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下的光芒散在大地下。
人影晃動,街上晃蕩的人都準備各自回家了。
刑部門口。
兩抹同樣引人注目的身影負手凝立在一旁,似乎在商談些什麼。
隻不過白袍男子淡漠冷然猶如夏日裏的一抹清幽泉水,而青衫男子幹淨清澈仿若春日裏那抹撥開雲霧的暖陽。
“昨日殿下娶親,子宴倒是有事未能去參加,殿下可否邀子宴過去看看我們的皇妃啊?”白子宴笑容幹淨,他眼睛明亮如璀璨的星光,似乎他一直都很愉悅高興。
“子宴想去?”卿晟危險的眯起了眼,他的新婚第一天,怎麼就出了那麼多覬覦梨箬的人了。白子宴這看似乖順澄澈的人,也不是個乖張之輩啊。
“殿下,九皇妃的名聲可是連遠在伏羲穀的穀民都聽聞了呢。風煙閣花魁,布什王朝第一美人,你瞧你怎麼就讓你碰上了呢?什麼時候帶回伏羲穀,讓大夥都見識見識我們九皇妃的絕代風華。”
“時間對了本皇自會帶皇妃回去。”翻身上了踏風,卿晟居高臨下的盯著笑容溫潤澄澈的白子宴,淡淡開口。
“那子宴就替伏羲穀的人等著了。”
“話說,你見過箬兒了?”卿晟秋色的清瞳劃過一絲了然,他慵懶的坐在馬背上,夕陽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芒。莫名其妙的會對他的皇妃感興趣,這本就讓他匪夷所思。如今還開口要去見他的皇妃,除非白子宴是見過梨箬了。
“這樣都能被殿下察覺出來,子宴真是佩服佩服。”子宴清閑的靠在門柱上,抬頭看著馬上的卿晟,空靈的眸子閃了閃,他笑容裏卻含著一絲衷心的欽佩,對於卿晟的欽佩。
“不過殿下,令皇妃還真是有趣的緊,子宴不過跟她開了個小小的玩笑,她便開口要讓你來揍我。殊不知你與子宴相識,怎麼會對子宴下得了手呢。”白子宴青衫隨風輕揚,唇角上揚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他笑著摸了摸鼻子,似乎覺得梨箬那番言辭著實逗樂了他。
“你怎麼知道本皇不會揍你?”卿晟邪氣的挑了挑眉梢,肅冷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驚心動魄的光芒,他語氣輕佻,俊美的臉上笑意愈濃。他淡淡執起馬韁,雙腿輕輕動了一下踏風的腹部,馬兒便具有靈性的跑動起來,風輕揚而起,卷走一地塵埃。蕭逸緘默不語的跟在身後,亦是揚起馬韁追上。
白子宴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再一次怔在了原地。“你怎麼知道本皇不會揍你?”他怎麼覺得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他心裏漫延?!嘿,這兩夫妻要不要這麼對拍麼!毋庸置疑,若是自己得罪了九皇妃,殿下真的會揍他!
月色舒展,清輝漫地,無聲地流泄在猶餘茉莉殘香的庭院中。
“長歌,夫人呢?”一收剛才從外趕來的風塵仆仆,卿晟見輕舞邁著輕緩的步子從回廊走來,便開口詢問。
“殿下,你可回來了。怎麼會弄得這麼晚?蕭逸不是傳話過來你將事情辦的差不多了嗎?”
“有事耽誤了。”卿晟動了動眸子,這該死的白子宴胡言亂扯著竟耽擱了他的時間。
“夫人在屋裏呢,殿下過去看看吧。”輕舞想起梨箬下午精心烹飪的一桌已經涼了的好菜,不僅有些惋惜。
卿晟輕輕頷首,便舉步穿過回廊到了南廂。
院內淡淡茉莉花飄香,一片清幽靜雅,倒是屋裏燈火通明。
跨步進了門檻,映入眼簾的是那抹素白的身影,正趴在桌上,貌似睡了過去。
抬眸看了眼桌上布滿精致美味的菜肴,卿晟輕輕的扯出抹絕色清潤的笑容。
走到梨箬身後,剛想解開身上的衣袍為她蓋上,才發現自己那風衣惹了灰塵。情不自禁的,他俯下身子緊緊地圈著她嬌小的身子,頭也埋在她馨香的頸項間。
回到家裏,有人立著一盞明燈在等著自己,這種溫暖舒心感覺讓他心動。仿佛在外漂浮不定,塵封已久的心,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停靠的港灣。
大男子主義的人本來就不可能會為情愛拋棄一切,因為那不切實際。世間上想要保護自己守護的東西,沒有權勢是不行的。宮裏的晦暗早就教會了他一切,自小他就被父皇灌輸這些成王敗寇的思想,心裏本就將皇位握在手中,自知其中重要性。也知道皇位自己必定要爭,然後讓所有人心甘情願的臣服於他。
