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她這裏著火的時候正至夕日傾頹之時。原本就燒紅了半邊的天空再加上那滾滾濃煙和熊熊烈火叫人看去就更是令人癡醉的緊。
原本的天空寧靜自然讓人看了心中隻會有淡淡的憂傷,或者也會想起那早已與自己錯過的少年吧。原本的傍晚是如此醉人,但是那場燃燒著生命之花的火焰卻叫人看了心寒。
走過灰黑色的長街我的心裏一直都很緊張。我不敢睜開眼睛去看那片廢墟。一路上我揚著聲音重複的唱著那麼一首歌,我心中嘲笑著自己,膽小鬼,非要唱歌叫夜色吵鬧一點才有勇氣麼?這樣做的話沒準明天林巧兒就回把你告發到皇後那裏,理由就是擾亂宮圍,妖顏媚主之類的。但是我無法不唱,我的姐姐死了你們也不要想有個安穩覺。一幫蛇蠍心腸的老女人。
即使是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一天。終於我站在了姐姐的寢宮的門前。
房屋幾乎全被大火燒毀,斷壁殘垣,在一片烏黑的被燒的發焦的木頭中還遺留著某些幸運的紅磚綠瓦。
在這片頹廢之中這些先前風光的遺留物反而更加讓人心冷生寒。
頓時之間我跪坐在這座廢墟之前,風瀟瀟,淒徹徹,憶往西,佳人逝,清淚流,不見故人回眸笑。
今夜的風太過淩厲吹的我骨子生疼。帶著哀鳴之音穿過整個皇宮,猶如狼群嚎叫的風聲將皇宮變成了沙漠。處處空蕩蕩,處處沒個人的聲息。
我的膝蓋跪在堅硬的石板上將原本就沒好利索的傷口壓的生疼,傷口有些裂開絲絲鮮血從我的骨肉之間流出來。我倒吸一口冷氣,我的身體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我的麵目表情有些猙獰。但是一想到姐姐就又變得悲傷。
姐姐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而交好的朋友卻隻有我一個,雖然她經常說我是她的小主子,但是我從沒有把自己當成她的主子,在我心中她一直都是我的好友,一直都是我夢中所期待的那種文雅的女伴。
如今姐姐走了估計其她嬪妃都會樂翻了。而孤墓陽估計也隻會準備好一場盛大的葬禮來安頓姐姐。所以會傷心的估計就隻有我了。
我一直很好奇一個問題。姐姐跟安九重到底燒什麼關係,為何那天我提到安九重時她會那麼傷心。我左思右想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問題的探討,既然佳人意去那又何必再提及她的傷心事情?有些人有些事,該放手的時候就應該放手。
遠處的天邊一望無際,但是今夜的繁星卻都消失了,隻留下片片黑雲下被隱藏一半的月亮。寂靜的城,寂靜的月,寂靜的人吹著寂靜的風。
我心中苦澀。姐姐往日的一舉一動都重新浮現在我的眼前。無論是她自然溶於生活的才華還是靦腆的笑容又或者是陽光下那個一直等待和張望的眼神,如今想來都是那麼的美好。姐姐一直想要離開皇宮這個是非之地,我答應了她卻沒有做到。如果我能安分的呆在肇毅殿裏天天和孤墓陽說這件事情的話那姐姐的結局又會不會不同?
