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實際被看到這可還是第一次呢。”
唯獨阿菲是例外,他知曉師父和我的力量。
“啊,這個不是要留著嗎?”
獨角解放。
我的右臂開始變化。
黑色、堅硬、有光澤的某些東西覆蓋上皮膚。
從肘部竄出尖角一樣的東西,其顏色也是漆黑。異變波及到肩膀,從肩胛骨附近,長出了翼狀的骨骼。
並且,與附著在魔力體上的冒牌貨單角相反。
在頭部右側,長出了與魔王大人和師父相同的角。
阿菲、向後退了一步。
不是因為認為我醜陋。
大概是本能感受到了吧。
被那過分龐大的魔力當頭棒喝,察覺到了危機。
魔力的餘波,導致第十層搖晃起來。
“你一直隱瞞著、這樣的東西嗎?”
嵐之勇者埃利阿爾曾說,在他初次見到我的時候就想起了師父。
或許是,他感受到了。
在我體內的,師父的角。
魔人的角會將魔力積蓄並洗練。得到的更加高密度、高純度的魔力,即便是使用同樣的魔法也能發揮出不同數量級的效果。
魔人會把從優秀的魔力器官中所產生的魔力,積蓄在自己的雙角中。
很久以前,勇者是通過精靈,而魔人則通過角來使用出超越常人的魔法。
儲藏量根據魔人的不同會有所變化,但如果是魔王的話,就能達到異常龐大的量。
在我的魔力體揭曉的時候,魔王大人曾說過這樣一件事。
本來,說到魔人變成獨角——就意味著他將角給予了繼任者。
支撐著自身強大的角,被另一個人所繼承。
我的情況則不同於此。是在原本是零根角的基礎上,追加一根。
盡管當時不知道,不過師父是魔王。
明明將這,給予區區的鄉下小鬼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實際上,根本不知道理由。
明明我既不是師父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孫子,可他卻將角給了我。
師父用古老的秘術使這本來不適合人類的角,想辦法使之契合了。
不過,卻需要將被磨成粉末狀的角,每日服用一小撮。
僅是將其吸收,我那極其平凡的肉體就發出了悲鳴。
當然了。作為人類、本身構造就會接近魔人。可這就像變成另一種生物一樣。肯定無法輕鬆了事。
為了讓這根角完全適應身體,從那時起花費了一年以上的時間。
更不知為什麼,如今角變成了現在這種感覺。
比起最初攝入的時候,質量上絕對增加了。已經脫離出角的範疇了。
由於在移植給魔人的時候,會將其附在胳膊肘或額頭上,因此對我的處理實屬例外中的例外。因為是師父才會做出的荒唐行為。也許正是出於這個原因,似乎發生了規則之外的變化。
“是幾年份呢?”
阿菲、笑了起來。微微抖動著,但確實看起來很愉快。
“在我將角的一部分攝入之後,到今天為止積蓄的所有魔力。”
我的魔力器官,已經經由嚴格的訓練被過度訓練過了。
在日常生活中,從生成魔力的角度來看,想將其用完會愈發困難。
因此,我一邊鍛煉黑魔法一邊向角裏不斷積蓄著魔力。
順帶一提,因為角並不是溶在血液中流動著的,所以不必擔心由於米拉小姐的吸血,導致一部分被她所奪走。
這是身為魔王的弟子,大約九年份的魔力。
在生成魔力體之時,已預先注入了其中。
此時此刻,我的魔力已能與四大精靈持有者相匹敵。
大概是切身感受到這一點了吧,阿菲向前邁出一步。
“這樣好嗎,把它用在我身上。”
“據我所知,沒有人能一對一戰勝你這家夥。”
如果是埃利阿爾的話倒是不清楚,但我還是敢斷言。
我接著說。
“除了我以外。”
阿菲全身被火焰包圍。隻是將視線投過去就能感到痛苦的火焰。
那些、慢慢地彙聚到他的聖劍上。火焰凝結、濃縮,纏繞在劍上。
那火焰、是白色的。
“諸神之焰,是被這樣稱呼的。根據精靈的說法,隻要是這個世界的東西,無論是什麼,都將被它燃燒殆盡。”
根本談不上觸碰。隻要略微靠近,就會一點痕跡都不留地從世界上消失。
了解了這白色火焰,竟然是那樣的東西。
盡管如此,我依舊向前邁出一步。
“這樣好嗎喂,就這麼用在我身上。並不是那種能肆意使用的魔法吧?”
