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進了餐廳之後,左顧右盼了一番,終於在看到蕭逸之後,大步走了過來。正是上午在產房裏遇見過的錢斌。
此人過於精於算計,趨利避害,漠視生命,蕭逸對他印象很不好,也就冷眼看著他走近。
“蕭醫生,真是巧啊,幸會!”錢斌一身筆挺的西裝,紳士地對著蕭逸一伸手。
蕭逸嘴角輕笑,為自己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根本沒有和他握手的意思,淡淡說道:“恐怕不是巧遇吧,說吧,有什麼事兒?”
錢斌聽蕭逸這麼說,卻也並沒有過於尷尬,縮回了自己的手,施施然坐在了蕭逸對麵,說道:“今天多虧了蕭醫生的醫術高明,才避免了一場一屍兩命的慘劇。蕭醫生功不可沒,我自然是和子曼一起來答謝你的。”
“哈哈,即便是一屍兩命,錢主任也毫發無損,這功勞何從談起?這份謝,我可不敢當!”蕭逸冷笑著說道。
錢斌被蕭逸當場冷嘲,臉上不可遏止地閃過了一抹難看的神色,不過,卻也依舊不惱,暗自深吸了一口氣,又笑著對蕭逸說道:“蕭醫生說笑了,醫生自然是救死扶傷為己任的,哪有人願意自己手下出人命呢?”
“是嗎?不過,上午母子平安,我倒是沒從錢主任臉上看到絲毫欣喜啊,錢主任這份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倒是叫我很是佩服。”蕭逸一聲冷嗤,淡淡說道,本以為錢斌不過是世故,隻是剛才這句話,卻是讓蕭逸覺得他太過虛偽,對他的印象不免又差了幾分。
果然,蕭逸的話一說完,錢斌臉皮再厚,也不禁紅了臉。訕訕地笑了一下,卻趕緊轉移了話題說道:“蕭醫生,我看你年紀不大,不知道在哪裏供職啊?”
“桃山街濟世堂,私人診所裏的一個小夥計而已。”蕭逸淡淡說道。
“哦?說起來那倒是屈了蕭醫生的一手醫術了,要是蕭醫生願意,我倒是可以幫蕭醫生在我們院長麵前舉薦一下,”不過,想了一想,錢斌卻故意搖頭歎息道,“不過,咱們國家現在啊,製度卡得太嚴,就算有高明的醫術,沒有學曆,想進大醫院,也實在是難啊。不過,話說回來,在大醫院也有大醫院的難處,各個都是高學曆的,競爭實在是激烈,就拿我來說吧,華夏醫科大的博士研究生,也是熬了七八年,才當上了婦產科的負責人,雖說待遇不錯,卻也不容易啊。”
錢斌打量著蕭逸身上廉價的衣物,故意翹起了自己價值不菲的皮鞋,把玩著自己寶馬320的車鑰匙,得意顯擺之意,溢於言表。
蕭逸心裏一聲冷嗤,卻也不動聲色。眼見著餐廳的大門一動,閃進了一抹靚麗的色彩,正是餘子曼到了。依然是簡單的白衣黑裙,隻是,那緊繃的襯衫,卻是不能稍掩那成功地吸引了餐廳內好多男士的目光。
餘子曼卻渾然不覺旁人的注目,向蕭逸這邊看了一下,一眼望見了蕭逸,立時滿臉笑容,款款地走了過來。
隻是,一走到近前,卻是看見了錢斌,不由得一愣,意外地叫道:“錢主任,你怎麼會在這?”
錢斌急忙站了起來,見了餘子曼身著便裝,狠狠地驚豔了一下,滿臉堆笑說道:“子曼,你今晚答謝蕭醫生,我這個婦產科的負責人要是不作陪,豈不是太失禮了?”
餘子曼聽了錢斌的話,很是錯愕,不過,很快也就反應過來了,錢斌這是故意破壞自己和別人的單獨約會。未經自己允許,就擅自出現,實在是可惡。不過,錢斌畢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一個科室待著,餘子曼盡管心裏不悅,卻也不便表現地過於明顯,也就訕訕地笑了一下,拉出蕭逸旁邊的椅子,坐了下去。
“子曼,你怎麼能坐那邊呢?我們做東請蕭醫生,你得和我坐一起才是,哦?嗬嗬!”錢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餘子曼哪能不知道錢斌對自己的鬼心思,心裏不由得一聲冷笑,冷冷地說道:“不必了吧,錢主任,我和蕭逸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了,沒那麼多講究。”
說完,不理錢斌的尷尬,叫來了伺者,點了餐,還特意要一瓶紅酒。
“子曼,這酒咱可不能隨便了,這樣吧,今兒這頓飯我來付錢,你挑好的紅酒點。蕭醫生難得來一回這樣的餐廳,得點瓶好酒。”錢斌壓住了酒水單,貌似熱情,實則貶損地說道。
餘子曼剛要說話,卻被蕭逸攔住了,蕭逸也沒看酒水單,笑著說道:“那就多謝錢主任盛情了,我聽說,紅酒裏,數82年的拉菲為佳,那一年法國陽光充足,葡萄長勢喜人,釀出的葡萄酒也格外地醇香,難得錢主任如此慷慨,不如,我們就來這82年的拉菲吧!”
