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薑小魚這樣的目光,我下意識的回過頭,隻見秦楠和薛正陽站在門口。薛正陽的神色看上去很無奈,而秦楠則是沒有任何表情。許是因為在外麵吵了一架的緣故,秦楠似乎清醒了很多,不似最初那麼亢奮了。
他看著我的眼神極其複雜,而我看著他,心情也是極度複雜。這會兒安靜下來了,我是一眼都不想看到他。我側過頭淡淡看了薑小魚一眼,隻當沒有看到秦楠,低聲對她道:“沒什麼需要我幫忙,我就先回家去了。”
於是不等秦楠他們說話,我便轉身離開了,遂急急離開了酒店。也許,我真的是很怕見到秦楠,怕他看到我不好看的樣子。離開酒店之後,我的心情瞬間輕鬆了許多。隻要沒有看到秦楠,我便沒有那麼大的負擔,也沒有那麼失神。
匆匆離開之後,我一轉身便回了家。這段時間,我一直都是住在薛家的。或許是因為經曆沒這麼一劫,縱然我總是待在房間裏不曾出門,但我終究還是喜歡有人氣的地方。我家裏沒有一個人,空蕩蕩的,每一回回去一趟,我心裏都莫名其妙的淒涼,盡管許多事情已經過去了許久,當我在麵對的時候,還是覺得難受。
“喬諾,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你沒有留在酒店裏幫忙嗎?”我提著包包一路走到客廳裏,剛到客廳就看見我二舅舅的老婆,也就是我二舅媽,她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磕瓜子兒。
我二舅舅和薛正陽的爸爸關係不太好,自然都是因為家產的問題,兩個人鬧得不可開交,有的時候也跟薛正陽鬧,還有的時候則是讓他的兩個兒子跟薛正陽鬧。如此,我二舅媽和薛正陽一家的關係自然也不好。
不過,要跟我二舅舅和他的兩個兒子比起來,我這位二舅媽還算是安分守己,不太好就是喜歡在人後說人八卦,跟我們家附近那些大媽有得一拚,什麼事都得問問,然後添油加醋的到處講,因此我不愛跟她說話。我跟誰都不愛說話。
但我這會兒又不好搭理她,就笑笑道:“沒什麼事我就先回來。”
“也是啊,你說人家結婚你在那裏待著幹什麼?那不人家才是一家嗎?像我們這些人啊,都得靠邊兒站。”我二舅媽聞言,整個一副八卦老大媽的嘴臉,還頗有幾分挑撥的意思,起身湊過來鬼鬼祟祟道:“喬諾,不是二舅媽說你,你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長腦子,那麼大一筆股份,你怎麼能讓老三家的兒子管著。”
“大家都是一家人,誰管不都一樣嗎?”畢竟成天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我也不能直接說她叫她別挑撥是非,索性隻得和稀泥的來了這麼一句。
“都是一家人?你這傻孩子,你拿人家當一家人,人家可未必拿你當一家人。”我二舅媽蹙眉,壓低了聲音,支支吾吾道,“你說要是以前也就罷了,你隨便個人嫁了都要比現在過得好,可是你現在這樣,那小秦都多久沒有來家裏了,你總得自己留條後路吧。”
秦楠多久沒有來了?秦楠多久沒有來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還是在我二舅媽的理念裏,我的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就得誰都防著?或許……她確實是這樣想的。其實她會這樣想也不奇怪,但我很不喜歡她這樣的挑撥。
可我又不想和她多爭執,況且今天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我可不想跟她產生爭執,從而導致家裏雞飛狗跳的。於是我沒有戳穿她的挑撥,我繼續笑笑道:“我現在這樣沒有什麼,我覺得的我現在過得很好,你就別瞎操心了。有功夫還是多操心操心正言表哥的婚事吧。沒事我就先上樓去了啊。”
話說完,我就立即轉身上了樓,我二舅媽的話多少還是讓我心裏有些不舒服。我匆匆走上樓,關上門的瞬間,鼻子還是忍不住酸澀。是啊,我現在這個樣子,隻怕是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頂多年老以後多存點錢住養老院。
倘若薛家還容得下我,也許我還能安安靜靜的度過一生,至少在薛家也還是有人氣的。不像我家裏,冷冷清清的。其實我也不是沒有想過要回家去住,但是薛正陽不答應,他說我一個人不安全,怕有人尋仇,尋了薛家的仇。
其實我知道他不是怕有人尋仇,他是怕我想不開自殺了。原本在現代,我臉上這道小小的疤痕是可以修複的。可是當時許默往我臉上塗了一些毒藥,若是要修複,那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情,恢複期太長不說,還可能喪命。