精靈的加護也是有極限的。無論怎樣恢複,一次性引出如此強大的力量,恐怕都會疲憊不堪吧。
即使在這兒贏了我,那要如何戰勝魔王呢?這可會需要很長的休養時間哦。
“據我所知,沒有比你更優秀的勇者了。”
深吸口氣後,阿菲繼續道。
“我想要贏過那樣的你。”
我很開心。
這家夥不知為何,一直憧憬著我。
那沒關係。會因此覺得不能輸,然後湧現出幹勁。
但是,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你小子,是炎之勇者吧?
是配得上人類最強之稱的冒險者吧?
無論何時,都不該把我置於自身之上才對吧?
雖說我是這麼想的,不過這真是太好了。
你小子啊,是真的想贏過我啊。
非常令我開心。
我握緊了拳頭。
“我之前還擔心時間會不夠,但本來就沒這個必要。”
互相如此的魔力量。就是要一口氣交鋒吧,這就注定了它不會發展成長期戰。
阿菲點了點頭,這樣說道。
“想要斬殺你這還是第一次。”
覺得已經贏了嗎?不,你隻是在鼓舞自己。我明白。
好啊,那就讓我們開始吧。
“我啊,可會拿出真本事打你哦。”
阿菲,架好劍。
彼此嘴角上揚,轉瞬間便收斂了。
然後我們,同時用腳蹬向地麵。
激烈碰撞。
我把從角裏引出的魔力用在了黑魔法——不,黑魔術中。
數十秒便會導致死亡的疾病、永恒光芒的奪取、關入思考的牢獄、無法識別外界的一切物體、像石化般使身體無法動彈。
隻要使用被發現,就會被世界視為危險存在的黑魔術的精髓。
但是,阿菲卻以驚人的魔力抵抗著這一切。
雖然預料到了,不過仍是非同尋常的魔力啊。
但我的目的就是讓它被用在抵抗上。
真正目標則是物理魔法同時的攻防力下降。
阿菲、無視了這些。
嘿、真頑強啊。
被施加複數個黑魔法的事本身就很少見,不過,一旦中了就很難解開。
就算是阿菲,也很難在陷入被注入龐大魔力的複數黑魔術的同時專注於戰鬥。
然後,就必須有所“放棄”。
也就是說,要有在能集中戰鬥的範圍內,接受一定程度的debuff的決意。
因此他隻會全力抵抗致命性的和對精神帶來影響的那些。
盡管想保持攻擊力,然而卻跟防禦力一起被降低。
防禦還能理解。與其接受對方的攻擊,不如先打倒對方。
但是連同重要的攻擊力都一並承受的話。
不對。
隨著他和我的距離縮短,對魔法攻擊力下降的抵抗也在增加。
也就是說、他隻要有諸神之焰就夠了。
等等,似乎有象是有水滴在被加熱後的鐵板上的聲音。
這是我為了防禦火焰的“熱”而展開的魔力層,在一瞬間被破壞的聲音。其無法繼續維持膜的形狀,魔力消散了。
隻是靠近就會被燃盡般的炎熱。
為了跨越它,需要什麼能遮蔽熱量的東西。由此我將魔力層層疊加,並在正麵展開。
想在他接近之前,藉此賺到時間。
雖然這成功了,但卻以可怕的氣勢被破壞了。
為了更接近一步,換來的是數百層被破壞。
別開玩笑了啊,真的。
明明是別人夜以繼日積蓄的魔力。
真是的,這不是很有趣嗎?
阿菲每走近一步,地板、柱子、天花板——迷宮中的那些就會因火焰而失去形狀,然後消失。
迷宮是由魔力所構成的空間,盡管內部裝潢之類的東西可以被更改,但也不能因此就讓其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所過之處沒有絲毫殘餘。
皆化成虛無。
前方無法看清的黑暗。那便是裸露出來的魔力空間。
白色的火焰,一邊將世界破壞一邊向我逼近。
“實在是出色的魔力啊阿薩可!”
“你小子也是啊!”
“我會贏的!勝過你,以此證明你所說結論的正確性!”
“是嗎勇者大人。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即便是勇者也有輸的可能!”
“我所知道的勇者是不會輸的!最後一定會贏!”
“啊,今天也是同樣哦,阿菲!”