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的心裏充滿了自責。其實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要姐姐再陪我一段時間,起碼在我離開這裏的時日裏可以再和她相處一陣。但是我錯了,終究是我害了她。
仔細想想我在這個皇宮之中願意相信的除了身邊的卮子小安子外就隻有孤墓陽和姐姐了。我不曾叫過任何人一聲姐姐,因為我認為我足夠強大不需要其她長輩的保護,就連我的親身姐姐花清城我也隻是在外人麵前合乎禮儀的叫一聲阿姊。
但是她不一樣,我是真心欽佩她,不然我是不會叫她姐姐的。
我在她生前欠她太多,甚至可以說她是為我而進宮,然後因為和我交好而被林巧兒她們盯上。最後又因為我而死。我雙眼瑟瑟的繼續流淚。姐姐啊姐姐我欠你的實在太多了。這樣子你叫我怎麼心安理得的活著呢?我根本就還不起你的債。姐姐你這個傻瓜。
這時候一件厚重的披風忽然蓋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轉頭看了看那寬大的披風,黑色的錦鍛料子,上麵沒有一絲的圖案,唯一的裝飾可能就是它那白色的披風滾邊。從這個寬大程度看這應該是人男人的衣服。
我抬起頭去看來者,隻見夜色下飄散著如墨的長發,那人的眼睛如月光的寒霜一般,孤墓陽抬起自己的手摸著花情城的腦袋。他希望她可以好受一些。但是花情城並沒有停下的意思。她反俊毅的臉龐在飄渺的煙塵中猶如冥王一般的令人呼吸停頓。他的嘴角微微上翹但是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孤墓陽呐,真是個神一般的存在。
孤墓陽低頭皺著眉頭不悅的看著我“你著笨女人要跪到什麼時候?不知道自己這兒身子骨有多弱麼?”他伸出手將我拉起來,我本來掙紮了兩下但是卻不及他的力氣大。我被孤墓陽拽了起來然後晃晃幽幽的站著,仿佛一陣風吹過來我就能倒下。
看著眼前的笨女人孤墓陽的眉頭皺的更加緊,這個女人真的是笨蛋麼,不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死了麼?這有什麼值得她跪一晚上的。她受了那麼多傷卻還不懂得愛護自己。孤墓陽看著她心中不免心疼了,他伸出手將花情城摟在了自己的懷裏。她小小的身版貼著他反而更叫他心疼。她啊始終都是一個義氣用事的小女孩。
花情城將頭埋在孤墓陽的懷裏,她指尖泛白卻還是緊緊的抓著孤墓陽身前的衣服,花情城發出了動物哀鳴時的啜泣聲,那聲音叫人聽著心脆,而哭的更加凶了。花情城扯著自己的嗓子怒吼著,她所有的憤怒和哀傷在這裏都顯露無疑。孤墓陽將下巴頂在她小小的腦袋瓜上,他的手依舊撫摸著她那柔軟的黑發。
夜色下的廢墟中一對男女相擁於此。女孩哭的要斷了氣,男人卻水波不精的安慰女孩。
不知道哭了多久花情城終於停下了那鼓哀鳴。她雙眼還含著淚水但是看起來一點也不美,因為她的雙眼已經腫的老高,而且她還一邊很沒形象的用自己的袖子擦著鼻涕。孤墓陽看不下去了於是隻好捐出自己的手帕。
花情城接過手帕拿在手裏然後毫不客氣的用那貴的要命的手帕擦鼻涕,她一遍擦一遍感激的看著孤墓陽““謝謝皇上。”
孤墓陽看著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底一軟也不追究她又毀了他一件衣服一塊手帕的事情了。孤墓陽眼中流露出絲絲溫柔,他寵溺的看著花情城然後伸手為她把散亂的遮擋在眼前的頭發撩到了耳後,然後孤墓陽用手摸著花情城滿是淚痕的冰涼的臉頰,他疼惜的給她捂著臉“隻要你好好的這就是給朕最大的恩惠了。”
花情城點點頭她伸手抓住捂在自己臉上的孤墓陽的手“定不複情。”
孤墓陽啞然失笑“都什麼時候了。你就現正常說話吧,可不要把自己憋壞了。”
花情城搖搖頭麵色哀傷的說道“臣妾時真沒心思說話了。”
看著眼前這個瞬間長大的女孩孤墓陽默不做聲。他隻是悠悠的歎著氣似是有些惋惜。
見孤墓陽不說話花情城抬起了自己的頭勉強與孤墓陽對視“姐姐的屍骨沒有找到麼?”
孤墓陽搖頭。
“那有找到姐姐的遺物麼?”
