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話，我微微一驚，愣了半響，連忙拉他說，“這怎麼行呢？今天已經夠麻煩你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跟我還說這種話？”秦楠打斷了我的話，眸光裏有幾分怒意，“趕快去休息，我在這裏看著就行！”
在此之前，我對秦楠的印象一直好不到哪兒去，甚至我覺得他就是想玩兒我。此刻，我卻覺得或許他是真心的。秦楠這樣優秀的男子，倘若說我對他半點感覺都沒有，那絕對是假的。
可他這樣的出身，這樣的優秀，終究讓人沒有安全感，我甚至不知道哪一天，我就會成為他生命裏無足輕重的過客。
所以，在未曾成為過客之前，我從不願意停留。即便之前我們兩個人發生了那種關係，我也告訴自己，我對這個男人是沒有半點感覺的，我也永遠不可能會愛上這樣一個花心大蘿卜。
至少，從我認識他以來，他給我的印象就是如此。除卻在職場上的幹練沉穩，其他時候就是標準的紈絝子弟，情場老手，用他優厚的外在條件將女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但是今天，他說出這些話，我要是還沒有半分感動，那絕對不可能。然而我心裏明白，感動歸感動，如秦楠這樣的男人，我是高攀不起，也無法駕馭。
我站在他身側，微微掃了一眼我奶奶，伸手拉了拉秦楠的袖子，繼續低聲催促他，“秦先生，這樣真的不好，怕是範小姐會誤會，你還是趕緊回去吧，今天謝謝你了。”
聞言，秦楠麵若冰霜，滿目冷冽，“我要跟你說多少遍？我和世羅隻是朋友，或許你因為以前的事情，可能有些芥蒂。但那個人是那個人，我是我。我們是朋友，但不代表我會讓你變成第三者，你明白麼？”
秦楠始終沒有說出薛家渠的名字，或許在麵對感情時，我們兩個人都沒有勇氣提及薛家渠。即便薛家渠曾經可能隻是耍我，即便薛家渠可能病不那麼愛我，可他終究還是我們之間一個無法跨越的鴻溝。
說起這些，我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我一遍遍的告訴自己要離得秦楠遠一些，最後的最後卻越走越近。甚至是……跟他上了床，其實我心裏明白，男女之間一旦有了這種關係，就很難再斷幹淨。
況且是我與秦楠這種欠債與債主的關係，員工與老板，縱然是費盡心思的躲避，總還是會見麵的。何況他還這般死纏爛打，想不見麵都難。
或許是因為他幫了我，他幫著救了我奶奶一命，我無法再用尖酸刻薄的態度去對他。聽到他的話，我沉默了半響，酌量許久才開口，第一回如此認真的回應這件事。
我低眸看著他，壓低了聲音，“秦先生，我們之間的芥蒂不是任何人，隻是你與我。你和我的身份懸殊就注定了，我們不可能有未來，我不願意去談一場沒有未來的戀愛。”
“我不知道，如果再痛一次，我是否還有勇氣繼續活下去。”我閉了閉眼，語氣不由變得沉重，“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相信我們兩個人接觸了這麼久，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很極端，很冷漠，但又很懦弱。懦弱到隻懂得逃避，懦弱到最後隻會想到去死。”
“我現在，隻是想做一個平平凡凡的白領，以後嫁一個平凡人，過最平凡的日子。豪門，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也知道，我並不適合。所以秦先生，即便你和範小姐隻是朋友，我們之間也不會有任何可能。”
交易，或許是可能的，畢竟人走到絕境時沒有什麼肮髒的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可感情，真心，我終究是不敢給他，也不能給他。
話落，我轉過身子背對著秦楠，低聲又說了一遍，“秦先生，今天麻煩你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喬諾，你從來都沒有給過我機會，你又怎麼知道我們之間沒有可能？”秦楠握住了我的手，第一次用正經的語氣同我談及感情，“我明白你的擔憂，你就不能相信我一回？這個世上或許有許多壞男人，可萬一我就是那個好的呢？”
聽到秦楠的這番話，我笑了，卻是苦笑，“秦先生，我們認識也有一段日子了，你身邊的鶯鶯燕燕絡繹不絕，緋聞的對象換了一個又一個。也許你並不是一個壞男人，但你身邊總會有比平常男人更多的誘惑。”
“或許我不是對你不信任，我不過是對自己不信任。”認識這麼久以來，這也許是我對秦楠說過的最真的話，從前我總習慣性的在敷衍他。
要麼就是跟他吵架，要麼就是拿瞎話誆他，如今倒是第一回如此認真的同他說心裏話。
我長歎了口氣，抬眸凝望他，“秦先生，其實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我也很清楚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適合豪門。哪怕是跟你出席宴會，也隻會給你丟人現眼。”