阿菲是怎麼想的?
如果勇者們相互戰鬥,哪邊會輸。
然而他的勇者,一定是過去的我。
憧憬著我的他,不能容許自己失敗。
比方說、就算是“總是會在最後獲勝的摯友”萬一輸了。
縱使要打倒我,也要抓住作為炎之勇者的勝利。
為達到這點,不惜給友人帶來敗北。
為了不放棄,自己將憧憬作為目標所定下的夢想。
這樣就可以了哦,阿菲。
“你所展示給我的勇者的樣子,將讓我登上世界第一!”
翅膀,嗎?
太耀眼了,看不真切,看上去象是紅蓮之翼。
阿菲的背上、長出了炎之翼。
熊熊燃燒的火焰像鱗粉一樣散落,伴隨著爆炸聲——阿菲的身體加速了。
在與馬可西亞斯先生的戰鬥中看到的,以火為源的高速移動。
我展開的護膜的消亡速度急劇上升。
“不是說過了嗎!我要超過你小子!今天!就在這裏!贏的人隻會是我!”
我也長著翅膀。說是骨之翼。實際上是由角變化而來。
因為是角,所以那裏麵積蓄著魔力。
經過洗練後,高密度、高純度的魔力。
正因為有這個才能施展出真正的黑魔術,正因為有這個才能張開隔絕阿菲的炎熱的護膜,因為有它的存在——我才能發揮出如此快的速度。
普通的魔力即使體量再巨大,隻要不變為魔法就不能創造奇跡。
可如果是經由角壓縮,凝結出的魔力就能化之為可能。
利用噴出的魔力,支撐住身體。
身體受到衝擊,臉頰肌肉開始搖晃。渾身似乎都在顫抖。
視野急速流動。
護膜剝落。被點燃。一瞬便消失了。
阿菲使用了大量魔力。讓其防禦力最大限度地被削弱。
他所擁有的便是、火焰的強大。
諸神之焰是超越常規的魔法,但卻需消耗與之相應的魔力。
盡管如此,距離它發動仍有一段時間。
之所以阿菲不是要在斬殺我之前發動,而是要在激烈衝突的前一刻發動。
是因為這種程度的魔法,肯定無法長時間保持吧。
不會有持久戰。於此之上的謀略也是沒有意義的。
“阿薩可!!”
“阿菲!!”
就在眼前。
“精靈啊!”
阿菲揮下的聖劍,與向我斬來的相反一側的刀刃,爆炸了。
由此,更使之加速了的斬擊。
跟我思考著相同的事嗎?
從我肘部突出的角,也同樣噴湧出魔力。
用拳頭、向劍迎擊。
“既然、使用了角的話!!”
既然要使用從師父那裏獲得的角的話,就絕對不能輸!
激戰。
世界震顫。
然後,天色突然改變了。
在我背後的一切,全都被燒盡而消失。
包括與安全屋相連的門。
剩下的隻有,我們二人所站著的地麵。
在我所展開的魔力、和唯獨不傷害施術者的精靈之焰之下,好不容易才留下的立腳點。
整個世界隻剩下火焰閃耀著光輝,我才正要熄滅它。
“嗚、噢、哦哦哦!”
碰撞的同時,我知道無論是角、還是我的身體,都發出了悲鳴。
能得以不被消除而隻是飛出去,多虧了我有將積蓄了九年的魔力覆蓋全身。
這之後還能保持幾秒呢?
阿菲的再次揮劍,被我用拳頭阻止。
拳頭被灼燒著。
被壓製住了,我知道。
但是,我加重了力道。
我是曾想過要成為勇者。
年幼的時候盡管力量不足,卻還是在種種考慮下趕走了施暴者和欺負阿菲的那些人。
等到了十歲卻沒能成為勇者,而作為黑魔法師鍛煉了自己。想通過一次次在讓同伴獲勝的戰鬥中,逐漸成為被大家所認可的勇者。
二十歲。決定退出隊伍。與米拉小姐和魔王城的大家相遇,從而發現了這種讓魔物獲勝的形式的勇者。
雖然也有痛苦的事情,可我從未認為自己是不幸的。也許確實是有些不走運,但絕非不幸。
孩子成為了黑魔法師卻並未將其拋棄的父母、說要同我一起成為冒險者的摯友、讓我繼承了重要的角的師父、認可我力量的米拉小姐和魔物的大家、仰慕我的卡修、以及成為了朋友的布裏茨先生,最後還有邀請我加入隊伍的埃利阿爾先生。
因為有他們,我才能相信自己的幸運。
但是啊,其實,實際上。
我年幼時,所憧憬的就是。
純粹的,帥氣。
從正麵打倒敵人,引導同伴取得勝利,就是這樣的勇者。
我是黑魔法師。可隻要是冒險者,就無法擺脫這一點。
然而,現在誰都沒在看。
這個沒留給任何人看。
所以,不是為了別的任何人,而是為了當初那個沉迷於畫麵、夢想著將來,為了那個時候的我。
“要成為勇者啊!”