我不怕死,我隻怕希望最後變成了絕望。我怕我拚盡全力的想要變回原來的樣子,可等我變回之後秦楠已經不再愛我。許多時候,時間是可以改變一切的。正如我和薛家渠之間,不過短短的幾個月,我便愛上了秦楠,人心就是如此。所以,我不想讓自己抱著滿心的希望,最終卻變成了絕望。
若是如此,我寧願一輩子如此,也不想要去改變些什麼。至少現在,隻要不去見那些不該見的人,我也就不會太難受。
但是今天,在見過秦楠之後,我就憋不住的感到難過。進門放下包包便開了電腦打遊戲,剛剛一打開電腦,我手機就響了。是……是微-信,我已經多久沒有用過微信了?自從這張臉毀了以後,我就很少用社交軟件了,今天因為薑小魚想要在我們那些家人群裏直播,我就給開了。
“喬諾,你沒事吧?”我顫顫點開,是秦楠發來的語音。
看見秦楠兩個字,我便覺得尤其的刺眼,聽到他的聲音,我的心情更是難受。糾結了好一會兒,我這才顫顫巍巍的發過去兩個字,“沒事。”
“真沒事?”秦楠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焦急。
我深吸了口氣,再次發了幾個字過去,“已經習慣了,沒有什麼,以後也不要太過為難她們。”
“喬諾,你對別人可以那麼寬容,為什麼對我就不可以?對我們的感情就不可以?”秦楠聲音低沉沉的,聽起來格外悲傷。
可是在麵對這份感情的時候,我又何曾不悲傷?我心情亂糟糟的,卻還是從容的打了幾個字回他,“這不一樣,感情這種東西就像是一條線,一旦斷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就算是回去了,那也有一個結,終究是回不到原來的樣子。”
就如我這張殘破的臉,縱然我花上幾年的時間去修正,那也終究是回不到原來的樣子了。我和秦楠之間的感情經曆了太多,有了太多的裂痕,而最大的裂痕,大抵就是我臉上的這條疤痕吧。
我木然的看著手機屏幕,腦海裏不由想起曾經與秦楠共度的那些歲月。從最初的相識到最後的訣別,有的時候,我多麼希望我們從來不曾相識過。我沒有再聽到秦楠說什麼,直接將手機關了靜音放在了一旁。
遂對著電腦打遊戲,或許……唯有在打遊戲或者工作的時候,我才能暫且忘記那些痛楚,暫且忘記我臉上這條疤痕。
可是有些時候,老天爺總喜歡揭開人的傷疤,好像開這樣的玩笑能夠讓它感到快樂似的。晚上七點多左右,薛正陽他們一行人就浩浩蕩蕩的回來了。與白天相比,少了許多人,一起來到也就隻有薛正陽的朋友,還有薑小飛和秦楠他們幾個人,顧青也來了,白天他忙的很,我也沒有見著他,也不想去打攪他,索性參加個婚禮我也沒有去和他打招呼。
這會兒站在樓上的窗邊,遠遠的就看見他們幾個人,還有幾個女的,說是朋友。一行人嘻嘻哈哈的就進了薛家的大門,我得慶幸薛正陽沒有和我住在同一棟樓裏,也就是要從我窗前經過罷了。倘若他跟我住在同一棟樓裏,進進出出的,我這張臉可得要嚇壞了我不少人。
“薛正陽,聽說你妹妹和秦楠可是一對兒,怎麼中午吃完飯就不見她人影了,你說你這個妹妹怎麼這麼不合群啊?”這是……薑小飛的聲音,他故意的。
我頓時有些尷尬,不由往裏退了退,將手裏的書捏的更緊了些,就生怕他們一抬頭就看到我這張臉,雖然說大晚上的是也看不清誰,但我還是不想讓那麼多人看見我這張臉。
可我……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時,又舍不得移開目光,明明看見他心裏是那麼痛的,可我就是忍不住犯賤的想要多看他兩眼,哪怕隻是一道身影,我也想多看一眼。
我一邊在人群裏鎖定了那道身影,一邊往後退,以防他們看到我。樓下的一行人已經打打鬧鬧的走了過來,吵吵嚷嚷的,其中還有個女人吵嚷得厲害,扯著嗓子罵薑小飛說,“什麼是一對兒啊?他倆半年前就分了!你家杜唯一說的!不信你問薛正陽!”
“屁啊!我今天還看見那姑娘和秦楠在一塊兒,你說秦楠這種花心大蘿卜,能喜歡一個姑娘容易嗎?你看看人可憐的,你不幫忙就算了,還在旁邊說風涼話!”說話的這個我見過,也記得聲音,但著實不記得名字了。
“我說什麼風涼話了?這事實不就是如此嗎?他倆分了,而且……看那情況也不太可能了!”
“蔣倩別胡說!再胡說別怪我不客氣了!”這是薛正陽的聲音。
“就是,說話注意點……”薑小魚也開口了,而且同薛正陽一樣刻意壓低了聲音……
說話注意點?為什麼要注意?怕傷了我?傷了我這張殘破的臉?我望著漆黑的夜空,瞬間有些失神。
“啊!”失神之間,我的書從手裏滑落,隻聽砰的一聲,樓下傳來男人的慘叫聲,好像……好像是……秦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