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天就中秋了,你要走了嗎?”梨箬淡淡的開口,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輕叩床沿,桃木沉重的響聲就像梨箬現在這樣複雜的心情。
“恩。”
“不陪語貴妃過完節再走嗎?那可是一年最圓滿的一天,合家團圓的日子。”本來因為月見,梨箬對中秋之日並沒有什麼好影響,可是如今卿晟的毒有法子可解,她也不僅憧憬起那滿盤的白月及地下的團圓。
“團不團圓,於我來說早已不重要。從小中秋節我就是看著別人合家歡樂,然後自己一個人執劍在院子裏練武,家的概念已經停留在很早很前很模糊的時候了。”竹笙褐色的瞳孔裏倒映出梨箬那清麗的
輪廓,她沉默的聽著他講述他以前的故事。
“竹笙,可是你現在有家了,何不好好珍惜呢?”梨箬意有所指。
“她剛才那樣對你,你都不介意?”竹笙有些驚訝。
“她本性不壞,隻不過是情況所逼,她的經曆我以前也經曆過。隻不過我比她幸運,我身邊一直有卿晟,但是她身邊現在有你。竹笙,你既然已經娶她為什麼就不能嚐試去接受她?”
竹笙一愣,隨即嘲諷的笑著,“兩個心都不在彼此身上的人,讓他們這樣勉強接受對方真的好麼?何況,我親手殺了司徒玨。”
梨箬有些錯愕的盯著竹笙,隨即亦是了然的點頭。確實,勉強沒好結果,隻是他們已經是夫妻了,不是麼?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和晚凊之間的關係?”梨箬有些不忍,畢竟晚凊現在的遭遇也算是可憐。
“如果她要跟著我,我自然不會趕她走。隻是,她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身上。”竹笙冷笑著,淡淡勾唇,“她本來就心屬皇叔,如果當初不是司徒玨執意要我們聯姻,也不會讓司徒晚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世上一個“情”字道盡人生百態,何況然王也不喜歡晚凊,兩情相悅談何容易?“所以她才格外的感謝老天,讓她遇到卿晟。
興許她並不完美,偶爾的任性偶爾的鬧脾氣,而他哪一次不是寵溺自己任自己胡鬧?得一人如此,亦是足夠。何況,她還有希澈,言我他們一幫損友,亦或者是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知己。現在想想,她從穿越過來雖然禍福相依,可是老天待她不薄。
“竹笙,謝謝你。”梨箬悠悠勾唇,真心實意的對竹笙道一聲感謝,謝謝他的毫無保留,謝謝他的如實坦誠,告訴她解毒的方法。
雖然天氣清冷,可是和王府卻依舊暖意如同三月暖春一般,點點笑意在風中吹散,帶了更多的生機。
“走吧,我送你回宮。”竹笙抬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起身。
“不是要等卿晟把那東西交給你,你才放我走嗎?”被竹笙扶著下了床,梨箬好奇的問,對於竹笙的想法她有時候還真是捉摸不透。
“他來了。”竹笙淡淡的笑著,很快就看到一個婢女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樣子急促驚慌。
梨箬聽著竹笙的話,下意識的抬頭往門外看去,亦是了然的笑著。
“王、、王爺,皇上來了。”那婢女顫顫巍巍的俯身向竹笙稟告道。
“知道了,本王這就過去。”竹笙揮手拂袖讓婢女先退下去,自己則帶著梨箬往客廳走去。
待梨箬邁步跨進大廳門檻前,就看到一抹雪白的身影晃過自己眼前,隨即整個人便被帶到一旁。
抬頭,是微服私行的卿晟,一如既往的白袍,飄逸如仙。
“顏木頭你來了啊。”梨箬笑意盎然的縮在卿晟身旁,皺著鼻子懶懶的打著招呼,似乎此行她隻是出宮來遊玩罷了。不過她到和王府確實沒受到什麼傷害,那就權當是來作客好了。
候著一旁伺候的婢女見皇後見到皇上這般不受禮數不禁大吃一驚。
“你在宮裏不好好待著,瞎跑個什麼勁。”卿晟笑笑摟住梨箬,這瘦小的身板生了孩子之後顯得更加羸弱了。
“是顏竹笙拐跑我的。”梨箬眉眼輕揚,清麗的臉上作弄意味十足。
卿晟看著梨箬這副生龍活虎的樣子,也知道竹笙是不會對梨箬做什麼傷害的事情。
“卿晟,竹笙擄我來不過是告訴我月見的解毒方法,並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說到底他還是在幫我們。”梨箬踮起腳尖附在卿晟耳邊輕聲的將這個秘密告訴卿晟,畢竟皇上中毒這事情是不能外揚的,以免擾亂人心。
