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紀家絕學

黎光亮站在袁妙真邊上,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等待機會。

大堂內,安靜的落針可聞。

紀成安目不轉睛的盯著袁修賢,看了足足三分鍾,開始動手。

他的手掌保養極好,如同二十歲的青年手掌般,從袁修賢頸脖處一直摸到下腹。

最終,他的手掌重新回到袁修賢胸膛處,兩邊各停留了幾分鍾。

“生死難料。”

紀成安落下斷定。

“請紀老出手。”

袁妙真身軀一顫,強憋著眼淚:“無論什麼情況,袁家都願意接受。”

盧倩和趙菲菲震驚的腿腳發軟,難道今天她們要見證曆史?

袁修賢,那可是能夠與市首談笑風生,讓省裏一把手平等相待的大人物啊!

紀成安沉默片刻:“我姑且一試。”

“袁家會永遠記得,紀老的恩情”袁妙真麵色凝重,發出誓言。

“袁老肺部除了積水,還有雜物,清晨的時候,是不是喝了流食,嗆到了?”紀成安詢問。

“確實是這樣。”

劉老開口回答:“老爺突然想喝粥,我特意請來八仙樓廚子,沒想到老爺喝的太急。”

“難道是……”

劉老目光一寒,帶著幾分殺氣。

整個大堂仿佛冷了幾度。

“跟廚子沒關係。”

紀成安擺了擺手,歎了口氣:“生死有命,不能怨他人。”

“如果僅僅是肺部,我還有幾分把握。”

“可是袁老心髒嚴重衰竭,強行動手,可能心髒承受不住。”

“妙真,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說完,他攤開銀針,閉上眼睛,輕舒一口氣。

強行出手,不僅僅關乎袁修賢的性命,更是賭上了他這輩子,攢積起來的聖手名聲。

這也是袁妙真代表袁家,如此鄭重承諾的原因。

呼!

紀成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睛睜開,精芒四射。

唰!

一針點下。

他臉上帶著自信之色,輕輕撚著針頭插入。

唰唰唰唰唰!

連續五針點下,袁修賢手指跳動兩下。

“老爺醒了?”

劉老驚喜不已,輕呼一聲。

“噤聲!”

袁妙真冷喝一聲,細微的騷亂馬上平靜下來。

劉老臉色訕訕,後退幾步。

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打攪紀老施針。

紀成安雙指捏起一根銀針,細細摩挲,臉色陰晴不定。

袁修賢情況複雜,尋常針法已經無效。

他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氣,施展回陽七針。

這一套針法,是紀家的家傳絕學。

當年在戰爭中,曾祖父遇難,祖父隻學全了前六針,第七針隻學到了皮毛。

相傳這一套針法神奇無比,就算是將死之人,七針落下,也能留住半個時辰的性命。

就連閻王都收不走。

傳到紀成安父親這一代的時候,第七針已經消失,隻留下口口相傳的傳說。

這件事,是紀成安父親心中,永遠的痛。

紀成安耕耘數十年,遍覽古籍,費盡心血,終於把這最後一針補全。

回陽七針,再現人間。

沒想到,第一次施展,就是如此凶險之局。

紀家百年杏林名聲,全部壓在他的身上。

袁妙真等人看到紀成安如此慎重,也知道到了關鍵時刻,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呼!

紀成安輕輕吐出一口氣,眼底盡是坦然。

回陽七針現,閻王也發愁。

他今天不僅要救回袁修賢的性命,還要讓紀氏絕學,再現人間!

銀針緩緩落下,插在袁修賢胸膛處。

袁妙真瞪大了眼睛,期待著奇跡的發生。

劉老目光灼灼,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黎光亮隨時準備向前衝,一定要讓袁修賢睜眼看到他,留下一個好印象。

正在這時,一道突兀的聲音,在大堂內響起。

“你這一針落下,太乙金仙來了,也救不回他。”蕭雲目光淡漠。

剛才的話,就是他說的。

“閉嘴!”袁妙真轉頭過來,狠狠地盯了蕭雲一眼,滿臉怒容。

這不是咒她爺爺出事麼。

要不是施針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她都要叫人轟蕭雲出去。

劉老惡狠狠的眼神剜了過來,仿佛在說:“小子,再講話我就弄死你!”

黎光亮不屑的瞟了一眼,嘴角帶著笑意。

讓你想裝逼,想出風頭。

盧倩暗暗拉著趙菲菲遠離蕭雲,免得一會蕭雲遭難,殃及池魚。

在兩人看來,蕭雲這是想出名想瘋了,竟然敢碰袁家的瓷。

真當袁家人是善男信女?

正在施針的紀成安不為所動,臉上帶著幾分自傲之色。

醫術大成之後,他一門心思撲在開陽七針上,希望恢複家族的絕學。

為了補全針法,他不知道付出多少,區區一個青年的話,怎麼可能被他放在心上。

銀針一點一點落下,越插越深。

咚咚咚!

竹床之上,袁修賢身軀狠狠一顫,十指如同跳跳球一般,連連跳動。

“有效果了!”

所有人心裏激動不已,強忍著不讓自己叫聲出來。

唯有兩人不為所動。

蕭雲輕輕搖了搖頭,銀針若是再往下一分,袁修賢血液倒灌入腦,必死無疑。

就算是現在的他,也救不回來。

紀成安臉色大變,紅潤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片,手指都抖了抖。

以他這個級別的聖手,絕不可能出現,如此低級的失誤。

他竭力穩住心神,三指握著銀針。

插進入,袁修賢肯定會死,隻要他不說,大家隻會當做袁修賢是命勢已去。

袁家說不出什麼來。

終止施針,袁修賢苟延殘喘半天,他大半生名聲盡毀,紀家開陽七針從此塵封。

紀成安天人交戰,額頭上冒出汗珠。

袁妙真十指緊扣,焦急而又耐心的等待。

“老夫醫術淺薄,救不回袁老的性命,請袁小姐另請高明吧。”

紀成安最終歎息一聲,緩緩收針。

他心如死灰,將七根銀針一一收回,一屁股坐在地麵上,目光空洞。

從此之後,開陽七針,他再也沒有臉麵拿出來了。

恍惚間,他猛然想起自己的父親。

紀父也是杏壇聖手,享有盛譽,後半生癡迷修複開陽七針。

一直到臨死前,紀父都沒有施展過一次開陽七針,反倒一把火燒掉了他自己的珍藏筆記。

那時候紀成安年輕氣盛,不理解父親的行為,如今,他終於有些明白。

紀父或許已經推算出,第七針的位置,可他不敢拿患者性命施展。

或者說,他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既然如此,不如讓這殘缺的針法,消失得幹幹淨淨,以免貽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