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過獎了，不過是學了打發時間的。”謝安萌道。
“謝小姐不必太過謙虛，我聽聞這種西洋畫法，畫出來的人，十分逼真，就像相館裏拍出來的一樣，今日晚些時候，謝小姐不妨幫我畫一張。”男人道。
謝安萌尷尬地搖搖頭，“我才疏學淺，恐怕畫不好。”
“沒事，隻要是你畫的，我都喜歡。”說著，男人將手放在謝安萌的手上，將她柔軟的手抓在大手裏。
“啊！”謝安萌被嚇了一跳，趕忙將手收回，同時跳了起來，桌上的檸檬水被打翻在地，安靜的餐廳裏，玻璃破碎的聲音引來無數側目。
身後上菜的服務生被謝安萌突然起身擾亂了腳步，沒有站穩，手上端著的盤子“倏”地飛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扣在男人胸前。白色的襯衫被染上了褐色的油汙。
眾人竊竊私語起來，有的人甚至掩嘴輕笑。這些所謂的上流人物，都是太清閑了的，這樣一樁逸事，不知要嚼上多久。
一雙森寒的眸子掃向謝安萌，她一怔，隻見男人一向溫柔的臉上，洶湧著怒意。男人都是愛麵子的，何況這樣中年且事業有成的男人，讓他如此在眾人麵前出醜，謝安萌隻覺背後發涼。
男人起身，在眾人打量的目光中將謝安萌拉了出去，塞進車裏，不等謝安萌坐穩，人便擠了進來，壓在謝安萌身上。
“我的耐心被你耗盡了。”男人身上的油汙帶著食物的香氣，兩人緊緊貼著，謝安萌甚至能感受到它正滲透薄薄的旗袍，浸染她的肌膚。
“對不起。”謝安萌怯生生道，同時拿出帕子，作勢要給男人擦去油汙。手卻被男人一把抓住。
“你擦去這油漬，就能撿回我丟了的顏麵嗎？”男人手上用了些力氣，謝安萌倒吸一口冷氣。
“我真不是故意的。”謝安萌又道。明明是想著找機會逃跑的，卻不想惹怒了這位，謝安萌心中叫苦不迭，隻道是，這下完了。
“跟了我，所有事情一筆勾銷。”男人把謝安萌壓得更緊了，謝安萌隻覺得要被壓成個肉餅，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我幫你把衣服洗幹淨吧。”不敢明著拒絕，謝安萌婉轉道。
“我再問你一遍，願意，還是不願意。”男人喘著粗氣，怒意更甚。
謝安萌咬咬牙，看著他的眼睛，堅定地搖搖頭。
“好。”男人抿唇，從謝安萌身上爬起來。謝安萌隻覺得身上一輕，隻是心沉了下去。
剛剛，她在那男人眼中，分明看到了殺意。
男人坐上駕駛位，一路瘋狂飆車，開回了謝家老宅。謝安萌一路緊緊抓著把手，卻還是感覺五髒六腑都要被甩出來。
將車子停了，男人一把將她從車裏薅出來，扔給一個黑衣人，冷冷道：“扔進江裏，喂魚。”
離開前，最後用詢問的眼光看了謝安萌一眼，謝安萌烏黑的眸子，雖有對死亡的恐懼，更多的，卻是對之前決定的堅定。
男人冷哼一聲，最後深深看過她一眼後，頭也不回的進了謝宅。謝安萌被幾個黑衣人用繩子綁上幾個鉛塊兒，拉著往江邊去了。
天氣微涼，一路開著車窗，風在她身上打轉，她冷得就快失去知覺。這樣也好，等下江水更涼，提前適應一下，免得遭罪。
她閉著眼，生平的經曆在腦海裏快速掠過，最後定格在陸千然那張略帶關心和失望的臉上。
“對不起了。”謝安萌喃喃道。
到了江邊，幾個黑衣人將謝安萌從車裏抬出來。到底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即使是謝安萌這樣尤物，處理起來也跟一堆肉一樣，沒有欲望，沒有手軟，沒有猶豫。
幾個人將謝安萌抬了，徑直走向江邊。謝安萌閉上眼，像一塊豬肉一樣，被拋了出去。
水很涼，刺骨的冷。隨著在水中越墜越深，她感到水的擠壓帶來的壓迫感。
她屏住呼吸，腦子因為缺氧越來越脹，越來越沉，快要失去意識時，嗆了幾口水，使得她又清醒了些，不能呼吸的難熬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能，隻得在水裏胡亂撲騰。直到筋疲力盡，直到徹底昏厥過去。
她是死了嗎？
恍惚間，謝安萌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她嚐試著呼吸，胸口雖然有些發悶，卻不會再嗆水。
原來死了是這種感覺，跟活著也沒什麼區別，除了身子有些重。可笑她一直害怕死，現在看來，死並沒有多可怕。
“安萌。”胡思亂想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在七嘴八舌不知說著什麼的聲音之中，謝安萌立刻將它分辨出來。
“陸千然，你也死了嗎？”謝安萌努力睜大眼睛，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視線有點模糊，卻還是看清了陸千然那張哭笑不得的臉。
“我沒死，你也沒死。”陸千然尷尬解釋道。
“我不是……”謝安萌想說，我不是被扔進水裏喂魚了嗎？
“我把你撈上來了。”陸千然不等她說完話，直接回答道。
“怎麼辦，我又被你救了，我欠你多少條命了。”謝安萌十分憂慮道。
陸千然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不明顯地抽搐了幾下，“你好好養著，別再惹事就好。”
被他這樣一說，謝安萌臉紅了紅，好在有氧氣罩擋著，應該不會那麼明顯吧。“我，之前，我，是因為，我，對不起。”想到之前跟陸千然說過的話，和鬧過的事，謝安萌有些語無倫次。
陸千然以他超強的理解能力，聽了個大概，輕歎一口氣，“不是你的錯，誰被用了神經性藥物，都會行為失常的。”
“行為失常？很失常嗎？”謝安萌羞赧著問。
“也不是太失常。”猶豫片刻，陸千然勉強道。
謝安萌沒有感受到安慰，反而更加局促了。“也不是太失常”陸局長，你就是這樣安慰女孩子的？
在醫院裏躺了一個禮拜，醫生才同意謝安萌出院。手術的費用，還是陸千然給拿的，謝安萌除了連聲說謝謝，不如何是好。
陸千然仍舊一臉平靜，一副我救你都救習慣了的樣子，這讓謝安萌更加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