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伊拉把碗端起來,遞給了阿茶。
她不肯接。
阿伊拉說:“你難道要一直餓著嗎?你不想見到你奶奶了?”
阿茶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接了碗。
葉簡汐看到這一幕,鬆了口氣,開始吃飯。
其實,哪怕有肉,也不怎麼吃得下。但身體受著傷,她得趕緊養好身體,早日康複。所以,咬著牙,強迫自己吃了一大塊饢和半碗的羊肉,完了後,又喝了整整一碗的奶酒。
剩下的,阿伊拉端出去。
葉簡汐躺在床上休息。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刻,忽然處於似夢非夢的境地。
她看到自己從床上站起來,朝著門外走。
一直走到了蘭卡市。
沒怎麼多想,身體已經穿過了重重包圍的城門。
恍恍惚惚中,飄到了城牆上,她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言邑,他抓著可善奶奶,往城牆下推。
她張開嘴想要叫住言邑,可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她撲過去,想要把可善奶奶拉起來。
可身體驀地一沉,直接往城樓下墜。
跌到地麵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眼前的場景驀地轉換,自己忽然身處一片荒野廢墟中,周圍到處是呼喊的啃噬腐肉的鷲。它們盤旋在低空,嘴裏發出嘎嘎的聲音,她環顧四周,想看看到底是哪裏,但就在這時,那些鷲忽然俯衝下來,密密麻麻的把她裹挾住。
她抬手想要擋住自己的臉,可手被另一手抓住了。
睜開眼睛,便對上了言邑猩紅的雙眸。
“你們害死了我哥哥,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充滿恨意的聲音在耳畔不停地響起,她開口想要解釋。
但下一刻——
她低頭看到了自己胸口的刀子。
鮮血自那裏暈染開來,刺目到了極點。
她張嘴,大口大口的吐出了血……
“簡汐?簡汐?”耳畔驀地響起呼喚聲,葉簡汐睜開眼睛,看到阿伊拉的那一刻,瞬間坐起來。
阿伊拉趕緊把她按回了床上,“別動,你隻是做噩夢了,沒什麼可怕的……”
輕柔的聲音,讓葉簡汐僵硬的身體,緩緩地放鬆了下來。
阿伊拉拿毛巾,給她擦去了額頭上的冷汗,說:“我剛進來,就聽到你嘴裏說什麼不,不要……是不是太擔心這次的戰爭,所以做噩夢了?”
葉簡汐回想起夢裏的情形,不由得不寒而栗。這個夢是在告訴她,自己最後會死在言邑的手裏嗎?
“簡汐?”
阿伊拉喚了她一聲。
葉簡汐扯回了思緒,問:“什麼時候攻城?”
“大概再過一個小時。”
“嗯。”葉簡汐點了點頭,又問:“這次蘇鐵將軍,有多大的把握?”
“五成吧,桑巴也是有備而來。”如果不是葉簡汐提供線索,他們隻有四成了,畢竟雙方軍火相當,但桑巴的兵力,遠在他們之上,且蘭卡市地處險要,易守難攻……對他們實在太多不利條件了。
葉簡汐聞言眉頭擰了起來。
阿伊拉見狀,扯了一絲笑容說:“不過,你別擔心,我相信老天會站在我們這邊的。你趕緊把傷養好吧。”
葉簡汐點了點頭,心裏卻怎麼也沒辦法踏實。
這個夢給她的感覺,實在太不好了……
阿伊拉勸慰了葉簡汐後,起身準備出去時,躲在角落裏的阿茶,忽然出聲問:“不是說要救奶奶嗎?什麼時候救她?”
阿伊拉頓了下腳步說:“我們等會就開始打仗了。等把蘭卡市拿下,就能救回你奶奶了。”
“真的嗎?”
“嗯,當然是真的咯。”阿伊拉摸了摸阿茶。
葉簡汐卻在這時,再度出聲說:“阿伊拉,等會兒能不能把蘇鐵將軍再叫過來?”
“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嗎?”阿伊拉問,“現在開戰在即,隻怕蘇鐵將軍會很忙。”
葉簡汐抿了抿唇角,說:“可善奶奶救過我的命,所以……等攻陷城池時,看到她了,請一定要盡可能保住她的命。”
阿伊拉笑著說:“好,我會幫你把這些話,轉達給將軍。”
“多謝。”
阿伊拉沒有再停留,走出了帳篷。
阿茶轉著烏溜溜的眼睛,安靜了片刻,說:“奶奶是不是會死掉?”
葉簡汐慢了半拍,才意識到,她在跟自己說話,搖了搖頭說:“不會。”
阿茶紅了眼眶。
她是個小孩子,但不是不明白人情世故。
打仗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廝殺,怎麼可能會顧及到她奶奶呢?隻怕自己的哀求,對阿伊拉來說,沒有任何分量吧。她說會救奶奶的話,根本是哄她的。隻有葉簡汐開口叮囑她的那句話,才讓她真正的重視了這件事。
“阿茶,別哭。”葉簡汐開口哄她。
阿茶緩緩地站起來,走到她的窗前,說:“姐姐,我不恨你了,你幫我救回奶奶,好不好?我隻剩下她一個親人了,如果奶奶沒了,我就是孤兒了……姐姐,我求求你,幫我救救我奶奶,我可以幫你做任何事,洗衣服,做飯,這些我都會。”
阿茶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葉簡汐抬手,拂去了她臉上的淚水,說:“阿茶,我會盡我所能,把你奶奶救回來。但我真的,沒辦法保證,一定能把你奶奶救回來。”
因為,她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在這片土地。
阿茶哭著,沒有說話。
葉簡汐低低的歎息了聲,從床上爬了起來。扯疼到了傷口,她也顧不得了。因為在蘇鐵出發之前,她還是想親自見蘇鐵一麵,拜托他幫忙留意可善奶奶。
那位老人在她最苦難的時候,伸出了援手,又在危險來臨時,為了她和阿茶,舍棄了自己。
她不能看著可善奶奶死。
葉簡汐掙紮著,走出了帳篷。
營地裏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軍人,拉住其中一個,問清楚了蘇鐵所在的帳篷。
葉簡汐咬牙走了過去。
離帳篷還有幾步遠的距離,葉簡汐恰好看到蘇鐵和眾人走出來,揚聲喊:“蘇將軍——”
話說到一半,餘光裏瞥到,蘇鐵旁邊一位軍人,掏出了槍支,心裏咯噔了一下。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