“所以，我現在……我是被發了好人卡麼？”秦楠攤攤手，一臉無辜，繼而認真道，“我從未覺得你丟人現眼，你要是不喜歡那種場合，大可不去，我不會勉強的。”
聽到秦楠這話，我又笑了，“秦先生，我其實也是個眼睛裏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女人，我不能容忍自己的另一半帶著別的女人出席宴會。所以，無論是哪方麵，我們之間都是不適合的。”
“早點回去休息吧，今天謝謝你。”我頓了頓，再一次催促他。
我話已經說得這樣明白了，秦楠臉皮再厚，他也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如今又是高高在上的總裁，我想他大約不會再繼續跟我糾纏下去了吧。
話說完，我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沒有再說話。秦楠也沒有說話，他起身走出了病房。看著他走出去，我心裏多少還是有一些失落感。
或許是因為我早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想到從此以後這個人與我再沒有任何瓜葛，可能除了欠債關係以外，也就等同於陌生人，我還是會不大適應。
“我陪你！你給我發好人卡是你的事情，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正當我以為秦楠已經走了的時候，他居然從外麵搬了一把椅子進門，穩穩當當的安放在我身側。
我真的沒有想到他會再進來，依著他的性子，他不是應該走了麼？我這樣的女孩兒，他身邊多的是，怎麼偏偏就這麼沒完沒了？
我抬頭，正想說話，他又一把將我拉進了懷裏，輕輕將我摟住，說話的語調自然而然，“大半夜的挺冷的，這樣暖和一些。”
“我不是很冷……”我現在沒哭了，腦子也清醒了，被他這樣摟在懷裏隻覺得很不好意思，慌慌忙忙的掙紮說，“我真的不冷，你要是冷你還是趕緊回家吧，別感冒了……”
“行了，我還沒禽獸到在醫院裏對你做那種事。”秦楠有些無奈，輕撫了撫我的頭發，在我耳邊低語，“喬諾，你記住，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你若是不喜歡我，但你也不能阻止我喜歡你吧？”
“你要是想阻止呢，唯有一個辦法，就是直接殺了我。”秦楠的語調逐漸變得吊兒郎當，還有幾分無賴，“你敢嗎？不敢的話就好好讓我喜歡！”
我頓時無言以對，天底下怎麼還會有這種無賴的人，我沒有說話，隻是向著秦楠的懷裏靠得更緊了些，我確實是覺得有點兒冷了。
到了後半夜，就更冷了，秦楠索性將空床上的被子裹在我身上，依舊將我摟在懷裏。第二天，我奶奶終於醒了過來，她醒來的時候，秦楠已經走了，說是公司裏突然有點兒事兒。
我奶奶看到我坐在床邊，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然後讓我趕緊辦出院手續，說什麼不要再這裏浪費錢，還說她沒有什麼大病。看著我奶奶這個樣子，我心裏說不出的難受。但我臉上還是笑著的。
我衝她笑了笑道：“奶奶，沒事的，住院的錢已經有了。你的病我也知道了，醫生說了，沒什麼大問題，做個手術就行了。手術的錢，我來想辦法，你現在就好好養著行嗎？可別再暈了過去。”
我奶奶聽完我的話，還是不肯，非要回家，說她那一把老骨頭死了沒關係。可不能讓我們被她拖累，又說絕不能為了讓她做手術而賣房子。告訴她房子不會賣，錢我想辦法，她還是不肯，說什麼都不肯。最後，我告訴她，她要是死了，我一個人也活不下去，我奶奶這才勉強同意。
於是接下來幾天，我除了上班也就來醫院，我嬸嬸成天打麻將，我讓她白天來醫院照顧我奶奶她不肯。我心一橫，直接告訴她說，她要是不肯，我就把她告到法院，把她攆出去。她罵我沒有良心，說我拿她當保姆。
我真是給她氣的夠嗆，全家上下就她一個人閑得慌，她就是不肯。而我，我總不能成天不上班的，我要是成天不上班，我奶奶平時的醫藥費怕是都很艱難。於是我幹脆找了秦楠給弄了張傳票，我嬸嬸一看，嚇得頓時就答應了，也不敢對我奶奶怎麼著了，就怕我動真格的把她給攆出去。
雖然罵罵咧咧，但除了罵罵咧咧，她也就沒敢多說什麼。那一瞬間，我頓時覺得自己前麵二十多年都白活了，收拾惡人也就不能客氣。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沒有見到秦楠，臨近年末了，公司裏總有許多忙不完的事。奶奶手術前三天，我猶豫良久，終於還是撥通了秦楠的電話。
聽到他的聲音時，我不由緊張起來，結結巴巴的問他，“秦先生，你在忙嗎？”
“那個……那個，你……還能借錢給我麼？”我支支吾吾，兩腮發燙，“我會還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