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笙這次從邊境回來該是來見自己母妃而已,聽長歌說被關在冷宮裏的語花凝現在是重病纏身,情況並不樂觀。
“或許呢。”白子宴揚著純如清水幽靜的笑顏,朝梨箬聳肩淡笑。或許真是自己多慮了說不定,六弟當初謀反時棄暗投明本就令他匪夷所思,後來更是請旨前往邊關帶兵。不管是他的出招方式,還是處事手段都令他捉摸不透。
“不過梨兒,語花凝現在重病在臥,而和她接觸的人隻有六弟,我們不得不懷疑語花凝會將這秘密告訴他。而他甚至會以此為要挾,讓你應承他某些事情。”
“放心,我和竹笙也僅僅在禦膳房,禦書房碰過幾次,他怎麼可能會把目標放在我身上。何況現在他過得好好的,何必再為這些舊事自尋煩惱呢?倒是你啊白子宴,你最近怎麼那麼多慮?該不會是更年期提前到了吧?也不對啊,更年期是老年人的,你現在也才二十多歲,定多算青春期。人們都說是孕婦可能會有產前憂慮症,我看你們個個比我還憂慮來著。”
梨箬哭笑不得,隻能瞪著白子宴慢慢數落。她知道,卿晟和自己因為解毒的事情冷戰之後,十四,白子宴,言我他們都會輪流來懿幽府陪著自己解悶。有時候會跟她講宮裏發生的趣事,也會講外麵世界的奇聞。不管如何,她是打心眼裏謝謝這群別扭卻又很溫暖的男人。
芍瀾和玟雨的成婚因為自己昏迷而沒有去參加,不過現在他們還是那般盡心盡力的替自己打理著陌曦宮。素寧姑姑果然知道師父的事情,隻不過是因為此事不宜聲張而瞞了下來。見事情告破,素寧也把所有的一切如實寫信告知自己。而祁洛和歌然到了眠山,過著隱居山林的愜意生活,師父還是沒有醒來。不過她相信,這隻是遲早的事情,這個世界上終究還是存在奇跡的。
“那還不是該怪九弟,怕你懷有身孕悶著無聊著,硬是命令言我和十四得空就得過來給你戲謔解悶。弄得我們個個都快提前憂慮致死,話說你們什麼時候結束冷戰啊?”白子宴一副痛苦不堪,盼他們趕快和好的樣子讓梨箬一樂,倒是輕輕笑出聲。笑聲靈動悅耳,就如一股清靈的泉水輕笑的奔跑過白子宴的心防,讓他心裏一動。
其實言我和他都一樣,對於卿晟的這個命令完全是不排斥的吧。而他,自然是知道他們的心思卻因為相信他們而放心。
“我們之間算得上冷戰麼?”梨箬微微一笑,他們該算是在賭氣吧?賭對方誰先妥協誰先向邁前一步,以往都是卿晟先膩過來賠不是。如今他卻是鐵了心的不妥協,隻因為不想傷害她和孩子。
“不管是不是冷戰,你們也不該為了這些事情彼此折磨,梨兒你該知道這樣對卿晟來說不是件好事。你可知道九弟現在就像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一般。在宮裏辦事心裏掛念的是在府內懷有身孕的你,上朝時還會走神,我們這些知根知底的人一看就知道他還是在擔心你。”
“如今父皇病重怕是撐不久,九弟掌握大權不過就是差了個登基儀式而已。他操心的事情太多,心裏裝著大國還要裝著小家。”更多的還是你這個不讓他放心卻偏偏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現在想想,他九弟責任確實太過重大,肩上的擔子過大。而他們作為兄弟亦是能分擔的就分擔,隻是家事還是不能瞎參合,更何況事關梨箬。
“而且九弟身上還有月見在折磨他,縱使九弟再怎麼強大也好,你終究是他唯一的妻子。如今是你們共患難的時候,就算你是為了他好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可是你別忘了還有我和神醫在,我們一定會想辦法解毒月見的事情。隻是,六弟你還是要小心為妙,我會找個時間去冷宮看看。”白子宴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讓梨箬驚訝的挑了挑眉梢。
她實在很難想象當初自己途徑凝香閣時遇到的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澄澈男子,現在會跟自己講這一番含義頗深的話語。確實,她是一心逼著卿晟飲用自己的血液卻忽略了他現今的處境,而她還一昧的給他添亂。
