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老宅的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陣,時不時朝蘇思水這邊看過來,眼裏滿是算計。
李氏和蘇長貴被盯得心裏發毛,“爹娘商量啥呢,總感覺有點嚇人。”
“他們會不會獅子大開口啊?”
相比起兩人的忐忑不安,蘇思水則是抱著胳膊耐心地等著對方的反饋,看上去淡定得很。
沒隔多久,老宅的人總算商量出了結果。
蘇老爺子踱步上前,皺著眉頭拒絕道。
“一個月時間太長了,我們等不了那麼久,今天必須把銀子交出來。”
錢田聞言都忍不住斥責,“我說老蘇頭,你們別太過分,水丫頭一家同意給你們銀子已經夠良心了。”
圍觀的村民也跟著附和。
“就是啊,哪有這樣逼著要錢的,人家又不欠你們的。”
“太過分了,這哪兒是父母啊,分明是仇人吧。”
蘇老爺子卻是揮手驅趕道,“去去,這是我們的家務事,跟你們沒關係。”
老太婆也跟著叫嚷,“我們要自己的棺材本兒有啥不行的?”
“老娘生養他們一場,就該他們出銀子。”
麵對死皮賴臉的老兩口,蘇思水歎了口氣。
“爺奶,現銀我們確實是沒有的,家裏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那一畝麥田了。”
“眼瞧著就要秋收了,總不能把它給你們吧。”
此話一出,對方卻是眼睛一亮。
“麥田?”
“秋收?”
老兩口對視一眼,同時開口。
“麥田可以!”
“你們把麥田給我們,銀子就不用給了。”
李氏忍不住驚叫,“不行!麥田不能給!”
蘇長貴也急了,“爹,娘,麥田是咱家唯一的田產,請你們高抬貴手。”
相比起老兩口的貪婪,蘇老大心裏更多的情緒是激動與解氣。
畢竟這畝田地之前正是因為他貪吃蘇思水家的雞才被坑過去的,現在有機會收回來,當然不能錯過!
更何況地裏的麥子已經到了成熟期,他們還能多掙一筆。
“不是我們占你們便宜,是你們自己手頭沒有現銀,怪得了誰?”
蘇老大笑得一臉得逞。
“大不了先拿麥田來抵債,等下個月你們把銀子湊齊了,再來把麥田贖回去。”
蘇思水一聽這話就笑了,“下個月都該秋收了,大伯確定贖回來的地裏還有麥子嗎?”
蘇老大被戳穿了計謀也不覺得丟人,“那你們就動作快些,趕緊把銀子湊齊不就好了。”
“總之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一個是拿現銀,一個是把麥田抵給我們。”
“要是五天之內能把銀子交出來,麥田就還給你們。”
蘇長貴和李氏又急又氣,“五天,這也太趕了!”
反倒是蘇思水神秘一笑,“可以,但你們也得提供抵押的東西。”
“抵押?”蘇老大不解地皺眉,“啥意思?”
蘇思水瞥了眼老兩口。
“爺奶一共生了四個子女,按照現在市場上棺材的價格,每人湊個五兩銀子都算是厚葬了。”
“而我家麥子全收獲,少說也能值個七八兩。這中間的差價,得用家裏另外三畝地來抵押。”
“如果五天之內麥子出現任何損失,就啟動強製交換模式,一畝麥田換三畝荒地。”
蘇老爺子心中咯噔一跳,下意識就想拒絕。
“想得美,三畝地換一畝,你咋不去搶?”
蘇思水勾唇,“隻要爺爺能保證五天內不打我們麥子的主意,就不必擔心被強製換地。”
“除非你們從一開始就想既拿銀子又偷我們的糧食。”
她說罷也不等對方回應,直接向錢田作了個揖。
“村長,各位鄉親,你們覺得這樣處置合適不?”
這件事說白了,就是老蘇家的人鑽了律法的洞子來訛錢,蘇思水能同意五天內湊五兩銀子已經是夠意思了。
錢田點了點頭,“我覺得可以。”
其他村民也跟著附和。
“白白拿五兩銀子還想幹啥?”
“再不同意,那就是心裏有鬼。大不了真的鬧到官府去,讓縣老爺來裁決。”
老兩口和蘇老大湊在一處嘀嘀咕咕了好一陣,最終達成一致。
“行,就依你的法子。”
“我們隻等五天,五天內湊不夠銀子,你家麥田連帶裏麵的麥子都得歸我們。”
蘇思水:“口說無憑,得白紙黑字寫下來畫押。”
“還請村長做個見證。”
她拿出蘇睿讀書用的文房四寶,當著村民們的麵請錢田立下協議,蘇老爺子和蘇長貴分別摁下掌印。
蘇思水吹幹墨跡,小心翼翼地將協議揣進懷中。
“一式兩份,爺奶千萬保管好了。”
……
好不容易把老宅的人打發回去,關上家門,蘇長貴坐在炕上深深歎了口氣,李氏也跟著紅了眼眶。
看到兩人頹喪的樣子,蘇思水有些好笑。
“爹娘這是咋了,瞧著不高興。”
李氏眼淚汪汪地看過來,“那麥子是咱花了多少心血才種出來的,現在就這麼輕易被你爺奶搶走了,我咋高興?”
蘇長貴抹了抹臉,“都是我的錯。”
“攤上這樣的爹娘,還連累了你們母女。”
蘇思水勾起唇,“禍兮福所倚,我倒覺得這是件好事。”
兩人聞言抬頭看來,“好事?”
“好在哪兒?”
蘇思水分別給他們倒了杯涼茶,低聲解釋道。
“娘咋忘了,蘇明祥這些日子一直在咱麥田裏撒尿。”
“要不是咱們每天去澆水稀釋,田裏的麥子都得被他給禍禍了。”
“這件事,你猜他敢不敢跟我爺奶講?”
李氏沉思片刻,“多半是不敢的。”
“是肯定不敢!”蘇思水篤定道,“他要是說了,今天爺奶不會主動提出用麥田抵債。”
“但他們不曉得的是,因為蘇明祥的搗亂,麥田需要更精心的打理才能維持原狀。”
“老蘇家的人一個比一個懶散,你們覺得誰會像咱們那樣每天去澆水?”
李氏和蘇長貴對視一眼,還有些疑惑。
“那這麼說,田裏的麥子豈不是要保不住了?”
蘇思水聳了聳肩,“這些麥子就算全收了也換不了幾個銀子,哪裏比得上那三畝好地的價值。”
話說到這個份上,兩口子才恍然大悟。
“水兒,你從一開始就是想用咱家的麥田換你爺奶家的地?”
“當然。”蘇思水坦然承認,“咱家的麥田地理位置偏僻,鹽堿度又高,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管理和調整出苗率也沒達到預期的標準。”
“可爺奶家的地就不同了,和水井離得近,鹽堿程度也低得多,隻需要把排水係統改善一下,明年肯定能大豐收。”
蘇長貴若有所思,“可我擔心你爺奶到時候又要鬧事。”
蘇思水拍了拍衣襟內的協議,“怕啥,白紙黑字寫清楚了,大不了真的去打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