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打場硬仗

接與蘇那天,我們全家大動員。我們一大家子和我媽、以及我養母都去了。

要先辦出院手續才能把與蘇從監護室裏抱出來,蘇嶸生便去辦手續,我們一行人則在門口等著。

在等著抱孩子時,我有些坐站不寧的,心裏很是激動。我媽見狀便拉住我說:“去椅子上坐著吧,你現在恢複不好,少站多坐。”

我晃了晃胳膊:“我的身體壯如牛了,沒事兒的。”

辦出院手續的人很多,蘇嶸生差不多用了一個小時才辦好,然後我們便敲門要接寶寶。

護士把包在包被裏的與蘇抱出來遞給了我,我抱住這軟軟的一團時,第一件事就是想親親他。

我習慣親小孩的嘴巴的,可是當我快要落上去時,看到他上唇時,我的心裏一酸,便慢慢的移到了他的臉蛋上。

大家的眼神,總是最先落在他的唇上。

我養母是第一次看到與蘇的樣子,便輕微的叫了一聲,但她也意識到不該這樣,很快便捂住了嘴巴。

我媽當即便看向她,她有些訕訕的說:“其實這孩子還是長得挺俊的,嘴上的缺口也不是很大,補好後肯定會好的。”

雖然知道她沒有惡意,但我還是下意識的把與蘇抱得更緊了些,並把包被的帽子拉了拉,盡可能的蓋住他的臉。

雖然知道與蘇因麵容問題,會受到別人異樣的眼光,但一想到真有人會對他指指點點時,我的心裏還是很痛苦。

可子遇和子奚卻不懂我的心情,一直跳著叫著的想看弟弟,我隻好俯下身讓他們看了一眼。

“弟弟的嘴巴怎麼和別人不同?”子奚似乎被嚇到了,當時便捂著嘴巴後退了幾步,小臉也變得有點白。

我當時便一下子站了起來,第一個念頭就是抱著與蘇快點離開這裏,因為已經有很多家屬朝我們看過來了。

我聽到身後的蘇嶸生對子遇和子奚說:“因為上帝比較喜歡弟弟,所以在他出生時,便舍不得他來到我們身邊,便在他的嘴上親了一口。”

“那弟弟還能恢複正常嗎?”是子遇的聲音。

“能的,等弟弟再大一點,爸爸就會帶他去國外一趟,等回來時弟弟就會和別的小朋友一樣了。”

走在前麵的我清楚的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子遇和子奚都信了蘇嶸生的話,子奚還天真的問:“去國外找上帝嗎?讓他再親弟弟一口,弟弟就會變好嗎?”

子奚童言無忌,可聽在我們大人的心裏,卻覺得特別的傷感。

幾天後,我養母和Lucy幾天後也回桐縣了,因為Lucy要開學了。我們本來留她在上海常住,我媽也說會幫Lucy安排學校。但她堅持要回去,說我們最近的壓力也很大,不想給我們添麻煩。

我們勸她沒用,隻好又給了她一筆錢做生活費。

之後,公司也收假了,蘇嶸生為了帶與蘇做治療,幾乎每天都在加班加點的工作,想把棘手的事都安排妥當。

子遇和子奚也開學了,由我媽照顧。一般都是住到她家去,周末時再回來。

而我則負責照顧與蘇,我每天覺得最幸福也最難受的,便是他吃奶的時候。

他吮吸得很有力,吃奶時眼睛會滴溜溜的轉著,看起來十分可愛機靈;可是當我看到他的上唇時,又會自責我沒能給他提供良好的孕期環境。

日子就這樣過著,不管我是自怨自艾,還是加油打氣,時間也不會變快或變慢。

與蘇三個月零5天的時候,我們準備啟程去美國紐約了。雖然蘇嶸生和這位做唇齶裂修複手術的華裔專家有過密切的接觸,但當我們到了醫院時,他還是要先給孩子的狀況做一個係統的評估。

與蘇在做檢查時並不配合,那麼小的他好像知道自己將要麵臨什麼似的,一進了醫院就開始大哭。

平時那麼乖的他,很少哭的他,那天卻哭得很傷心。尤其是在醫生做心肺檢查時,他更是哭得聲嘶力竭。

因為我情緒比較激動,便由蘇嶸生進去幫忙。我在門外陪他一起哭,一度有種想衝出去把他抱出來的衝動,想帶他回家。

但我知道這是不可以的,不管怎麼說,他的唇齶裂總是得治的……

檢查全程差不多用了兩小時,與蘇也哭了差不多兩小時。當檢查結束後我抱過他時,他仿佛能認出我,憋著嘴哭得更為委屈了。

我平時母乳,都是選擇在臥室或者沒有人的地方,但當時也顧不上是人過道裏了,找了個凳子坐下便喂他。

平時吃奶那麼積極的他,卻總是吃幾口便會鬆開哭幾聲,然後再吃,再哭。

我低著頭,眼睛也沒幹涸過。

蘇嶸生在醫生辦公室裏和醫生溝通,看到他朝我們走過來時,我低頭把眼淚蹭在我袖子上,不想讓他看到我哭過。

但眼淚卻像失控的水龍頭,越擦越多。

雖然沒抬頭,但蘇嶸生還是知道我哭了的。他站在旁邊溫聲問我:“老婆,你還好嗎?”

我甕聲甕氣的恩了一聲。

幾秒鍾後,他好像歎了聲氣兒,又像沒有。似乎在掙紮猶豫了一陣子後,才說:“老婆,治療才剛剛開始,這個過程確實會比較紮心。如果你覺得你不忍心去麵對,那……”

我知道他又想勸我回去,我便打斷他:“我能行,我會陪著他走完全程的,你別說了。”

他幽幽的歎了聲氣兒:“既然你堅持,那我也不說其他的了,我們一起陪著與蘇走完全程吧。不過檢查結果要晚些時候才能出來,我們先回住的地方吧。”

蘇嶸生在醫院附近租了一家公寓,一室二廳,帶廚房和衛浴,南北朝向,倒是挺不錯的。

當晚,蘇嶸生做了晚餐,我把與蘇哄睡後,我們倆便坐在桌子對麵吃了起來。但我沒胃口,吃了幾口便放下刀叉了。

蘇嶸生往我碗裏夾了一塊牛排:“多吃點,這是一場硬仗,我們不能在打以前,就先垮掉了。”