拳頭揮出。
對抗到底持續了多久呢?
幾分、數秒、還是一瞬間。大概,或許隻是僅僅一瞬吧。
但是我們、恐怕一生都不會忘記吧。
如此精彩的瞬間,永遠不會從記憶中消失。
聖劍和拳頭都沒被破壞。
互相錯開了。
阿菲的聖劍插進了我的左肩。
我的拳頭刺進了他的胸膛。
就好像直到剛才的都如同謊言一般,寂靜降臨。
我的身體並未燃燒。
聖劍上,已經沒有魔法了。
我的拳頭、穿透至阿菲的背部。
“即使是四大精靈,也不足以將你灼燒嗎?”
阿菲、滿麵笑容。看起來有些不甘心,卻很滿足。
他鬆開劍,將手伸向我的長袍。
然後,把取出的麵具戴到我的臉上。
“謝了。”
角已經消失了。回到了身體裏。
魔力已然揮霍一空。
“我還會、再來的。”
“真是個麻煩的客人啊,你看,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哦。”
阿菲無視我的抱怨。
“因為最後獲勝的、才是勇者。我一定會、再次挑戰你的。”
“啊,不過下次也隻會是我的勝利。”
“我想和全盛的你戰鬥。別對除我以外的對手使用角啊。”
“需要用到角的敵人就那麼隨便出現,還能忍受嗎?”
“哼哼,阿薩可。”
“啊。”
“你還像以前一樣,是個非常帥氣的勇者哦。”
“是嗎?”
這時,傳來一聲微弱的慘叫。
看來轉移用的記錄石還平安無事的樣子,好像有拿著攝影機的誰轉移過來了。
可是,麵對失去了地麵和台座在空中漂浮的記錄石,轉移到其旁邊的某人,也在這魔力空間內輕輕地飄浮著。盡管如此,他還是想盡辦法把攝影機對準向我們。
“誒、誒!啊!在了!炎之勇者阿菲和獨角的暗魔法師阿薩可!怎、怎麼會變成這樣呢!阿菲的聖劍在阿薩可的肩膀上。誒,阿薩可的、手臂、貫穿了阿菲的胸膛!這、這個是!”
構成魔力體的魔力,泄露時會發出淡淡的光芒。這是表演。
互相身負重傷的我們,在從彼此的傷口漏出的魔力粒子掩映之下,看上去就象是被微弱的光照射一樣吧。
阿菲、又一次笑了。
這次則是出於稱讚。
作為炎之勇者阿菲的微笑。
“真是一場精彩的戰鬥,阿薩可閣下。”
“你小子也一樣啊,炎之勇者阿菲。”
接著阿菲的身體變成了魔力粒子,消散了。
“誒?阿菲的退場?!退場了!阿菲隊伍被全滅了!炎之勇者阿菲、敗給了魔王軍參謀!”
“有一部分不對哦。”
我向似乎是電視台裏的人的女性搭話。
“咿呀。是、是、是什麼呢?”
“到那家夥的退場,和他們的全滅為止都是正確的。但是,說他們敗北則有些問題。至於為什麼?”
由於他的聖劍消失了的事實,堵住我傷口的東西不見了,魔力從魔力體中泄漏出去。
我的身體消失了,那個意識返回了存在於鏈接室的實體裏。
確認到精神返回本體的繭,緩緩打開。
“這不是平局嗎。嘛,總之是我的,險勝。”
不過啊,那件事就由觀眾判斷不就行了嗎?
我,一邊對等待著我的魔物的大家笑著,一邊走出了繭。
在第十層·渾然魔族領域,擊退了阿菲隊伍。
魔王城的防衛,成功。
最後依靠的還是拳頭,我喜歡這樣的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