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老舊房門開啟的嘎吱聲，一名頭發花白的老者踱步而出。
他臉上溝壑縱橫，瞧著年紀不小了，神色卻是臭得很。
“這就是你帶給我的客人？”
羅老頭以挑剔的眼光打量著郭烈，全然沒有正常生意人的和善與熱情，反而露出嫌棄的表情。
郭烈站在門前任由他打量，學著朱桃的稱呼喚了一聲老羅叔。
誰曾想對方卻黑著臉地訓斥道：“啥老羅叔，叔也是你叫的！？”
麵對突如其來的訓斥，郭烈並沒有沒有生氣，平靜地反問道。
“那請問該咋稱呼您？”
羅老頭想了想，“叫我羅老頭。”
郭烈頷首表示了解，沒再輕易開口。
反倒是一旁的朱桃“哎”了一聲，上前輕輕推了對方一把。
“老羅叔，這可是客人，你這狗脾氣能不能改改？”
“改？為啥要改？”羅老頭聞言鼓起了眼睛，“我是靠手藝吃飯，又不是靠賣笑。”
朱桃翻了個白眼，“行行行，你最厲害了。”
“能不能先讓我們進去？外麵熱死了！”
聽她這麼說，羅老頭才嘟嘟囔囔地轉身往屋裏走。
“進來吧。”
朱桃笑嘻嘻朝郭烈招了招手，壓低聲音解釋道。
“老羅叔脾氣雖然古怪，但手藝是沒話說的，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不等郭烈回應，屋內傳來羅老頭的吼聲。
“老子聽得到！”
朱桃再次翻了個白眼，也扯著嗓子吼了回去。
“聽到就聽到，說的就是你！”
看到兩人這古怪中透著絲絲溫情的互動，郭烈唇角勾出一抹極淡的弧度。
他常年生活在黑樹林中，與野獸為伴，最能察覺與分辨善意。
羅老頭雖然吼了他，但其實眼裏卻沒有惡意。
這才是他不生氣的主要原因。
進入羅老頭的家中，從門口開始就擺滿了各種器具，牆上更是掛著各種樣式的圖紙，都是他曾經打造過並且引以為豪的首飾。
其中幾幅鳳冠樣式繁複別致，叫人眼前一亮。
注意到郭烈不自覺停下的腳步，朱桃湊過來笑了笑。
“你眼光不錯！這樣式一看就很適合思水妹子。”
郭烈自從看到這鳳冠，眼睛就挪不開了。
“這個能做不？得多少錢？”
下一秒，蒼老的聲音就傳了回來。
“打不了！”
郭烈猛然收回視線，“為啥？”
羅老頭：“不為啥，不想打。”
聽到這樣的答案，郭烈快步走進裏屋，瞧見對方正坐在小凳子上抽旱煙。
嫋嫋的煙霧升起，布滿溝壑的臉顯得朦朧。
“為啥不想？”
“那鳳冠很好看，我想成婚的時候用。”
羅老頭瞥了他一眼，徐徐吐出一口氣。
“哼，你成婚關我啥事？你想要我就得給你打嗎？”
郭烈皺起了眉頭，“你不就是打首飾的嗎？我出錢，你出力，不是理所應當？”
“難道是怕我出不夠銀子？”
羅老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有多少銀子？”
郭烈認真道：“四五十兩。”
“哈哈哈，那可真多啊。”羅老頭爆發一陣大笑，拍著大腿嘲諷道，“就這點銀子，也想買我的手藝？”
見他這麼不講理，郭烈心裏難免窩火，但當他即將發怒時又瞥見了牆上貼著的鳳冠。
隻見他籲出一口氣，鄭重地朝對方拱手作揖。
“老人家，我即將成婚，想請您為我媳婦打個鳳冠。”
“銀子不是問題，隻要您開口，我一定想法子弄來。”
郭烈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想好了，大不了再進山獵一頭大蟲，實在不行還能把為冬天儲存的獵物全都賣了。
朱桃也幫忙勸道：“老羅叔，你就幫幫我們吧。”
“反正你在家閑著也是閑著，掙些錢不是很好嗎？”
羅老頭聞言也隻是抱著胳膊冷哼一聲，就是不鬆口。
郭烈有些急了，他必須趕在中午之前敲定這件事，否則計劃提親的計劃還得延後。
而他一眼就看中了牆上那款鳳冠的款式，說什麼都想為自己爭取一下。
“老爺子。”
郭烈再次躬身，“實不相瞞，我下個月會向心儀之人提親，此之前想在將成婚的用具一應備齊。”
“還請您幫幫忙，替我打造這款鳳冠。”
原本桀驁不馴的羅老頭在聽到這話的瞬間猛然看了過來，“啥？提親？”
郭烈頷首，“是，身為男人，我想盡全力給心愛之人幸福。”
“她是世上最好的女人，值得起最好的東西。”
羅老頭嘴唇緊緊抿住，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他。
“你當真這樣想？”
郭烈：“當然。”
兩個男人視線相對，像是在互相較著勁。
足足過了半盞茶的功夫，羅老頭才籲出一口氣，率先收回了眼神。
“罷了，你想要，我就打給你。”
“可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以後敢對你媳婦不忠，我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得把這鳳冠搶回來。”
郭烈釋然一笑，同時拍著胸脯保證道。
“絕不會有那麼一天！”
濟安羅老頭鬆口，朱桃趕忙上前詢問。
“那老羅叔，打這鳳冠得多少銀子？”
“郭烈打獵賺錢很不容易的，你可別收得太貴。”
“嗤。”羅老頭聞言不屑地嗤道，“沒錢那還娶啥媳婦，出去要飯好了。”
郭烈順勢回應，“您該收多少收多少，銀子我會想法子掙。”
羅老頭瞥了他一眼，“這還差不多。”
“這鳳冠瞧著複雜，但實際用不了多少材料。”
“骨架的部分得用紮實的木材，寶石也可以用絹花替代，隻有那鳳凰和花紋得用金。你要是舍不得，也可以換成銀子。”
郭烈：“就用金子打。”
羅老頭掰著手指頭估算了一下。
“用金的話，那就勉強收你三十兩吧。”
三十兩，這個價格比郭烈預期的還要低。
欣喜之餘，他又有些擔心。
“老爺子，您隻管用料，不用替我省錢。”
“我想把最好的鳳冠送給媳婦。”
此話一出，羅老頭差點把煙袋砸到他的腳背上。
“你啥意思？老子就算用木頭雕一個鳳冠，那也是頂頂好的東西。”
見他又發飆了，朱桃趕忙上前把郭烈拽到一旁。
“好好好！你做的東西天下第一。”
“真是的，順著你說也行，逆著你說也不行，難伺候。”
羅老頭氣得呼喘了幾聲，隨即嫌惡地揮手。
“走走走！一個月之後再來領東西，別耽擱老子幹活。”
說罷也不管兩人的反應，轉身拿起地上的工具又開始琢磨起他的作品。
郭烈和朱桃對視一眼，默默從懷裏摸出兩張銀票。
“老爺子，三十兩銀子給您放這了。”
“一月之後，我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