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撤！”
數百名府兵，這時全都顧不上錢有德了。
這種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的本事。
這種巋然不動，便能殺人的威能。
哪裏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能抵擋得了的？
這時候還不逃命，難道等著像錢司馬一樣，被殺嗎？
一溜煙的工夫，府門已被重重關閉。
可憐的泰州司馬。
屍體被人踩了無數遭。
而後又被大門重重擠壓。
早已不成人樣。
程處亮歎了口氣。
如此大的動靜。
怕是再想探查什麼，也查不出來了。
想了想。
他轉身對隱藏在陰影之處的錦衣衛道：
“替我去抓一個人來……”
……
夕陽西下，餘杭郡的碼頭之上。
一堆身著朱衣頭戴黑冠的人，正向運河方向張望。
這是整個餘杭最有威勢的一群人。
上至餘杭郡守，下到各曹參軍，各縣縣令。
他們都在等一個人。
遠處官船駛來。
眾人齊齊噤聲，整理衣冠。
“餘杭郡守李道卿攜治下眾臣，恭迎神威王！”
餘杭郡守高聲唱詞，眾人齊齊下拜。
官船靠岸，但卻並無一人走出。
李道卿有些好奇，這神威王唱的是哪一出？
他等了一會兒，還是沒動靜。
隻好再次高聲致辭：
“餘杭郡守李道……”
“好了好了，別叫了！”
話剛說到一半，卻被一個年輕人的聲音打斷了。
李道卿噎了一下，將剩下的話吞進肚子裏。
都說神威王年歲不大，卻神威蓋世。
想不到這脾氣倒也不小。
他還不敢起身。
卻聽那人又說道：
“李道卿，你認得我不？”
李道卿這才抬起頭來。
細細觀望眼前的年輕貴人。
這年輕人有些眼熟。
似是在哪裏見過。
欸？
不對！
這不是……
李道卿失聲叫出來：
“房相……房……”
因為他清楚地記得，他上次拜謁房相時，曾見過這個年輕人。
隻是……為什麼房相家公子會在這裏出現？
這不是神威王的行駕嗎？
而且，為什麼房相公子的臉上……
“咳！”
房遺愛見他盯著自己臉上看，趕緊別過臉去。
該死的程處亮，揍哪兒不好，偏偏要揍臉！
他清了清嗓子，鄭重說道：
“此行乃是神威王奉旨剿寇。
“本公子呢，身為神威王最為得力的助力……
“受封剿寇副使。”
他相當皮厚地自封為程處亮的副將，頗為自得。
“這個……這個神威王日夜操勞剿寇事宜，頗感疲憊。
“你等便就此撤了吧，待神威王精神稍振，再召你等前來，共商剿寇大舉！”
李道卿一愣，這神威王的架子也太大了吧。
房相的公子給他作副使也就罷了。
餘杭上下集體過來迎船。
他連個麵都不露！
但，誰叫人家功勳震世呢！
人家能滅突厥高句麗，不把咱們這小官放在眼裏也是正常。
李道卿引領眾人，再一躬身。
“那我等便就此退下了……”
百官轉身欲走，卻聽房遺愛的聲音又道：
“那個……
“索性把那些個好吃的，都留下吧！
房遺愛這會兒看見下麵官員捧著美食，肚子又不爭氣了。
但為了顏麵，自然又是將黑鍋甩給程處亮：
“神威王精神不振，享用些當地美食，或許於身體有益……”
一進船艙。
房遺愛便顧不上矜持了。
抱著盤子先大快朵頤一頓。
正吃著，忽覺耳朵一疼，人已不自覺地被提起。
“我說房遺愛，咱們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處亮哥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清河公主拎著他的耳朵在一旁問。
房遺愛無奈，他也不知道程處亮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再說這餘杭官員還等著他去總領剿寇大計呢！
總不能誤了正事啊！
“都怪你，誰叫你放他走的！”
清河猶不放過他。
房遺愛無奈道：
“他神威王要走，又豈是我能留得住的？”
……
餘杭郡衙內。
幾個高官正坐於朝堂。
“這神威王未免太過倨傲！一點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一名官員怒道。
“不是說精神不震嗎？該不會病了吧？”
李道卿正坐在大堂正中，滿臉凝重，蹙眉深思。
眾人議論聲漸小，堂內陷於寧靜。
李道卿終於開口：
“此事不必再提，這剿寇之事是他神威王的本職。
“他若不急，我等也隻能候著。等他什麼時候急了，咱們再說吧！”
……
泰州城外的戰船上。
秦懷玉心急如焚。
程處亮已在泰州城中待了近一天。
仍舊沒有蹤影。
他深知泰州刺史剿寇不利。
定是不容許有人探知泰州實情。
若是發現程處亮的意圖。
後果不堪設想。
即便他有火槍傍身。
但一州兵馬，豈是區區幾根火槍能擋得住的？
日頭漸漸落下。
他的心卻漸漸被揪起。
他估量著各種情況。
心想如果發生狀況。
自己該怎麼辦？
驅船殺入城內？
還是回餘杭從長計議？
他不斷向泰州方向張望。
正當落日徹底回到大海之時。
他突然看見，遠處有幾個身影朝這邊行來。
走在最前麵的。
正是他念叨了一整天的程處亮。
“你總算回來了！”
秦懷玉心中大喜，上前迎過去。
程處亮快步上船，而後對著後麵道：
“快，抬上來！”
秦懷玉納悶，再往後一看。
乖乖，錦衣衛竟扛著個袋子登上了船。
那袋子還在不停扭動。
傻子也猜得到。
裏麵綁了個人。
“你……你不會把泰州刺史給綁來了吧？”
秦懷玉迷惑不解。
程處亮搖了搖頭：
“那泰州刺史府防衛甚嚴，哪裏能綁得到？”
秦懷玉稍一寬心。
但接下來，他又突然醒悟。
“防衛甚嚴？
“這麼說……你還真準備綁了刺史？”
程處亮不理他，揮手讓錦衣衛開船。
他要馬上回到餘杭了。
這一趟已經足夠賺了。
了解了泰州防禦部署的大致情況。
還殺了個荼毒百姓的狗官。
隻可惜沒機會殺了那刺史。
畢竟一來防衛甚嚴。
二來他還有很多疑問，需要這個泰州刺史解答。
眼下，海寇應該是不會再來了。
其他幾州也暫時安全了。
而餘杭那邊還等著見他。
他必須馬上回去。
他要準備著，調查此次海寇擾邊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