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楠的爸爸找我做什麼?我既驚訝又忐忑,我是不想去就見秦楠爸爸的,可是……現在是在公司裏,人家是以董事長的身份叫我去的,我這要是不去,那就是藐視上級了。就算我是想要報複秦楠,那我這也不應該有什麼不好的舉動吧。
若是在外麵,他隻是秦楠的爸爸,在公司裏就不一樣了。我再三考量,糾結許久之後,忐忑不安的往秦楠爸爸的辦公室裏走去。
我去的時候,那辦公室的門是開著的。處於禮貌我還是輕輕敲了敲門,秦楠爸爸看見我,微微朝我點了點頭喊我進去。我小心翼翼的走進門,十分忐忑的看了秦楠爸爸一眼,語氣顯得格外尊敬問他道:“董事長,您找我?”
“坐吧。”秦楠爸爸起身走到茶幾前,指了指他對麵會客用的沙發,聲音沉沉的喊我坐。
他的聲音雖然低沉,但神色並不像是最初見我時那樣難看,整個人的儀態舉止看起來,確實是很有一個領導者的風範,其實秦楠長得跟他爸還是挺像的。
以前我沒注意過他爸的容貌,隻是一味的躲著,能不見則不見,因為見了他們一家子準沒好事。今天他爸的神色雖然平靜,但也我不認為他找我是有什麼好事,搞不好是想給我來點兒什麼懷柔政策的。
據秦楠所說,他這個父親是極其偏心的,偏心秦朗,偏心範秋榮。年幼的時候,即便是範秋榮動手將他打得慘不忍睹,他父親也更多是維護範秋榮。有一回他爺爺說是要報警,他爸死活不讓,鐵了心的要護著那個惡毒的女人。
於是秦楠跟他爸的關係一向不好,即便是在外麵笑臉相迎,轉眼之間也是麵若冰霜。若是正麵交鋒就是冷嘲熱諷,雖然沒有激烈的吵起來,但說出口的話也就沒有一句好的。總而言之,他和他爸的關係就是很不好。典型的應了那句,有了後爹就有了後媽。
麵對秦楠這個‘後爹’,我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畏懼,但我臉上依舊是強裝鎮定,小心翼翼的坐在沙發上,從容看著秦楠他爸,低聲又問了一遍,“董事長,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好?”
我自認為我在工作上是沒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一切都是盡心盡力,畢竟也才來了沒有多久,就算有人費勁心思的想要抓我的把柄,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也知道秦楠他爸喊我來,多半不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想來多是私事,但我就偏要往工作上扯。盡管……我知道秦楠的爸爸很可能又扯回來,但我還得往工作上扯。
“喬諾啊,我找你不是因為工作上的事。”秦楠他爸直接扯了回來,那張經過歲月沉澱的麵容滿是滄桑與憂愁,“我找你啊,是因為阿楠的事情?”
因為秦楠的事情?秦楠能有什麼事?而且他爸會關心他?我著實的感到好奇,臉上依舊是風平浪靜,隻得是略顯驚訝問他,“因為總裁?總裁能有什麼事情?”
“我和阿楠的關係一直不太好,這點你應該是知道的。終其原因,還是因為小朗的媽媽。他啊,一直認為是小朗的媽媽害死了他母親,打小他就和小朗媽媽過不去。剛剛成年就搬了出來,現在公司裏他掌權了,也在處處打壓小朗的媽媽。唉,都是一家人,我不希望我們的關係變得那麼糟糕。”秦楠的爸爸愁眉苦臉的,頓了頓,抬眸看著,一派的慈善和睦,“我希望你能夠幫我勸勸阿楠,讓他別和他繼母作對,差不多也該回家一趟……”
什麼?秦楠跟範秋榮作對?沒錯,秦楠是在跟範秋榮作對,可是他和範秋榮作對,確實是因為範秋榮害死他媽啊。雖然秦楠在我心裏是個混蛋,但是這點他是絕對不會胡說的。而且他小時候範秋榮虐待他肯定也是真的,光看秦朗那一身的傷,我就堅信秦楠說的肯定是真的。
一個連自己兒子都能那麼虐待的,能對秦楠好?可是這種事情到了秦楠爸爸這裏,卻硬生生成了秦楠的問題。也不知道他爸是眼睛瞎了還是怎麼著,竟然能這麼相信範秋榮。眼睜睜看自己兒子被打成那樣,他竟然無動於衷,硬生生的還認為是兒子的問題。
我心中不禁對他鄙夷了幾分,但我嘴上卻是沒有說出口,我嘴上點點頭,故意裝得十分為難的樣子應他說,“我……盡量吧。”
“董事長,若是沒有什麼事,我就先出去了。”話說完,我又立即說了這麼一句。在秦楠他爸這辦公室裏多待一分鍾我都覺得難受。
秦楠他爸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不知是不是裝的,他是以為我不知道範家是怎麼害我父母的,他是不知道當初範秋榮是怎麼威脅我的?我會去勸秦楠?我又不聖母,我挑撥都來不及,我還會勸解?我又沒毛病,我為什麼要去勸解?
