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西洲從來沒有見過容爵這樣不修邊幅的樣子,微青的胡茬,頭發十分淩亂,眼睛中的紅血絲像是一張網籠住他原本清冽的目光,身上穿風衣,腳上卻穿著拖鞋,心裏的失魂落魄都寫在了臉上。
這樣不修邊幅,這樣有失風度。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這樣的容爵,他心裏有那麼一絲的愧疚,看容爵這個樣子,他愛楚瀟瀟一定很深,說不定不自己愛蘇曉柔還要深,如果當初自己沒有偏私隻顧著自己的妹妹,而是站在愛情這一邊的話,現在說不定結果會有變化。
容爵摸著屍體的臉,眼神中沒有一點嫌棄,周圍不相幹的人因為屍體那股被燒焦的味道都差不多出去吐了,而他好像看見的就是他心裏纖塵不染的楚瀟瀟。
他不想相信她死了,他不敢相信她死了,他不能相信她死了。
明明明明昨晚還那樣的耳語廝磨,明明說好了一個月後一起去看櫻花,明明她說愛自己,明明她要自己不要放手,可是現在一切都變成了過去,好像成了他一個人的臆想。
“容爵,你跟我說清楚,瀟瀟不是一直都在你那裏嗎?你不是說會好好照顧她嗎?現在這是怎麼回事?你說啊,你說啊。”
此時的蘇曉柔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剛才去認領失物,無論是她們見證友情的項鏈,還是懷孕的月數又或者是她脖子上那個永遠不舍得摘掉的,她奶奶送給她的項鏈,都證明著這個焦黑的屍體就是楚瀟瀟,她死了。
自己這輩子最珍視,最重要,最親近的朋友,死了。
如果她能再快一點讓楚瀟瀟打掉孩子,如果她能在多護著她一點,如果在容爵帶走她以後,強硬一點,也許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容爵好像沒有聽見她的話一樣,隻是自顧自的摸著屍體的手,他心裏已經一片荒涼,他什麼外界的聲音都聽不見,隻是想著就這樣陪著她,安安靜靜的,沒有人可以再把他們分開。
“我在和你說話,容爵,我以為你會好好照顧瀟瀟,我以為你能……你能護住她,沒想到你就是懦夫,你就是個懦夫,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她不知道哪裏來的怪力直接將容爵拽了起來,往外麵推,這時候祁冊也趕到了,看見這樣的場景,趕緊阻斷兩個人。
“曉柔,你這是幹什麼?瀟瀟呢?”
祁冊聽到消息以後,直接就趕了過來,他一路上都在祈禱著隻是一個誤會,可是見到他們這樣歇斯底裏的樣子,他真的沒底了。
蘇曉柔見到祁冊直接就哭著撲進了他的懷裏,“怎麼辦?怎麼辦?瀟瀟,瀟瀟她……”
“沒有。這不是瀟瀟,這不是瀟瀟,瀟瀟絕對不會死,絕對不會。”
容爵忽然喊了出來,樣子就像是喝醉了一樣,看著格外讓人心酸,楚瀟瀟還是將他拽下了神壇,不過她自己也沒想過是用這個方式。
容爵喊完就踉蹌的走了出去,剛到門口,助理就趕緊迎了上來,此時外麵很合時宜的下起了大雨,助理過來打傘,容爵一把就推開。
他就這麼走進了雨中,沒人敢阻攔他,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隻是漫步目的的走著,雨水淋濕了他的身體也淋濕了他的心。
恍惚之間他走上了街道,街上瘋狂摁喇叭的車,他都像是看不見,就在一輛車馬上要撞上他的時候,他被人一拽,兩個人都跌坐在了地上。
“容爵,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敢剛才多危險?”
陳疊雪其實從他剛出警局就一直跟著他,她知道楚瀟瀟在他心裏的位置,所以她害怕他出事,當她看見他上了街道時,就已經跑下了車,和他一起淋濕,還救了他一名。
容爵淡漠的回身看她一眼,和以往不同,他的眼睛裏麵已經沒有了光芒,甚至連厭惡都沒有了,隻是原始的淡漠,好像眼睛裏麵沒有任何人一樣。
容爵站起身,甩開她的手,依然往前走,陳疊雪看著前麵呼嘯而過的車輛,拚死拽住了他,“容爵,你給我站住,你別這樣好不好?我知道你現在心裏不好受,我知道你難過,但是我求你,別往前走了,跟我上車,我送你回家。”
陳疊雪是真的害怕了,以前盡管他厭惡自己,對自己冷漠,起碼他眼睛裏麵是有神采的,但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那樣意氣風發的容爵,像是瞬間消失了一樣,留在這世間的隻有一副驅殼。
容爵被車燈晃的閉上了眼睛,恍惚之間他聽見了楚瀟瀟喊自己名字的聲音,他像是瘋了一樣,循著聲音過了街道,陳疊雪怕他受傷也跟著他不要命的就這麼過去了,看他著急的那樣子,她覺得自己根本勸不住他,她跟自己的人使了一個眼色,那幫人立刻心領神會上去就是一個手刀。
容爵因為沒有防備,就那麼倒了下去。
程施格麵帶笑容的聽著雨落講著容爵那邊的情況,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樣,一向聰明睿智的容爵,在聽見這樣的消息以後,也會失去所有的方寸,成為一個廢人。
他看著病床上的楚瀟瀟,伸手摸了摸她的手,這女人還真是自己的福星,誰說這就不算是緣分呢?
容爵醒來的時候,陽光正好照在他的臉上,他起身第一句就喊了一聲楚瀟瀟的名字,但是回應他的隻有空蕩的房間,
是真的,不是假的,楚瀟瀟這次不僅是離開,還是永遠了,他踉蹌的下了床,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要炸開了一樣。
“你怎麼下床了,你趕緊回去躺著。”
陳疊雪端著藥,剛推門就看見他皺著眉毛站在窗前,趕緊擔心的說了這麼一句。
容爵聽到她的聲音,麵上的神色不覺變了變,他慢慢轉身,一隻手就將她手裏的藥碗掀翻,“你給我滾出去。”
陳疊雪的手被藥燙的一片通紅,但是她好像感覺不到疼一樣,有什麼疼比她心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