他一直帶著麵具,年幼無知也罷,冰冷淡漠也好,那全是他的偽裝而已。
然而在璃川王府的那一段時日,他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不止有冰冷這一種溫度,他本來冷漠如寒冰的性子在那個緋衣女子的笑顏下逐漸融化。他本以時這些不過是他滿心以為的親情,或者那是理所當然的情感,他們是青梅竹馬的朋友罷了。他寵她,原來早在不知不覺中,當初這一點認知連自己也覺得萬分驚訝。
然而那年一別,相隔五年之久,他才明白很多事情早在不知不覺中滲入骨子裏了。父皇說過,當初自己出生之時曾經有一個道士入宮進諫,說自己雖是人中之龍,但是若是得璃川王之女相助,成就雄圖霸業,一統江山指日可待。
所以,父皇把自己送入了璃川王府。不單單為了璃川王曆練自己,更是為了應驗那道長的話,讓自己接近梨箬。
那時候他不過是服從而已,哪裏會知道往後的深陷?怎麼會清楚後來的牽扯?他會愛上本是這場局裏麵的棋子,但是他甘願如此,以至於有了後來在眠山的頹然及不堪。可是,如今她回來了,還在他身邊,這一切就已經足夠了。
外麵的世界再血腥再黑暗,他隻要她在他身旁無憂無慮的笑就可以了。
梨箬她會勸自己奮力向上,會以她的方式陪著自己奪這江山,她還溫暖了自己的心。
他愛她,不是因為她的絕色容顏,而是因為她陪自己笑看人生,讓自己對這些雄圖霸業上心,她溫暖了他。一個男人將情愛放在首位那不真實,而她將這些不真實變成了現實。
感受到身後擁上來的那抹熟悉的溫度,梨箬下意識的勾了勾唇角,懶懶的睜開了如秋水剪影的雙眸。任由卿晟靠在自己的頸間,兩人就這樣溫暖的相擁著。
“餓了嗎?”
卿晟埋首在梨箬頸項裏,懶懶的搖了搖頭。
梨箬伸手輕撫上卿晟的臉,“累了?那可要先回床上休息?”
“不累。”覆上梨箬溫暖的手掌,卿晟微微一笑,拉著她的手,拂袖落座在一旁。
“這些都是你精心準備的嗎?”目光觸及桌上那些不太常見的 菜肴,卿晟淡淡的回眸看著梨箬。
“嗯,可要嚐嚐。”梨箬傾身挽了挽袖子,拿起勺子往青花瓷勾勒的花紋瓷碗裏麵倒了些湯。“本來讓蕭逸提前告知你回來的消息,我好去廚房做些好吃的東西。不過,看來你臨時又有事忙了吧?”將參湯盛好放到卿晟麵前,梨箬緩緩開口。
卿晟伸手握住勺子輕輕淺嚐了幾口,朝梨箬露出了個滿意驚豔的表情,惹得梨箬又皺著鼻子輕輕扯開了笑顏。
“箬兒的廚藝越來越好了。”卿晟一邊接過梨箬步過來的菜,一邊誇獎著。清亮的眸子也隻有在梨箬麵前散去了戾氣和冰冷,他動作優雅從容,讓人覺得欣賞他吃飯亦是件美事。
“若是喜歡以後每天都給你做?”梨箬托腮看向卿晟。
“這些事情還是交由府裏的人去做就行,你就不用那麼操勞了。”卿晟放下手中的瓷碗,拿起放置桌旁的專用錦帕優雅的擦了擦嘴,繼而淡淡的搖了搖頭。
“我就是這樣說說罷了。”梨箬聳聳肩笑得一臉得意,若是讓自己天天往廚房跑,難保日後不會被廚房的煙熏成一個黃臉婆。她才不要呢,況且她在廚房那種地方隻能待一會兒,長久的話可沉溺不下去。
卿晟無奈的抽了抽眉角。
見卿晟已經放下碗筷用的差不多了,梨箬起身召來寧春她們將飯菜全部撤下去。寧春領著寧夏她們幾個將桌上的菜肴全數端出,整理好便將房門關上了。
“今日皇上召你進宮可是朝政上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梨箬走到卿晟身旁,伸手攬著卿晟的脖頸,梨箬淡然開口。雖然知道是關於無麵慘案的事情,但是她挺有興趣聽聽卿晟對於這件事情的見解。
卿晟順勢攬過她的柔若無骨的纖腰,梨箬隨之跌坐在他腿上,他聲音暖澤道,“是關於無麵慘案的事情,你可曾聽過這件案子?”
攬著卿晟的脖頸,梨箬幽幽勾唇一笑轉而點點頭。“聽過一些,不過不是已經了結了嗎?”
“國宴那一晚,林成勳就死於無麵慘案。箬兒,你該知道林成勳在這場戲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吧?”卿晟冷凝的眸子閃過一絲精光,他隨而垂眸看著懷中凝眉沉思的梨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