“我知道了。”淡淡點頭,梨箬看著白子宴微微一笑,“謝謝,白子宴。你這話還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真不想到你這張看似無害的臉也能講出這麼耐人尋味的話,梨箬佩服佩服。”
“好說好說。”白子宴眉眼輕揚,雙手抱拳朝梨箬裝模做樣的謙虛道。
梨箬哭笑不得的抿著嘴搖頭,這白子宴還真是給她麵子,這明顯的揶揄他也能當成真心誇獎的話收下。不過,還真是謝謝他的守護。
“現在胎兒已經有六個月了,你凡事都要小心些。”
“知道了。”
“還有,不準再嫌棄我配置的藥。”
“我知道。”梨箬輕輕的笑。
“那可是我專門配置的,放心,肯定沒毒。”白子宴眸光清亮。
“這個我當然知道。”梨箬好笑的瞪著白子宴。
白子宴眸光一亮,心間突然一暖,看了眼漸漸黑下來的天色才緩緩起身,“看來又到了告辭的時候了。”
“不一起用晚膳嗎?”梨箬剛想站起來送一送白子宴,就被他攔下。
“不了,我回宮還有事,你就不用送了。”
“好,那路上小心。”
白子宴淡淡一笑,素青色的長袍勾勒出他帥氣的身形。他看著榻上那個笑顏清美的女子,一身素白色長袍,隆起來的肚子看上去更為她添了幾分柔情和婉約。白子宴朝梨箬淡淡頷首後,便轉身離開。
梨箬窩在榻上坐了一會兒便漸漸睡著了,長歌捧著一條軟被子過來幫她蓋上。
“長歌,殿下什麼時候回來?”一旁的輕舞對於這段時間梨箬,卿晟兩人的冷淡不由有些擔心。難道男人都是這樣三心二意的麼?女人娶到手之後就會漸漸冷漠麼?不是的,殿下不是這樣的人,輕舞暗罵自己多慮。
“該是時候了,你先下去幫夫人熬好湯藥,這湯藥太苦夫人很難喝下去,記得找些蜜餞過來。”
“好。”輕舞點點頭,便下去了。
長歌俯身替梨箬蓋好被子,便陪在一旁候著。
等到卿晟步入南廂,就看到一個女子在淡淡月色的籠罩下,像隻懶貓一樣縮在躺椅上淺眠。
“殿下。”長歌見是卿晟,不由微微俯身行禮。
卿晟淡淡頷首,目光落在躺椅上淺淺入眠的梨箬身上,漆黑的眸子裏漸漸有了柔光。
“今日夫人身子可有何微恙?”似是見到梨箬微擰眉心,卿晟下意識的落座在她身旁,伸手探了探她臉上的溫度。
“今日五皇子已經過來看過夫人了,幾番檢查下五皇子說夫人身子並無大礙。”長歌如實回答。
“殿下,夫人的藥來了。”輕舞捧著一碗剛剛安置過,降了溫度的湯藥走了過來。看到卿晟在南廂,很是自覺的將湯藥送到了他身旁。
“殿下,但是廚房的蜜餞已經用完了,怕是得等到明日才會有。”輕舞看了眼睡著的梨箬,輕聲開口。湯藥苦澀皇妃每次喝完藥都要含著蜜餞才不至於吐出來。她們聞過那湯藥,亦是覺得苦澀難耐。但是夫人雖然一邊抱怨白子宴不懂憐香惜玉配置的補藥太過難喝,也會乖乖的喝完前提是要有東西去嘴裏的苦味。隻不過現在府裏的蜜餞沒了,現在如果出去買的話也來不及了吧?
見卿晟隻是淡淡頷首後便接過湯藥,輕舞和長歌微微俯身行完禮就離開了。
靜默無聲的南廂裏,隻有偶爾風吹過帶動周圍景物而發生的聲響。
手中湯藥透過瓷碗傳達出的溫度溫暖了卿晟被風吹涼的手心,盯著難得安分睡著的梨箬,這幾個月他們還真是倔上了。除了不得已該說的話,她都是沉默似金的對著自己一聲不吭。身子不舒服也倔強的忍著,也隻有在她睡著的時候,他才稍微違反了承諾靠近她。
梨箬身子畏寒,何況現在天氣已經入秋離冬天不遠。梨箬晚上睡覺又不安分,他實在不放心她懷有身孕還一個人獨自在房裏。所以每晚等她入睡自己才會回房,然後趁著她還沒醒就先回北苑。
這樣一個固執的女人,還真是說不出哪裏好,可在他眼裏就是哪裏都好。
梨箬動了動身子,扯過被子正想繼續淺睡,可是感覺到落座在身旁那抹熟悉的身影,還有一股淡淡幹淨的清香,便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見梨箬轉醒,卿晟有片刻的怔忪。
梨箬清冷的眸子落在卿晟那雙骨節分明好看的手掌上端著的湯藥上,淡淡開口道,“又要喝藥嗎?”
卿晟唇角微揚,這是這幾個月來她第一次主動開口。
“木頭,我知道錯了。”見卿晟清俊的臉上依舊是那麼風華無雙,可是眉宇間難掩些許疲倦之意,想到剛才白子宴的那一番話梨箬知道自己或許用錯方法了。何況現在她也在暗中進行的順利,就不要這樣互相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