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蘇長榮支支吾吾，渾身顫抖，半天擠不出一個句完整的話。
麵對村民們的圍觀與唾罵，蘇老爺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直接把手中的煙杆砸了過去。
“孽障，你給我老實交代，有沒有這回事！？”
“香兒到底是誰的種？”
“你當真被馮家給休了？”
老太婆也哭著上前拽住她的衣襟，一邊搖晃一邊催促。
“長榮，你說話啊！”
“你說這些都是假的，是水丫頭找人來騙我們的。”
蘇長榮被晃得神情恍惚，終於繃不住大哭起來。
“是！我是偷人了，香兒是我跟別的男人生的。”
此話一出，老太婆動作頓住。
蘇長榮哭嚎道：“可我有啥辦法，馮常安跑商經常不在家裏，我嫁過去三年都懷不上，老馮家就要給他納妾。”
“我不想讓別的女人進門，隻能找別的男人借種生子。”
“誰想拚了老命卻隻生了個女兒，還是個天生孱弱的身子，連大夫都說活不過十歲。”
“我不甘心，好不容易嫁了個殷實的男人，我不想被休掉。我隻能費盡心思把女兒養大，保住自己的位置。”
“誰想到馮常安這個挨天殺的，為了生兒子去外麵找女人，還要把懷孕的小賤人帶回家！”
看著蘇長榮臉上流露出的扭曲表情，蘇思水搖了搖頭。
“綠人者人恒綠之。”
“馮常安再可惡，也是你偷人在先，才會遭到他的背叛。”
“蘇長榮，事已至此，你自己帶著馮香離開乾村吧。”
聽到這話，對方狠狠地抖了抖身子。
“離開？我憑啥離開！”
“這裏是我家！”
“你不走，我走。”蘇明吉黑著臉開口，“我沒有你這樣的姑母，也沒有馮香這種不要臉的表妹。”
“我這輩子認定了朱桃不娶，你們要是不同意，大不了我帶著娘和弟弟出去單過。”
此話一出，老兩口頓時急了。
“明吉，明吉你可不能衝動啊！”
“不管咋說你都是我們老蘇家的長孫，以後這些家產都是你的。”
“我呸！”張氏狠狠吐了口唾沫，“就老蘇家現在的破落戶，虧你們說得出口！”
“這幾間破屋子和兩畝爛地，別說是存錢了，就是填飽肚子都難。哪個月不是靠我家明吉送錢回來才能勉強吃飽飯？”
“老三想要留下也行，讓她們母女以後伺候你們老兩口，這家產誰愛要誰要！”
媳婦和兒子的態度都這麼堅決，蘇老大雖然沒有直接在嘴上表態，但卻默默站在了兩人身後。
蘇老爺子見狀氣血上湧，指著大房幾人“你你你”了幾聲，便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他這麼一倒，現場更是一片混亂。
老太婆是個沒抓拿的，隻會吱哇亂叫。
蘇老四倒是上前查看了一番，卻是個啥都不會的廢物。
蘇長榮和馮香自顧不暇，跌坐在地上動也不動。
最後還是蘇思水上前在老爺子人中掐了兩下，才把人給救醒。
“爺爺醒了就快些做決定吧，真要放我大哥一家走，也好趁著天還沒黑收拾東西。”
蘇老爺子捂著胸口猛烈喘息了好半晌，才黑著臉指向蘇長榮。
“不要臉的東西，帶著你的行李給我滾出去！”
“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麵對老爺子的決定，老太婆雖然心有不舍，但卻不敢反駁。
畢竟現在老蘇家全靠蘇明吉一人養家，沒有大房的支持，全家人明天就得餓死。
何況蘇長榮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就算強行留下也不會被村民們接納，早晚會被逼死。
蘇長榮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但聽到老爺子的決定後還是不甘心的哭嚎道。
“爹，你這是要逼死我和香兒啊！”
“她就算不是馮家的骨血，也是我的親女兒，你的親外孫女啊！”
聽到這話的蘇思水翻了個白眼，“三姑是真不清醒，還是故意裝傻？”
“不管親的還是外的，我爺奶啥時候在意過家裏的女娃？”
“如果我沒記錯，那些年你還沒出嫁的時候，在家也沒少受磋磨吧？”
“要不是馮家出了更好的聘禮，爺奶可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你嫁給隔壁村的老頭子作填房，換那十兩銀子的。”
舊事重提，蘇長榮一陣恍惚，被揭穿老底的老兩口則是麵皮發燙。
“水丫頭，你給我閉嘴！”
“這裏沒你說話的份。”
蘇思水聳了聳肩，退回到自家男人身邊站定。
老太婆來到蘇長榮身邊，試圖去拽她的手。
“三兒，你別怪爹娘狠心，實在是你做的這些事情叫村子裏的人容不下。”
“娘曉得你艱難，娘那還有些年輕時候留下的首飾和嫁妝，你把它們都帶上，換個地方過日子。”
“等過個三五年的沒人記得了，娘再去看你。”
“……”
蘇長榮麻木地看了眼老太婆，“娘，我錯了，是我不該貪慕銀錢嫁給馮常安。”
“要是嫁給隔壁村的老男人，我還有機會把他熬死，得個自由身。總好過現在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更不該生在蘇家，做你們的女兒。”
“我真是後悔，當初明明曉得你們隻拿我當個換錢的物件，為啥沒勇氣分家出去單過，要被你們脅迫一生。”
老太婆眼眶一熱，滾下兩行淚。
蘇長榮冷著臉把她推開，回到倉庫將原本就不多的行李背上。
再回到院子裏時，馮香也已經蘇醒，捂著臉小聲啜泣著。
蘇長榮：“香兒，走。”
“這乾村不是咱的家，咱去找自己的家。”
馮香卻軟著腿不肯起身，“馮家回不去了，我們那兒還有家啊？”
蘇長榮虛眯著眼睛看向遠方，“總能找到的。”
“大不了我去鎮上給人家做奴婢，也能討口飯吃，總好過留在這被自己爹娘嫌棄。”
“你要是不走，我也不管你。以後是生是死，憑你自己本事。”
說罷這話，蘇長榮邁著堅定的步伐離開了老蘇家。
看到她遠去的背影，馮香先是哭著嘶喊央求了一陣，企圖把人給叫回來。
然而當她意識到蘇長榮是鐵了心要走，馮香這才慌了神，提著裙擺踉踉蹌蹌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