“哦?”卿晟狐疑的看向神情淡漠的竹笙。
“皇上,不知那些賬本和書信你可帶來了?”竹笙微微一笑,並不急著澄清自己這般作為的用意,反正梨箬完好無恙就是最好的解釋。
“和王若是想要這些東西,大可讓人傳信給朕,為何還要擄走皇後?”卿晟一襲華貴雪白袍服,袖口繡著精致的金邊,他負手而立,眸光淡淡的落在一臉安然的竹笙身上,眉宇間流轉的威嚴和傲然讓人不敢直視。
“本王這樣做無非是有私事要向皇後商談罷了,何況皇上如果知道本王要見皇後,也是不肯答應的吧?”竹笙輕聲反駁,其實他擄走梨箬的原因隻是出於私心吧?私心的想要再見一次這個清雅冷情的女子。
“好了卿晟,竹笙確實是有事告訴我,這樣說來我還得感謝他呢沒拿月見的事情威脅我們。”梨箬扯扯卿晟的衣袖,示意他適可而止,畢竟親兄弟反目成仇,出現矛盾這種事情還是少發生的好。竹笙性
子冷漠無情,卻也在自己麵前還存著一絲溫情。興許他對自己存了別的心思,可是也僅僅是那些停留在外表上的美好遐想。她相信,竹笙總有一天會碰到一個真心能讓他敞開心防的女子,但是那個人或許不會是晚凊了。
目光柔和的落在梨箬身上,感覺她握著自己手心微微緊了緊,本來欲發火的心情一下子被她清麗的笑顏安撫了。
掃了眼神色淡漠的竹笙,卿晟墨染般的眼眸微微一眯,隨即冷聲開口道,“你要的東西朕已經讓落十三快馬加鞭送到邊境了,你回去自然會看到。”
落十三現在已經在宮裏任職,成為朝廷上的一名武將,也有一支屬於自己調遣的軍隊。
梨箬微微一怔,嘴角輕輕揚了起來,唇邊勾勒出一個像月牙般迷人的弧度。這顏木頭還真是腹黑上癮了,竟然讓人把東西送到邊境去?還快馬加鞭?真是可憐老實的落十三了。
要怪就怪竹笙沒有打一聲招呼就把自己擄到和王府,這卿晟表麵上雖然一副風輕雲淡不為所動的樣子,但是心裏定是掂量著如何好好教訓竹笙,讓他以後做事都要三思而後行,不能為所欲為。
“謝皇上成全。”竹笙微微一笑,對於卿晟的性子多少也有些摸透了。知道他雖然冷酷無情,但是卻與以前的先帝們不同,他不會對手足趕盡殺絕。該狠的時候他絕對不會寬待任何人,該手下留情的時
候他亦是不會錯殺任何人。毫無疑問,他的九弟是一代賢君,懂得把握分寸的帝王比起那些專職殘暴的帝王得人心的多。而他自己,怕是成為帝王也做不到顏卿晟這個份上。至少顏斐沐,或顏卿晟是他
顏竹笙成為皇上後第一個要斬殺的對象。現在想想,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他或許該慶幸在司徒玨身旁及時回頭,不然下場怕是比司徒玨死無全屍還可憐萬分。
卿晟淡淡掀眸看了俯身行謝禮的竹笙,眸光微微複雜了起來,隨後亦是了然的揮手讓他免禮。
雪白的袍子在風中飄飄揚揚,被日光鍍上一層朦朧柔和的光華,卿晟轉身拂袖,抱起梨箬離開了和王府。
“恭送皇上,皇後娘娘。”一時間,和王府的丫鬟奴才全部低頭行跪拜之禮。
竹笙抬頭,看著梨箬笑顏媚麗的被卿晟攔腰抱起,而顏卿晟冷凝的臉上亦是漾起抹妖冶魅惑的笑容,大步流星的跨步出了大廳。清冷如青竹的眸光輕輕閃了閃,竹笙終是在心裏無奈的歎了口氣,似乎是為自己這般執著歎息,也是在為自己這些舉動感歎。
“人都走了,王爺這般執念有必要麼?”晚凊勾唇,一臉陰冷的表情盯著被卿晟抱起離開的梨箬,心裏的怨氣一時間竟是揮之不去。
“執念?”竹笙古怪的瞅了眼此時出現在身旁的晚凊,知道她現在心思定是不純。
“王爺,你何不再韜光養晦,舉兵重來?”晚凊清麗的麵容上掛著得體的微笑,隻是那笑容隻是徒留在表麵上的。
竹笙冷冷掀眸,唇邊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淡淡開口道,“司徒晚凊,你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心思!本王舉兵重來你再暗中將本王謀反的信息透露給皇上,你現在是時時刻刻都想要本王的命吧?”
晚凊笑顏一僵,隨即不動聲色的掩下,道,“王爺,毀了你對晚凊來說可是半點好處都沒有。”
“不管你目的是如何,別妄想獲得同梨箬一般的成就,你想利用本王的野心來報複本王麼?簡直就是癡人說夢話,如果你嫌活的太無趣,本王可以給你一個了結。”竹笙臉上冷若冰霜。
晚凊一怔,隨即緊緊攥緊自己的袖袍,良久亦是無聲的笑了。她拿什麼去和梨箬比?單單是她的隱忍力就已經輸的一敗塗地了。
“王爺,你放晚凊走吧。”許久,晚凊咬的唇瓣發白,才強忍住不讓自己顫抖的聲音泄露出來。
“好。”竹笙沒有猶豫的點頭,轉身回了房裏,賜給晚凊一紙休書。
從此兩人,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