孤墓陽再一次搖了搖頭。
“那臣妾可否替姐姐跟皇上情個恩情。”
孤墓陽思量了一下點頭道“你說。”
我扯著他的衣服溫宛的哀求道“姐姐生前就一心向佛想要離開皇宮去姑子庵,我本是答應過她勸皇上送她出宮,雖然皇上答應了但是因為種種事情導致姐姐出宮的事情一再脫遢,直至姐姐今日身亡也沒能完成她的夙願。
對此臣妾感到深愧不已。臣妾想著總得為姐姐做點什麼但是姐姐孤身一人沒有任何親戚可以讓我照料。於是臣妾發現臣妾隻有能完成姐姐她生時這出宮修行這最後一個心願了。臣妾知道嬪妃死後是要葬在妃陵的,如把姐姐安葬在別處會不和禮儀。但是臣妾是真想為姐姐做點什麼,所以臣妾懇求皇上開恩將姐姐埋葬在青山古寺之間。這樣一來姐姐也算是了無牽掛,可以安心的去了。姐姐這一生命運坎坷,臣妾希望姐姐在這最後的一刻順利一回,所以還請皇上心疼一下姐姐吧。”這長篇大論下來花情城又是哭又是求的叫人看起來分外心疼。就算孤墓陽不心疼姒嬪他也得心疼心疼這個淚人吧。
孤墓陽點了點頭為花情城擦拭著臉頰上新留流下來的淚花。“這不是什麼大事,隻要你想,朕便依你所言便是了。”
花情城連忙跪下叩首謝恩。孤墓陽彎腰將花情城抱起。他結實的臂膀讓花情城有一種被嗬護的安全感。她將頭考在孤墓陽的肩膀上閉著眼睛好象是哭累了在休息。
但是她的眼中卻依舊滿是淚水,小小的水珠滑著她的皮膚悄然流下。月光終於突破了重雲發出了皎皎光輝。月下她安靜的臉龐與平時格外不同,也許這就是她隱藏很深的安靜的一麵。其實每個人都是脆弱的。隻不過有的人表現在臉上有的人用笑聲將其掩蓋住。
而花情城就是第二種人。她的笑容爽朗卻隻是為了掩飾內心的脆弱。
孤墓陽抱著花情城朝著肇毅殿走去,他大步流性星速度極快。
本來今天晚上他有好多的折子要看,就算什麼也不幹那也要看到三更半夜。企料在這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林巧兒又找來了。說是花情城大半夜的不睡覺穿了一身白衣披散著頭發在皇宮裏遊走,而且光遊走也就算了她還唱著什麼鬼兮兮的歌,而且聲音還很大,更甚的是她還一路邊走邊唱都不會停下的。她那副模樣就跟個冤死鬼似的叫人看了害怕的不行,而且看花情城走的路的方向還是朝著姒嬪寢宮的方向去的。
孤墓陽當時隻覺得她和姒嬪的感情的確好,果然是隻有臉沒有腦的生物。
當孤墓陽來到廢墟前看見花情城單薄的身子跪在那裏的時候,他的心猛然如果後宮裏所有女人都像她倆那樣他就會少操不少心。可惜的是後宮裏的所有女人都是林巧兒這德行。
孤墓陽捂著頭頗為頭疼,他頭疼的不是花情城而是林巧兒。孤墓陽心裏冷笑,若不是她有幸跟她長得眉宇之間有些相似,他早就把這脾氣差的女人關進冷宮了。
孤墓陽點著頭思量,忽然之間他想起一件事情。花情城的身體那麼多傷如今她又去找事她還要不要活了?本來就身體不好還到處亂串真是叫人不省心。
孤墓陽連忙起身道“朕親自去看看她。”言罷他便抬腳就走,土文跟在後麵給孤墓陽披上了一件披風然後就要隨著孤墓陽去,但是孤墓陽卻回頭搖了搖手示意不要任何人跟著。土文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氣於是隻好老實的放棄。
孤墓陽走出大殿便打了個冷顫,真沒想到外麵這麼冷,於是他加快了腳步就去追她。殿內的林巧兒還喜滋滋的笑著以為花情城要倒大黴。而一旁的土文也鄙視的看著林巧兒笑,真是笨女人,連皇上的心情都看不懂麼?
一抽?自己是心疼了麼?
孤墓陽不敢確定。
但是隨即當他看見她紅腫著雙眼抬起頭與他對視時的那分脆弱的時候孤墓陽終於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