“8,82年的拉菲?”錢斌差點一口口水把自己嗆死,萬萬沒想到穿著打扮廉價無比的蕭逸,竟然有膽一出口就是拉菲。錢斌家境一般,那輛引以為豪的寶馬320都是隻花了十幾萬買的二手車,就為了出門撐場麵的。一瓶82的拉菲,起碼兩萬多,不能不讓錢斌為之氣結。
餘子曼早知道錢斌喜歡打腫臉充胖子,此刻看他那一臉慘白,禁不住心裏偷笑,暗說蕭逸這家夥,真夠狠的。
錢斌哪能看不見餘子曼的表情,腦子一陣陣抽筋,後悔自己剛才托大,現在倒是騎虎難下。
蕭逸一聲嗤笑,淡淡說道:“錢主任要是手頭不方便,也就算了,我也隻是隨便那麼一說。”
餘子曼也沒有說什麼,把玩著水杯,淡淡地看著錢斌。
“今晚來這兒,不就是為了餘子曼嗎?難道要因為這兩萬塊錢,把臉砸到腳麵子上去?那這麼多天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錢斌腦子裏快速地權衡著利弊,終於,想通了何去何從,深吸了一口氣,故意大聲笑道,“嗬嗬,看不出來,蕭醫生還真是酒中好手,也知道這82年的拉菲。好,今兒,我們就喝這拉菲。”
一旁的伺者一聽這話,可是樂得嘴角都快抽筋了,這一瓶拉菲起碼自己能提成兩千多,趕上一個月的工資了,趕緊說道:“好的先生,這酒開瓶之前請先埋單,三萬八,謝謝!”
“三,三萬八?”錢斌渾身都是一抖,那可是好幾個月的工資啊。不過,現在還能說什麼呢?也隻能掏出了工資卡,手指發涼地遞到了伺者手中,說道,“刷,刷卡吧!”
“好的!請稍等!”伺者欣喜若狂,壓抑著激動,接過了銀行卡,一秒鍾都不肯耽擱地走了。
“那就謝謝錢主任了,早就聽說錢主任財大氣粗,蕭逸,我今天都沾了你的光了。”餘子曼笑著說道。
錢斌此刻心情煩亂,也聽不出餘子曼是褒是貶,隻是,看見一向冷清的餘子曼此刻竟然巧笑嫣然,心裏卻是一動,還以為真的是這三萬八的拉菲起了作用呢,悄悄抹了一把額角的冷汗,趕緊陪笑道:“子曼,怎麼能說你是沾了別人的光呢?能請你喝酒,我甘之如飴。”
蕭逸暗自翻了個白眼,心道這錢斌真是個二貨,連餘子曼這麼明顯的譏笑都聽不出。
餘子曼卻沒有再接錢斌的話頭,轉向蕭逸,笑著說道:“蕭逸,你猜我剛才是打哪來?”
“我怎麼會知道?”蕭逸一笑,心裏卻是想到,能讓餘子曼用這種曖昧加點八卦的神情說的,多半是和舒婉有關。
果然,餘子曼推了下眼鏡,眉毛一挑說道:“我可是剛剛從舒婉那裏回來哦。”
蕭逸嘴角一笑,低頭抿了口檸檬水,說道:“怎麼了?有什麼特別的事兒嗎?”
餘子曼一臉壞笑,湊近了蕭逸說道:“我們的舒女神好像不太高興哦!也不知道是誰惹的。”
“你都說了是女神,又怎麼會有人舍得去惹她?”蕭逸淡淡說道,心裏卻是罕有地起了波瀾,那妖精到底是惱了。
“可是,那為什麼我一提到你,舒婉就又羞又氣呢?那種表情,在我們舒女神臉上,可是罕見呢。”餘子曼緊盯著蕭逸,滿眼八卦地說道。
“嗬嗬,難不成是和我有關?我倒不知道,自己還能有這份榮幸。”蕭逸看著八卦的餘子曼,笑著說道。
一旁的錢斌完全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麼,甚至連舒婉的名字也不曾聽說,以他的社會背景,還沒有機會聽說有關凱旋山莊12號的事情。隻是,看見醫院裏出了名的冰山美女餘子曼,此刻在蕭逸麵前卻是一臉的生動,這讓錢斌嫉妒不已。
正在這時,伺者送來了那價值連城的拉菲,並且為三人斟上了。
餘子曼卻好似沒有看見一般,兀自追問蕭逸,女神生氣的原因。蕭逸卻隻管微笑,又怎麼可能把自己和舒婉之間的秘辛告訴別人。
所以,兩人對那足以讓錢斌肉疼很久的拉菲,簡直是熟視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