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精，而且至少都有三十年藥齡！”拉開這個寬高都有半米多，深度更在一米以上的大抽屜，就見裏麵被形如生薑，但塊頭要大上許多的黃白色塊莖物裝滿了大半，隻掃了一眼，再抽鼻子一嗅，蕭雲帆就將它們辨認了出來，臉上不禁露出了幾分喜色。
黃精是一種很常見的藥材，可用於補氣養陰、健脾益腎，但品相如此之好的可就難得一見了，至少蕭雲帆還是在年輕的時候偶爾見過一兩次，而且量很少，哪像現在至少有幾十斤那麼多？
將這些黃精又看又摸了好一會，蕭雲帆才戀戀不舍地將抽屜推了回去，目光轉向下一個格檔，連站在身後的蕭陽都忘了理會。
接下來，一個個大抽屜被打開，各種不同的藥材也依次出現在了蕭雲帆眼前，其中有茯苓、金銀花之類的常見藥草，也有紫芝、蟲草、人參、首烏等名貴藥材，但無一例外，它們都有兩個共同特點：一是藥齡很長，基本上都有數十上百年，比市麵上能見到的強出許多；二是保存得都非常好，不僅有晾幹處理過的，還有的很新鮮，仿佛剛采下來一般，藥效都被最大限度地保存了下來。
無疑，這是件非常對蕭雲帆胃口的事情，以至於在整整一個小時裏，他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斷過，以往的淡定也消失不見，就像一個餓了三天的人看到滿漢全席一樣，恨不得直接撲上去。直到習慣性地拉開下一個抽屜後，蕭雲帆臉上的笑容才猛地僵住，然後慢慢變成了疑惑：“咦？這個是什麼？”
“這是雀尾花，現在已經基本上絕跡了，隻在我師門的藥穀中還有少量種植，它的藥性在抽屜外麵的標簽上有詳細記錄。”這個時候，蕭陽的聲音適時響起，為爺爺解除了疑惑。而聽到他的聲音，蕭雲帆也下意識地將身體稍微收了回來，從抽屜外麵抽出一張紙，細細地看了起來。
從進到地下室，蕭雲帆其實就看到了抽屜外麵的標簽，隻是出於迫切的心理，他的注意力並沒有在上麵停留，而是直奔抽屜裏的藥材而去，猛然間才沒有想起來。
而在爺爺仔細研讀的時候，蕭陽也在心裏為中醫的現狀暗暗歎了口氣。
從源頭說起，其實中醫是從修真界煉丹術的一些皮毛發展起來的，不管是修天道還是修人道，煉丹都是一個很重要的分支。呃，說到底，修天道和修人道其實並沒有太本質的不同，它們的區別主要體現在修士的理念上：天道修士講究順應自然之道，崇尚閑雲野鶴般的自由自在，對於世俗界的紛爭變亂並不是很關心，除非遇到亡族滅種的危機，否則他們一般都是冷眼旁觀，極少插手；而人道修士則是把自己跟整個人類族群的命運聯係在一起，盛衰與共。
幾千年下來，天道修士因為幾乎沒什麼掣肘和牽絆，一路傳承了下來。而人道修士在經曆了上古時期的繁盛後，隨著文明的發展，部落首領漸漸退出了曆史舞台，人皇的權威也不斷被削弱，早已經走向沒落，時至如今恐怕也隻有蕭陽一個人了。甚至嚴格說起來，蕭陽這個人道修士也不純粹，因為他並沒有族群首領或精神領袖的身份，倚仗的不過是承繼自蚩尤的氣運，而且修煉的功法也被蚩尤改得麵目全非，參考吸收了太多天道修士的東西，所以，他這個人道修士更多的隻是個名頭而已。
扯遠了，說回中醫的事。在幾千年前，醫術最開始是從人道修士中傳出來的，比如《神農本草經》和《黃帝內經》這兩部巨著，就是最早的一批醫生從《神農藥典》和原版《黃帝內經》的隻言片語中得到啟發，然後經過長時間的發展才逐漸完善，並假托神農氏和黃帝的名頭問世的。
但這其中就有一個問題了。對於修士來說，地域的限製性並不大，翻山越海都是尋常事，他們采集草藥可不局限於古老的華夏大地，世界各地，甚至山巔海底都會有他們的身影。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那時候人們的地理概念跟現在截然不同，“東海”包括了大半個太平洋，而“南海”也不是現在被中南半島、巽他群島和菲律賓群島包圍起來的那一小片海域，而是包含西南太平洋和整個印度洋，範圍和麵積的差距大了去了！
跟修士比起來，普通醫生就差遠了，以當時的條件，遠行百裏都是很了不得的事情，讓他們去幾千裏外采藥？別說沒這個概念，就算有也不可能撐得過惡劣的自然條件抵達目的地，醫生采藥是為了治病救人，可不是為了把自己的命送進去的。
於是，很多珍貴的藥草那些醫生都隻聽過名字而從來沒見過實物。後來，天地環境惡化，靈氣變得越來越稀薄，很多藥材就慢慢地絕跡了，就算幸存的也是在深山老林之中，再加上國家概念的出現，人們受到的束縛越來越多，出國采藥就更不可能了。所以，很多藥材就漸漸地變成了傳說。
