裏打造一支足以戰勝諸侯同盟的部隊。
況且楚津平口稱南宮玥“娃娃”,縱然從年齡上看,楚津平確實要大過南宮玥太多,隨口叫一聲娃娃也沒有什麼不妥,但這畢竟是戰場,是兩軍統率第一次見麵,在這樣的場合下楚津平還如此沒有禮數,便顯得很沒有規矩了。
楚津平緊緊盯著南宮玥,南宮玥覺察到楚津平在讀取自己的修為,不過南宮玥倒是坦然,自己本也不算什麼秘術高手,縱然楚津平再具慧眼,也無法從他的身上看出任何異常。
南宮玥開口道:“楚君不遠千裏前來雙陽馳援,實在令人感動,待功成之後,本帥回到帝君身邊,一定會為楚君多多美言幾句。”話中同樣帶刺,意思你楚津平即便做出再大貢獻,也未必有機會麵見帝君,即便見了帝君,得到怎樣的封賞也得看我南宮玥願不願意幫你說幾句好話。
楚津平暗暗吃驚,沒有想到南宮玥年紀輕輕,行事作風卻很老辣,能成為龍牙軍統領,確實不是泛泛之輩。於是道:“還望少統領多多提攜。”說罷,發出奇怪的笑聲。
不知為何,南宮玥也隨著大笑起來。
葉華很是不解,並沒有弄清楚適才還似乎劍拔弩張的二人為何突然又開懷而笑。
雲中之地,畢竟隻有葉氏一家,即便葉華不是葉準的親生子,但在雲中,地位也是相當尊貴,旁人對他,多半隻有恭敬順從。因而葉華對這些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事情還是顯得略為稚嫩了。也可能正因為這樣,南宮玥才並未將其作為什麼威脅,在南宮玥心中,葉家諸子中,也隻有心思縝密城府頗深的葉昌和深藏不漏,難以琢磨的葉真是兩個難對付的角色,豪放粗獷的葉彪和頑劣稚嫩的葉華,並不能南宮玥帶來什麼威脅。
就這樣,南宮玥和楚津平握手言和,也避免了一場友軍之間的流血衝突。對於秘術高手來說,出手間便可見勝負,戰鬥也是一樣,硬碰硬毫無保留的正麵對戰,隻要從行軍的姿態和戰陣的排列便可觀出勝負。隻是,一場戰役,包含的絕不僅僅隻有正麵戰場的對敵,還有背後的角逐,糧草、人才、城防、計略,很多元素都能夠成為決定戰役走向的關鍵一環。每個人都清楚,雖然帝都和楚軍聯盟與諸侯同盟間有過數次較量,但都不過是皮毛之爭,這場雙陽關鏖戰,才剛剛開始。
南宮玥和楚津平步入帳中,商討軍事,葉華也待隨著進入,卻被楚軍護衛攔在帳外,葉華登時怒上心頭,當即出手教訓了兩個護衛一番。
聽聞帳外吵鬧,楚津平、穆合、南宮玥都來到帳外,看著囂張跋扈的葉華,穆合自然得為國君爭些臉麵,於是手中拐杖陡然攻向葉華。葉華見這老者健步如飛,自知是個厲害角色,於是不敢怠慢,運氣調動腳下步伐,漂亮地閃過穆合一係列攻擊。
穆合冷冷笑道:“倒是有些身手,不過年輕人可不要太囂張,今天就教教你什麼叫做禮數。”隨著言語,穆合的拐杖不斷點向葉華的要害之處。
葉華邊躲便想:這老頭還真是心狠手辣,竟然出手毫不留情,自己仗著年輕氣盛閃躲著,一旦久戰恐怕會因靈氣接續不上而難以抵敵,便隻得將目光看向一旁的葉真,期望他這哥哥能夠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