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烏雲這個監工，蘇思水一門心思都放在給蘇長貴治療腰傷這件事上。
李氏也隻管伺候蘇長貴的起居，家裏的家務全都丟給了張氏來幹。
這天晚上蘇思水犒勞狗子，特意給它留了兩根大棒骨。
而張氏依舊隻有一塊幹巴的雜糧餅子和一碗苦澀的井水。
“趕緊吃，吃完了去打兩桶水回來，我爹要擦身子。”
麵對凶神惡煞的蘇思水，張氏滿腔怒火卻無處發泄，一雙眼睛憋得通紅。
等她拿著木桶準備出門的時候，意外發現烏雲還在自己窩裏忘情地啃著肉骨頭。
張氏轉了轉眼珠，放輕腳步一點點挪到了小院門口。
就在她撒腿逃跑的時候，烏雲豁然站起身來。
“等等。”
蘇思水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薅住了狗頭。
“讓她先跑一會兒再追。”
張氏趁著夜色頭也不回地跑出二裏地，發現烏雲沒有追上來，歡喜得恨不得翻個跟鬥。
她踉踉蹌蹌地逃回老宅，剛進門就開始叫嚷。
“長富，長富，我回來了！”
老宅的人正在吃晚飯，聽到動靜都驚訝地站起身來。
張氏飛奔進屋，就被一桌子飯菜吸引了目光。
蘇明吉和蘇明祥兩兄弟率先叫起來。
“娘！”
“娘，你咋回來了！？是水丫頭放過你了嗎？”
張氏吃了三天的雜糧餅子，嘴裏都淡出鳥味了，看到桌上的飯菜比自己兒子還親。
“嗯嗯，是。”
她敷衍地應了兩聲，衝上去抓起蘇長福的碗筷就開始往嘴裏塞。
“好餓，我先吃了再說。”
蘇老爺子原本還想關心兩句，誰知等她一靠近，濃鬱的酸臭味撲麵而來，熏得眾人一個踉蹌。
蘇老四立刻捂住口鼻，嫌棄地直扇手。
“媽呀，這啥味兒啊。”
看著張氏直接伸手去抓碗裏的菜，他又尖叫著告狀。
“娘，她居然用手抓炒雞蛋！這飯沒法吃了！”
蘇老太婆氣得想脫鞋扇張氏的臉，“倒黴玩意，身上都餿了，趕緊離飯桌遠點！”
張氏哪兒聽得進去，扒拉著飯桌子不鬆手，吃得像隻餓了三天的豬。
蘇老婆子瞧著一陣惡心，差點沒把剛剛吃下肚裏的東西吐出來。
蘇老大也皺緊了眉頭，幾次想要伸手去拽張氏的胳膊，卻又下不去手，最後幹脆咬牙踹了一腳對方的小腿。
“娘跟你說話呢，你耳朵聾啦。”
“院子裏有水，去洗幹淨了再進門。”
張氏膝蓋一軟差點摔倒，轉頭想要叫罵卻打了個響亮的嗝，熏得蘇老大眉頭緊皺。
“臭死了，趕緊去洗澡！”
他這麼一咆哮，張氏的火氣也衝了上來。
“你吼啥？我在那死丫頭家裏受盡了折磨，你沒想著來看看我，反而對我又吼又罵的。”
“蘇長福，你有沒有良心啊！？”
“你個賤婆子膽子大了，敢罵你男人了！”蘇老太婆氣得猛拍桌子，作勢要去搶蘇老爺子的煙杆抽人。
不等她動作，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響亮的狼嚎。
“嗷嗚嗚！”
屋內眾人動作齊齊頓住。
蘇老爺子渾身汗毛倒豎，“啥聲音？”
蘇老大咽了口唾沫，“好像是，狼！”
話音落下，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房間門口。
綠油油的眼睛在黑夜中發出詭異的光芒，移動時還會拉出殘留的光影。
“狼！真的是狼啊！”
蘇老大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兩個兒子也吱哇亂叫著往後躲。
“狼進村了！”
“別，別過來！”
蘇老太婆心髒快跳，尖叫聲還卡在嗓子眼兒裏的時候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蘇老爺子拽不動老伴兒，隻能抓起桌上的筷子當武器。
“去，出去！出去！”
現場唯一認識烏雲的就是張氏。
“都別怕，這不是狼，是蘇思水家養的狗。”
話音剛落，烏雲就展現了一嗓子標準的狼嚎。
“嗷嗚——！”
蘇老爺子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哪兒是狗，明明是狼！”
“老大，你，你快去把門關上，別讓這畜生闖進來。”
蘇老大被推了一把，好不容易鼓足勇氣站起身，就看到烏雲齜著獠牙走了進來。
一人一狗對峙了不到兩秒，蘇老大就重新跌坐回了地上。
“不，不，我不好吃，別吃我！”
“要吃就吃她！”
他瞥見身邊的張氏，一把將人推了出去。
“哎呀！”
張氏雙地跪地，差點摔了個狗吃屎，等她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一張狗嘴。
對於獵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悄悄逃走一事，烏雲感到十分憤怒。
它衝著張氏狂吠了兩聲，猛地俯衝一躍，整隻狗直接跳上了飯桌。
“劈劈啪啪！”
桌上的飯菜碗筷被它逐一掀翻，在滿屋子人的驚叫聲中又竄進了裏屋，將老兩口床上的被褥給撕了個稀巴爛。
等蘇老太婆好不容易清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烏雲朝著她的麵門衝過來，牙齒裏還卡著一團棉絮。
“啊啊啊……”
她慘叫著想要躲避，下一秒狗爪就踩在了她的臉上，緊接著後腦勺狠狠撞地，眼前再次一黑。
“嗷嗚！”
烏雲像是玩瘋了，在屋子裏上躥下跳，把能砸的東西都給砸了個遍。
一家五口愣是沒有一個敢上前阻止的，直到烏雲玩夠了，才踱步來到張氏麵前，齜牙咧嘴發出嗚嗚的威脅聲。
“你，你不要過來啊！”
“我是不會回去的，咬死我也不會回去的！”
蘇老爺子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老大媳婦，你剛才說它是水丫頭養的狗，是不是？”
“水丫頭的狗咋跑到咱家來了？”蘇老大說著突然恍然大悟，“你是偷跑回來的！”
張氏發出哭腔，“那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水丫頭變著法地磋磨我，晚上不讓我進屋，把我像狗一樣拴在院子裏。”
“還去找了一隻畜生成天看著我，但凡我走出小院一步，它就要撲上來咬人。”
她說著挽起衣袖，亮出滿手的蚊子包，和因為幹活變得粗糙的手掌。
“你們看，我都要被吸幹了！”
蘇老爺子看到的卻不是這些，而是滿屋破爛的家具。
“你個混賬東西！讓你留在水丫頭家贖罪，你卻偷偷跑回來，還帶來這麼個煞星。”
“看看這個家都被你害成啥樣子了？”
“老大，把她給我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