以雀尾花為例，在國內確實已經絕跡了，但在國外生長環境合適的地方卻未必沒有留存，隻是不會有人專門去采就是了。而且對於這種不確定藥性藥效的新藥材，想要得到認可也是件非常麻煩的事情，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對中草藥幾乎沒概念的國外不知道有多少藥材被埋沒了。
對此，蕭陽也沒什麼辦法，他再有能力也不可能改變所有人的想法吧？所以，他能做的也隻是把國內沒有，但浮空山上生長的草藥，甚至一些低級的煉丹材料拿出來，希望在治病的時候能夠取得更好的效果。這也是雀尾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實際上，除了雀尾花之外，這裏蕭雲帆不認識的藥材還多著呢。
不過，有了經驗之後，蕭雲帆再遇到不認識的藥草時就不會去問蕭陽，而是直接找到介紹去看了。至於那些藥性藥效是否正確，蕭雲帆倒不擔心，在他看來，蕭陽的師門傳承了幾百年的東西肯定經過了無數次檢驗，出錯的幾率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
於是，接下來，蕭雲帆就一直在查看介紹和思考中度過，蕭陽則在一旁幫他解釋這些藥材的適用病症，以及跟其他的什麼藥材搭配使用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有時候蕭雲帆也會提出自己的一些看法，雖然藥材是第一次見，但他的經驗擺在那裏，上手並不困難，爺孫倆討論得不亦樂乎。
這個過程一直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當看完最後一種藥材時，蕭雲帆的神色中已經帶上了明顯的疲憊，畢竟他已經是年過七旬的老人，雖然平時注重保養，還服用過健體丹調養身體，但在精力上仍是不能跟年輕人相比。
“唉，真是老了啊！”輕歎一聲，蕭雲帆伸手揉了揉臉頰，讓自己恢複了一些精神。
“沒關係爺爺，反正也不急於一時，這些藥材就在這裏，以後慢慢就熟悉了。”蕭陽忍不住開解了一句。
“嗬嗬，放心，我隻是這麼一說，並不是真的服老了。”擺了擺手，蕭雲帆臉上浮出了笑容，看到這麼多以前沒遇過的藥草，他正是精神振奮的時候，哪裏會真的頹喪？說著，他的目光一轉，看到了藥櫃盡頭角落裏的幾個大壇子，不禁把手往那一指：“這幾個壇子裏是什麼？也是藥材嗎？正好一塊看完吧。”
“這個啊，剛好我也要跟爺爺您交待一下。”說到這些壇子，蕭陽也輕鬆了下來，笑著說道。
“大海哥過年時不是回來了嗎？我覺得他在部隊訓練肯定很辛苦，有時候還會有危險，所以就將師門傳下來的幾種療傷藥送給了他，不想回去後，這些藥物引起了他們領導的重視，就通過大海哥找到了我，想讓我為他們大量提供。我覺得這也是件好事，就答應了他們，這些藥就是我這段時間做出來的。”
蕭陽這番話半真半假，當初那位總參作戰部特種作戰局後勤處副處長張明華中校是從他這裏得到了藥物配方，想要找人煉製的。但可惜，部隊裏的那些藥物專家沒有蕭陽的手段，就算配方和流程全部正確，製作出來的藥物效果也不是很好，連原版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沒辦法，張明華隻好在半個多月前又找了過來，提出由蕭陽為部隊專供。隻是這裏麵的曲折就沒有細說的必要了。
“這是止血生肌散，這是斷續膏，這是活血膏，都是外傷用藥，還有這個固元丹，是內服的。它們的效用我都寫了下來，爺爺你有時間可以看一下，在濟世堂中遇到對症的病人也可以用，不過不能另行出售，這是我跟軍方達成的協議。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派人過來取藥，到時候如果我剛好不在，還得麻煩爺爺您來這裏跑一趟。”指著壇子，蕭陽簡單地介紹了一遍，然後又叮囑道。
“行，我知道了！”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蕭雲帆兩眼放光地湊了上去，相對於藥材，這些已經成形的藥物對他的吸引力還要更大一些，哪裏還顧得上聽蕭陽囉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