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城從未想過,他本不是適合在商場上爾虞我詐的材料,因而公司不屬於他是最好的選擇;而墨老留給他的八套房產,足夠他一輩子衣食無憂,甚至他的往後三代都可以吃穿不愁。
貪欲,讓一個人變得無比可怕。
許城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望向窗外,如今時間已經接近傍晚,天色漸暗,想必墨老不論去了哪裏,都快要回來了,因此,他的房間不宜久留。
許城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墨老的遺囑,將他原封不動地又放回了桌上。幸好他留了個心眼,今天來這個房間看了一眼,否則當這份遺囑完成後他再動手,那公司的歸屬權,就徹底的屬於墨擎蒼了!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許城頗有些自嘲地想著,他將手伸入西裝褲的口袋,將一個白色的小瓷瓶緊緊地攥在手心,頭也不回地從房間大踏步離開了。
墨宅占地麵積極大,而占據最多地方的便是這一大家子居住的主樓了。整個主樓分為兩層,二層是墨擎蒼、許城等主人們居住的地方,同時還有書房、餐廳、衣帽間等,設施齊全,隻有想不到,沒有墨宅沒有的;一樓則是傭人們的住處,還有廚房、儲物室、客房等。傍晚是一天中最輕鬆的時段,一天的活計基本上已經完成,主人們的晚餐食材已經基本準備完成,沒有什麼需要傭人們忙碌的地方了,因此大家都各自回到傭人房間休息,整個主樓一樓極其空曠,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看不見。
許城走到二樓的旋轉樓梯處,皮鞋踏在地麵上的聲音富有規律,像是一支昭示著命運的樂曲。畢竟也是在這墨宅生活了一段日子,許城早就把傭人們換班的規律摸得一清二楚,也更清楚如今的一樓廚房一個人也沒有。他的心髒跳得有些快,攥著瓷瓶的手心也滲出了一層薄汗。
許城逐漸走到一樓的盡頭,廚房是他第一次來,大的很,卻很有規律,菜品物種分門別類地擺放,甚至連做給墨老這種牙口不好的老人的食材都要單獨標出。
許城一眼就認出了這是給墨老準備的食材,墨老上了年紀,飲食清淡,因此他的食材總是會有比別人少的辣椒,也總是比別人切得更碎,便於牙口不好得老人咀嚼。許城勾起一邊嘴角,內心的情感有些類似於發現秘密之後的得意,虧了吳伯管理得當又足夠心細,把每個人的食材都分得井井有條,不然他可得再想出別的更好的辦法,把瓷瓶裏的東西單獨下給墨老。
父親,你應該為這些年你的偏心忽視,更應該為當年你對母親犯下的錯,受到懲罰了!這是你應得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許城心中是大事將成的狂喜,可他畢竟是墨家的兒子,身上留著的是墨家的血,他當然不蠢,不可能在做這種事情之前不最好完全準備。
許城再次確認周圍並沒有人跟隨後,躲在了一個不論什麼角度望向廚房都發現不了的地方,悄悄地將口袋裏的白色瓷瓶掏出來。
許城手有些抖,不知道是出於良心上的不安,還是大事將成的狂喜。他已經走入到了一個極其偏執的地步,雙眼似乎閃著興奮的光芒,終是按捺不住,在墨老的食材中,每一份都混入了一些瓷瓶中的東西,直到瓶內空空,再也倒不出一顆粉末。
許城將粉末和食材攪拌均勻,多次確認從外觀上看都與他沒來之前無異之後,解開上衣扣子,將白色瓷瓶藏到西裝中秘密的貼身口袋裏,臉上的興奮之情是如何也抑製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許城當然也是知道的,他在廚房默立良久,終於整理好心情,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當然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這一切都被廚房角落裏,櫥櫃後麵蹲著的吳伯目睹了全過程。
“吳伯,我麻煩您一件事!”今天早晨,林醫生獨自一人將吳伯叫了出來。他身穿白大褂,臉上還帶著濃濃消毒水味道的口罩,手套也沒來得及摘下來,一看便是剛做完一台手術從醫院趕出來。林醫生的聲音有些焦急:“今天傍晚,當家裏的傭人都收工紛紛回房之後,請您務必到廚房等著,千萬不要出聲,也千萬不要聲張,今天很有可能有人對墨老做出不利的事!”
自己當時十分疑惑,卻也沒多說什麼,畢竟是少爺的朋友,說的話肯定有一定的道理,照做便是。
吳伯回想起今天上午的經曆,突然一切都明白了。原來少爺早就發現許少爺的不對勁,也早就看破他的居心叵測,更是早早就對他開始提防了,隻有自己還傻傻地心疼他!
唉,真的是老糊塗了!這位許少爺雖說身上留著墨家的血,但是心可絕對不是和墨家一條!他要害的,可是墨老,他的親生父親!
不過要說怪誰,還是應該怪自己!吳伯十分懊惱,如果自己年輕時發現墨老做出那種事情,如果自己並沒有怕被逐出墨家而主動阻止那種事情的發生,許少爺也不會來到這個世上受苦,也根本不用背負那麼多的仇恨,導致偏執得異於常人,而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這可是要坐牢的啊!
不管怎樣,發生了便就是發生了,再也無法更改時間的軌跡。
吳伯對許城的同情和憐憫,在他給墨老投毒的那一刻,瞬間毀於一旦。
歲數大了,體力也不行了。吳伯緩緩地站起來,倒是有些頭暈眼花。他定了定神,慢慢地走到許城下毒的那一堆食材麵前。從外表上看,及時是混合毒藥,那些食材的新鮮程度也絲毫不減,和沒動手腳沒有什麼兩樣,不知道的怕是真的要上了這個當。
吳伯小心地將這些食材都裝到一個黑色塑料袋裏,外麵套上麵粉的袋子,放進了閑置已久的儲物櫃的角落,沒有人知道裏麵是什麼。他冷冷地盯著桌上這一堆準備好的食材,忽然叫來一個老實又貧窮的女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