但是我這心情依舊是很複雜,也不知道秦楠他爸說這些是何用意?是真的想讓我勸?還是有別的意思。回到辦公室裏,我左思右想,最後也沒能想明白,更沒有想好應該怎麼跟秦楠說。
忙忙碌碌,昏昏沉沉的一直到下班,腦袋才算是清楚了,想來這件事幹脆就直接告訴秦楠得了。
我下班的時間總要比部門裏其他人要晚一些,下午,剛和秦楠一起走出公司,我便涼涼開了口,裝得十分漠然道,“秦楠,你爸今天叫我去辦公室了,讓我勸勸你,勸你別和你後母作對。”
“我跟她作對?”秦楠略有些驚訝,遂苦笑搖搖頭道:“他是不是還讓你勸我回家?”
“你還真是什麼都能猜得到。”我攤攤手,也露出苦笑,“讓你回家去看看你爺爺,說是大家都是一家人。”
“他們才是一家人,我是多餘的。”秦楠打斷了我,那雙好看的眼眸裏寫滿了悲傷,“倘若不是秦朗腦袋不好使,這個家裏怕是早已經沒有我的一席之地了。在老頭子眼裏,我什麼也不是,隻要秦朗是他的兒子,範秋榮那個毒婦才是他的妻子,我母親什麼都不是。”
或許在秦楠他爸的眼裏,他母親確實什麼都不是,否則他爸怎麼能容忍旁人害死他母親。也不知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直至現在還說是秦楠誤會了範秋榮,說範秋榮沒有害死秦楠的母親。
可是那些事情,都是擺在明麵上的,連秦楠都知道,何況是當時是身為成年人的他父親,要說不知道,那真的是不太可能。
或許是出於仇恨心裏,我總希望他們秦家亂成一鍋粥,於是我湊到秦楠身邊,裝模作樣的回他說,“這不太可能吧,不管怎麼說,你也是他兒子啊,不管怎麼樣,他也不會說讓你沒有一席之地吧?而且……我想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爸說……你媽的事情跟範秋榮沒有關係,說是你誤會了。”
“你覺得是我誤會了嗎?不是我誤會,而是他有心袒護,因為他根本沒有拿我當兒子。”秦楠輕搖搖頭,目光裏浮上些許悲傷,嘴角勾出一抹淒涼的淺笑,低眸看我,“喬諾,你知道嗎?其實老頭子根本不愛我媽,他當初娶我媽,不過是因為想要吞並孟家的財產。其實當時孟家已經很不景氣了。我那個可笑的舅舅還愚蠢的以為通過聯姻可以力挽狂瀾,但是最後……不僅沒有力挽狂瀾,還賠上了我媽的性命。”
話語間,秦楠竟紅了雙眼,這個世間會讓他紅了雙眼的事,恐怕也是隻有他母親了。明明應該恨透了他,可是每每看到他露出這般的神色,我心裏總是有幾分難受的。
我抬眸輕看了他一眼,輕挽住他的手臂,想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怕我給了他過多的安慰,給了他過多的溫暖,到了最後,下不了手去害他。正如當初,我明知他接近我是想要害死我。然而,到了關鍵時刻,我還是下不去手要他的命。
見我沒有說話,秦楠冷冷笑了一聲,轉過頭來看著我,語氣淒涼,“喬諾,你知道為什麼秦朗的年紀要比我大嗎?因為我爸和範秋榮是在和我媽結婚之前認識了,他愛的人範秋榮,可是當時為了吞並孟家,他欺騙了我媽。我媽幾年以後才知道實情,我媽很倔強,她死活不肯離婚,想要守住孟家那點兒基業。沒有想到,範秋榮居然讓人害死了她。我媽死了沒多久以後,範秋榮就和我爸結婚了。”
“也許是報應,他們結婚幾年之後,秦朗就生了一場大病。而秦朗之所以生這場大病,是因為範秋榮。她為了讓我在秦家徹底沒有容身之地,親手將她自己的兒子給推進了冰冷的池水裏,那是個寒冷的冬天。秦朗連著發了幾天的高燒,最後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其實,說起來,如果不是因為我,秦朗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他以前總是很讓著我的,很小的時候,好像就總覺得對不住我似的……”
聽完秦楠的話,我不禁背脊一陣發涼,範秋榮是有多惡毒才會做出這種事情。我將秦楠的手臂挽得更緊了些,聲音低低的安慰他,“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現在好好的不就行了,若是不想回家,就別回去。我會陪著你的,陪你到生命的盡頭……”
是……我會陪他到生命的盡頭,秦楠他讓我很心疼,可他做的那些事情也讓我恨。最好的結局,也就是我與他一起走到生命的盡頭。
“喬諾,我若是現在說,我沒有害過薛家渠,你相信嗎?”秦楠反手樓主我的肩膀,走到國內公司外麵的噴水池邊時暮然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我,低聲又說了一遍,“我沒有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